回去的時候,涼若玖一直看着陸生軍裝上衣口袋上的那隻懷錶。金色的錶鏈十分耀眼,可又似銅色。而那錶鏈的確就是金的,如今送給陸生也算是一種感激吧。這種感激,是真情實意的。
夜深了。
整節車廂的人都已經睡下了,唯獨那幾位士兵依舊醒着。有他們在,涼若玖才得意入睡。醒來的時候,自己卻是在陸生膝上睡着了。她揉了揉眼睛,有些歉意道:“抱歉,不知怎的就,”涼若玖的話還沒有說完,陸生便解釋道:“看你睡的那麼吃力,我便想着你我膝上應該舒坦些。”
聽着陸生的解釋,涼若玖這才反應了過來,她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話。
到了綿州站後,方叔已經在站口等着了。
下了火車後,涼若玖趕緊撲向了方叔,笑了笑,問道:“方叔,是母親讓你過來的嗎?”
方叔點了點頭,應聲道:“確實是夫人讓我來接大小姐您的。”
陸生看見方叔來接涼若玖,便言道:“方管家既然來接你了,那我便不送你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方叔微微點了點頭後,又謝意道:“這一路勞煩陸督軍了,我替夫人謝謝您。”
“應該的。”
陸生話落,便就出了火車站。可涼若玖一句謝謝卻是卡在了嗓子眼,她本想着是對陸生說的,可陸生走了,她便只好將話收了回去,跟着方叔離開了火車站,上了車。
是張副官來接的陸生,他爲陸生打開車門的時候就瞧見了陸生佩戴着的那塊金懷錶,沒有吭聲。直到上了車後,張副官才問道:“督軍,屬下看見您戴了塊懷錶,不知道是北平哪位大小姐送您的?”張副官透過後視鏡打量着陸生的神色,似乎也期待着陸生的回答。
陸生沉聲道:“好好開車。”
陸生不想回答,張副官自然也是有眼力見兒,沒有再問,規矩答言道:“是,督軍。”
張副官的臉色似乎有些難看,他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車子行駛了一段路程後,張副官才道:“督軍,柳容沛今個兒早上打電話過來了。”
一直看着窗外的陸生轉過了頭來,問道:“說了什麼?”
張副官緊蹙着眉頭,答言道:“柳容沛說,他背後的那個人已經給他下了死命令了。勢必要得到涼家酒莊,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他們打算要強奪涼家酒莊了。說督軍你如果不配合的話,那麼您大姐的安全將無法得到保障,讓督軍您自己掂量。”
陸生取下那塊懷錶,捏在手心裡頭,摩挲着那上面的紋路。沉了沉,才道:“我知道了。”
張副官又看了一眼陸生的臉色,模樣似乎多有些嚴峻,小心試探問道:“督軍,您打算怎麼做?”
陸生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懷錶,道:“再商量吧,我有些累了。”
張副官意會了過來,道:“那屬下就先送您回家。”
陸生“嗯”了一聲,沒有在說什麼,卻喃喃道:“這個時候我必須做個選擇,很抱歉,不能給保護涼家和你了。”
張副官聽到不大真切,只聽到涼家兩個字眼。他心下有些無奈,嘆了口氣。
陸生回了陸家後,就去了樓上休息。
用晚膳的時候才從樓上下來,林婉柔已經將陸生的餐具都擺好了,便站在了一側,又爲陸生拉開的餐椅,笑顏道:“今天廚子做了你喜歡吃的菜,快坐下吃吧。”
陸生戴上了軍帽,看了一眼林婉柔,道:“我出去一趟,你們先吃吧。”
“督軍!”
林婉柔忽然喊了聲,陸生停下了步子,看了過去。
方纔陸生下樓的時候,林婉柔就已經看見了陸生穿着軍裝,自然是一副要出去的模樣。可儘管如此,她還是想要試一試。就算知道結果會這樣,但她也不會放棄。她臉上本是笑意,可看見陸生佩戴的那隻懷錶後,臉色忽然冷了下來,她低了低頭,道:“督軍此番出去,何時回來?要不要婉柔等您?”
陸生答言道:“不用了,遲了我就在督軍府歇下了。你們早些休息吧。”
林婉柔緩好了情緒後,這才擡頭看着陸生,言道:“那督軍您慢走。”
陸生“嗯”了身便要出門,陸映溪忽然道:“哥哥,父親在陶伯伯家裡頭。說如果您回來了,去涼家要罈陳年佳釀送過去。父親還說了,如果您問爲何他不自己去的時候,就讓我回答,因爲還是陸督軍你的面子大。哥哥務必要記得啊。”
陸生答言:“好,我知道了。”
“哥哥慢走!”
陸映溪話落,便拿起了筷子菜。
陸生走後,林婉柔是十分失落的。她看着那桌上的菜,也着實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了。陸映溪倒是胃口好的很,她一直不見林婉柔動筷子,便問道:“怎麼了?哥哥不吃,你也就不吃了?”
林婉柔垂着眸,言道:“忽然沒有了胃口。”
陸映溪看了眼林婉柔沒有說什麼,繼續吃着自個兒的。林婉柔坐了一會後,忽然道:“你可有看見督軍佩戴着的那隻金懷錶?”
陸映溪搖了搖頭,答言道:“沒有,估計是誰送的吧。”
聽見送這個字眼,林婉柔的眼神都要剜死人,她強壓着心底怒氣,問着陸映溪,“誰送的?”
陸映溪擦了擦嘴,回答着林婉柔,“哥哥在北平有故人,估計是哥哥的故人送的吧。”轉眼一想,她又覺得奇怪,她看着林婉柔,問道:“你這麼上心做什麼?只不過是哥哥的故人送了一塊懷錶而已。”
陸映溪覺得很平常。
可在林婉柔心底想來,並非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情。她知道陸生的性子,知道陸生還是有些保守的一個人。對有些東西自然是避諱的,送鍾即送終。陸生忌諱極了,可他爲何會接受這塊懷錶?當年她送給陸生一塊美式手錶,被陸生拒絕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現如今,有人送給他這塊懷錶她卻收了,她覺得不可思議,簡直難以置信。
但面對陸映溪的問,她卻搖搖頭,說,“沒什麼。”
陸映溪“哦”了聲,沒在說什麼。
林婉柔攥緊了拳頭,恨得咬牙切齒。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嫉妒吧。她是嫉妒,的確是嫉妒的。女人的嫉妒之心是天生的,又有什麼可掩飾的呢?
涼家。
用過晚膳後,涼若玖便早早就睡下了。這幾天的日子,她沒有睡好過一次,回來便想着趕緊好好休息,休息好了纔有精神繼續跟着這個線索查下去。
如冬伺候着涼若玖睡下後,便退了出去,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
九點一刻的時候,涼清韻忽然來了。
如冬還守在門口,迷迷糊糊的聽見了腳步身,她趕忙睜大了眼睛去看,便看見涼清韻站在自己面前,聽見她問道:“若玖睡下了嗎?”
如冬小聲答言道:“回二小姐您的話,大小姐已經睡下了。”
“我有些話要同若玖講,現在要進去。”涼清韻說的順理成章。
涼若玖之前就吩咐過了,她今天很累了,任何人都不要打擾,有事明天再說。如冬也看的出來,涼若玖已經很疲憊了,晚膳也用的很少。更何況這還是涼若玖親自吩咐的,如冬怎麼着也得傳達給涼清韻啊。
她的面色也的確是有些爲難,解釋道:“回二小姐您的話,是這樣的。大小姐今天有些累了,也專門囑咐過了我,有事情明天再說,所以二小姐,您明天再說吧。”
如冬的口氣是委婉的,也是對涼清韻十分恭敬客氣了。
可涼清韻就沒有那麼客氣了,她直接推門而入,門“咣噹”一聲,直直驚了涼若玖,她立馬睜眼,心跳個不停。如冬趕忙去攔,還是沒有攔住涼清韻。反之,涼清韻十分有理道:“若玖,我知道你沒睡,我有些話和你說,你先起來吧。”
涼若玖已經是真的很累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給了涼清韻一種錯覺。一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錯覺。
她強撐着疲乏的身子下了牀,如冬低下了頭,十分愧疚道:“對不起,大小姐。是如冬的錯……”
涼若玖看了一眼如冬,言道:“和你沒關係,你去休息吧。”
如冬頷首應聲道:“是,大小姐。”
如冬退出去後,便將門關上了。
涼若玖強忍着氣,看着眼前頭的涼清韻,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涼清韻一臉質疑的盯着涼若玖,質問道:“你和陸督軍去北平,都做了些什麼?”
涼若玖覺得涼清韻問的莫名其妙,她還是壓着心底的火氣,平靜回答着涼清韻,“沒做什麼。”
涼清韻冷笑了一聲,看着涼若玖的神色也諷刺了起來,道:“沒做什麼?你從洋人那裡學來的那套魅惑人心的手段是不是用在了陸督軍的身上?我看,你這一趟去就是爲了陸督軍的吧!”
涼若玖覺得難以置信,這是涼清韻嗎?這樣的話是怎麼從她的嘴裡頭說出來的?涼若玖覺得諷刺,她冷冷笑了聲,盯着涼清韻,一字一字道:“陸生根本就不喜歡你!你的一絲一毫陸生都不喜歡!”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