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文昊就去了瑾瑜住得醫院,之前紀心海他們沒有門路打聽不到具體情況,這次因爲楚一辰從中協調幫江文昊順利打聽到了瑾瑜住在哪間病房,只是沒等見到瑾瑜卻先碰到了謝衍。
謝衍似乎對江文昊的出現並不十分意外,好似根本就是在刻意等他一樣:“瑾瑜的身體不適合接受探病,所以公司安排的工作人員是不會讓你見他的。”
江文昊知道只要謝衍從中作梗自己必然見不到瑾瑜,這趟也許註定是白來了,便也不想強求轉身打算離開。
顯然江文昊這麼痛快的態度又在謝衍意料之外,弄得他憋不住開口叫住江文昊:“喂,那有時間和我聊聊嗎?”
“我們之間,根本用不到聊這個詞吧,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對於這個不怎麼有檔次的情敵,江文昊連基本的表面友好都懶得裝,既然明知彼此都不待見對方,自然完全沒必要那麼假惺惺的。
“江文昊,你已經有了新的伴兒就不要再給瑾瑜曖昧不清的錯覺了,你和現在的他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說不相配有些太傷人,但這也是事實。”謝衍之前就算再怎麼討厭江文昊也不會把話說得如此直白難聽,這次也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整個人的情緒都顯得很不對勁兒。
“謝衍,我覺得你在說我之前先要搞清楚一個最基本的事實,那就是你既不是瑾瑜的代言人也不是他的戀人,那麼你有什麼立場與資格代表他來對我說這番話呢?如果你說這就是瑾瑜自己的想法,我也只在他親口對我說的情況下才會相信,所以你完全沒必要在這裡白費心思,既沒意義也顯得你過於幼稚。”
這番話看似只是最普通地回擊,但對謝衍來說卻直接擊中了要害,一個人心裡有鬼,底氣自然不足,謝衍被江文昊地明譏暗諷弄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也反駁不出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江文昊大步離去。
一直揣在口袋裡的手伸出來,手中握着一隻老舊的手機,電話上已經凝固的血漬被手心的汗溼再次暈開,這是地震後救援隊從已經昏迷的瑾瑜手中拿到的,隨後轉交給只受了點兒輕傷的自己,而就是在這部手機上,謝衍看到了一條在震後幾分鐘發出的短信,收件人是江文昊,短信內容非常簡單,只有寥寥三個字組成的一句話,但就是這三個字讓謝衍的情緒在憤怒後接着絕望到了極點,那是一句在現代人看來已經完全沒有分量幾乎可以當口頭語隨意說出的話,但謝衍卻很清楚,對瑾瑜來說,這卻是他擔心自己可能會死去前唯一想說給江文昊聽的話,一句幾乎是用生命承載着重量的話,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謝衍緊緊捏着手裡的電話,手機屏幕已經被砸出一道幾乎不可修補的裂痕,暗紅色的血跡滲了進去,卻依然清晰可見那被定格了的三個字——我愛你。
回到瑾瑜的病房,見瑾瑜正靠在牀頭望着窗外出神,聽到開門聲猛地把頭扭過來,在見到自己的那一瞬間,謝衍分明看到瑾瑜目光中亮起的光芒又頃刻熄滅了。
謝衍想,或許瑾瑜從甦醒後就在等着一個人,卻不知道那個人已經來過,並且就在和他幾乎一門之隔的地方被自己阻攔了。
“怎麼起來了?醫生說過你要好好靜養,不能隨便亂動,對傷口不好。”謝衍勉強用輕鬆的口吻說道。
“躺太久也很累的,而且特別無聊。”瑾瑜的傷其實也不算太慘烈,身上雖然被一些物件砸了多處傷口,剛被救出來時渾身是血看上去格外嚇人,但檢查後幸運地發現並沒有骨折或其他什麼大傷,只是傷口多流血多,身體自然格外虛弱,需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才行。
“沒辦法誰讓你是傷員呢,這個時候別任性,聽話啊。”
“那好吧。”瑾瑜不甘不願地嘟囔,隨即又問道,“謝衍,他們有沒有告訴你我之前用的那部手機在哪兒?”
謝衍再一次在衣兜裡捏緊那部手機,他真的很想告訴瑾瑜不知道,然後找個地方將電話毀屍滅跡,但那又有什麼意義呢?謝衍想起有個人曾經說他不懂什麼纔是愛,他當時還反問對方難道就懂嗎?然後那個人對他說,最起碼自己比他做得要好。當時他對這個回答嗤之以鼻,但此刻卻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很多時候一個人想通某些事情,不過就在某個瞬間。
“在我這兒,現在物歸原主。”謝衍將手機掏出來遞給瑾瑜,然後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又補充道,“忘了告訴你,江文昊剛纔來過了。”
說完也不再去看瑾瑜會出現什麼反應疾步走出了病房,來到走廊後一股莫名地衝動讓謝衍撥通了一個號碼:“你曾經說我不懂什麼纔是愛,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似乎有些懂了。”
“現在懂了也不算晚啊,有進步總是好的。”電話那邊的聲音聽起來頗爲愉悅,還帶了幾分調侃的味道。
“不用諷刺我,你也不見得做得如你所說那麼處處完美。”就在剛纔,謝衍壓在心口多年的一塊巨石被移除,此刻只覺種說不出的輕鬆感,對對方習慣性地諷刺口吻竟也毫不在意。
“說得對,那我們就一起進步吧。”對方也不惱,反而挺開心地發出邀請。
從成都回來後,江文昊很久都沒再收到瑾瑜的短信,所有消息幾乎都是楚一辰轉述過來的,得知瑾瑜身體沒有大礙,已經康復出院繼續拍戲江文昊才放心,那條空白短信也就成了懸而未解的一個謎,時間拖得越久,江文昊便也漸漸失去了探明謎底的勇氣和衝動。
天氣漸漸轉熱,“匿瑕”的生意也是越來越紅火,江文昊幾乎每晚都在店裡坐鎮,這天突然接到楚一辰的電話:“昊子,我在沒經你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將一個人帶進了你在匿瑕的辦公室,你有空就上去一趟吧,我知道你不會怪我的對吧兄弟。”
江文昊被他這通電話弄得一頭霧水,只能起身上樓去一看究竟。
樓上的辦公室楚一辰和梓堯都有鑰匙,楚一辰停留在本市工作時空閒了會到樓上去休息,“匿瑕”樓層之間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楚一辰厭煩了回家或者去住酒店被狗仔隊圍追堵截,所以就認準了江文昊這裡,梓堯也是,都習慣跑他這兒躲清閒,但江文昊實在想不到楚一辰會把誰擅自帶進樓上。
所以當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站在裡面的瑾瑜時,江文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驚喜還是驚訝。
“是你啊,小辰那小子還在電話裡和我玩兒神秘,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江文昊的神情很快恢復如常,關上門走到瑾瑜面前問道,“怎麼不直接去樓下找我呢?”
“是我拜託楚一辰帶我進來的,我怕去樓下找你碰到那個人,擔心,會不太方便。”瑾瑜明顯有些緊張的樣子,江文昊直覺這孩子心裡有事,避開小偉直接找到樓上恐怕絕不僅僅是因爲怕小偉看到他而已。
果然瑾瑜停頓了幾秒後繼續說道:“我想單獨和你說說話,不想有別人在。”
屋子裡的氣場頓時不對了,江文昊覺得有點兒彆扭,只能輕輕咳了聲,稍稍打破了這種讓他隱隱有些不安的怪異感,笑着問道:“什麼事要弄得這麼嚴肅神秘啊,不着急,我樓下也沒事你慢慢說,要喝點兒什麼嗎?我看你挺緊張的。”
“我想喝你煮得咖啡可以嗎?”瑾瑜坐在沙發上,擡起頭滿眼期待地望着江文昊。
江文昊給他那種清澈中透着親近的熟悉目光看得心情不自禁顫了一下,趕忙移開視線去拿煮咖啡用的東西:“當然可以了。”
江文昊喜歡喝味道很苦的純正黑咖啡,而且自從自己買了煮咖啡的用具後就幾乎不喝外面賣的了,瑾瑜曾經鬧着江文昊也要嘗,江文昊沒辦法只能給了他,結果只喝了一口瑾瑜的五官就瞬間糾結到了一起,打那以後再也不碰這東西了。
不過自從兩個人分手後江文昊就很少親自煮咖啡了,因爲每次聽到那種熱水燒開後發出的熟悉咕嚕聲就能想到曾經太多個午後,他和瑾瑜一起擠在陽臺的躺椅上,閉着眼睛曬着太陽聽着熱水慢慢燒開的聲音,像兩隻膩在一起不願分開的家貓樣懶洋洋地就這麼過一個下午,那種場景太過於美好,分手後才越加不忍回憶,只是沒想到時隔多年,瑾瑜還記得他的這個喜好。
咖啡煮好後江文昊扭頭問道:“要放糖嗎?”
瑾瑜之前一直盯着他煮咖啡的背影出神,被突然一問才猛地回過神來,懵懵地搖搖頭。
江文昊把咖啡端給瑾瑜,瑾瑜輕輕吹了吹嚐了一口後竟然咧開嘴笑了,很是滿足地說道:“還是以前的那個味道,真好。”
江文昊看着他脣邊那心滿意足的微笑頓時有些晃神:“現在已經不怕苦了?經常喝?”
瑾瑜搖頭:“只是很想念這個味道,很奇怪,竟然一點兒都不覺得苦了。”
“那說明我煮咖啡的技術退步了,竟然煮不出曾經的味道了。”
“不是,變得不是咖啡的味道,而是我,文昊,這四年我變了很多,那些改變我自己都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但有一件事卻一直停留在四年前,從不曾改變過。”瑾瑜兩隻手捧着咖啡杯,眼睛被冒出的熱氣薰得水水潤潤,江文昊忽然就很想伸手去摸摸瑾瑜的眼睛,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在瑾瑜說出這幾句含義不明的話語後,江文昊的手指已經不受控制地輕輕滑過瑾瑜溼潤的眼角。
作者有話要說:這種氣氛不讓他倆發生點兒什麼似乎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