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看完日出乘纜車下山,雖然山體還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霧氣當中,但視線卻比上山時強多了,瑾瑜剛哭過一場,這會兒和江文昊單獨處在個封閉的空間裡,小孩兒忽然覺得有種說不出地彆扭,而且頭還是暈乎乎的,索性扭過頭趴在扶手上專注地盯着外面的景色。
江文昊看着懶洋洋貼在扶手上的瑾瑜,他自然明白小孩兒的心思,在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甚至有些討厭的人面前哭成那樣,當時不覺得什麼,這會兒情緒平穩了就覺得有些丟人了。
“我說,外面霧濛濛的有什麼好看的?”
“不看外面難道看你嗎?你又不是很好看。”瑾瑜歪着頭枕在胳膊上,擠出來的聲音也是懶懶的,而且竟然帶着幾分撒嬌樣的軟糯。
“你的欣賞水平真的有待提高,我這樣的往哪兒一放那都是道美麗的風景線。”江文昊對瑾瑜的論調嗤之以鼻,伸手摸了摸口袋裡的煙,憋了一早上可把他難受壞了,但看看這個封閉的小空間,再看看軟趴趴動都懶得動一下的瑾瑜,還是把煙放了回去。
“嗯,隨時等待人們瞻仰。”瑾瑜覺得眼皮有些發沉,渾身都沒有力氣,恨不得來張牀立刻倒下就睡。
“採訪一下,請問你這張嘴這麼刻薄到底隨誰?”
“誰知道。”瑾瑜實在不想說話了,把頭一扭用後腦勺兒對着江文昊,江文昊瞅着那黑乎乎的小腦袋,估計瑾瑜是困了,便也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小補一覺。
下了纜車去那個便利店拿車,一個男生正端着漱口杯蹲在外面刷牙,姿勢頗有些原始的田園風範,看到江文昊和瑾瑜咧開滿是牙膏沫的嘴巴樂:“嗨,兩位昨晚玩兒得好嗎?”
江文昊拉着瑾瑜躲開飛射而來的牙膏沫:“靠!你就非得每天用標準的蹲馬桶勢在外面刷牙嗎?”
“外面空氣新鮮。”男生看看站在一邊的瑾瑜,笑呵呵地說:“呦,這就是我那蛋糕的原形吧?昊子你看,除了沒光屁股那點,其他地方我做的多像啊!”
瑾瑜見男生盯着自己那爍爍有神的目光,真奇怪憑他這麼惡趣味他的小店竟然還沒倒閉,那麼變態的蛋糕除了同樣變態的江文昊到底還有誰會買啊。
“你想吃什麼早點?他這兒什麼都有。”江文昊不搭理那個男生,轉身去問瑾瑜。
瑾瑜覺得頭越來越暈,一點兒吃東西的慾望都沒有,搖了搖頭:“不想吃。”
“不吃早飯你一會兒怎麼上課?我進去拿,你在這兒等我。”
男生也不刷牙了,咬着牙刷饒有興味地看着江文昊和瑾瑜,直到江文昊轉身往店裡走才反應過來,噴着牙膏沫在後面喊:“擦!江文昊你個地主老柴,又想從我這兒白拿東西!你欠老子的白條兒都夠給你燒紙了!”
“你這樣說話很噁心。”江文昊疾走兩步躲開牙膏沫地噴射範圍,在店裡一通輕車熟路地掃蕩,很快就裝了好幾袋子熟食。
男生咬着牙刷悲憤異常地蹲在地上畫圈圈,嘴裡不停地碎碎着念交友不慎。
“牙刷要被你咬禿了。”江文昊拎着吃得繞過堵在門口的男生,“我走了,記得記賬。”
“快滾快滾!下次再吃白食當心我在裡面下□□!”
江文昊把安全帽給瑾瑜戴上,小孩兒爬上車子竟然自動自覺地摟住了江文昊的腰,江文昊有些意外,覺得小孩兒挺不對勁兒。
一路飛馳,車子剛剛開進街口江文昊就看到瑾瑜家門口站着個人,而且還是個熟人,停下車子摘下安全帽,兩個人四目相對,江文昊在榭衍臉上看到了滿臉的疲倦和焦急,接着在看到他和瑾瑜時立刻露出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小孩兒絲毫沒有察覺四周驟然緊繃的空氣,從車上爬下來往家門口飄去,直到撞到榭衍懷裡才清醒過來,擡起頭看見神情複雜的榭衍,瑾瑜吃驚地張大嘴巴,他現在對榭衍的心情很是複雜,內心很是糾結,那種夾雜着失望埋怨卻又不捨的混亂情緒,就好像被小貓抓亂了的一團毛線,根本找不到最初的頭緒在哪裡,自然也就別想把線團理清。
榭衍見瑾瑜滿臉倦容很沒精神的樣子,只能先強壓下內心地不滿輕聲問:“你是不是整夜都沒回家?去哪兒了?”
其實兩個男的出去玩兒一晚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但瑾瑜在榭衍充滿責備的目光下竟然覺得有點兒心虛,明明失約的人是榭衍說謊的也是榭衍,可是瑾瑜沒辦法就這樣大聲把內心地難過和疑問通通喊出來,他在榭衍面前已經習慣了壓抑本性中叛逆乖張的一面,只是偶爾耍耍性子,無非是害怕失去那份溫柔,他失去的已經太多了,榭衍已經是他唯一還能擁有的溫暖,而這份溫暖很快也要離去,想到這兒便覺得特別難過,只能低着頭說:“我困了想再睡會兒,能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說?”
榭衍的目光掃過旁邊坐在車上一臉看戲表情的江文昊,對方臉上那種充滿了挑釁和玩味的笑意讓榭衍心裡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但這火燒得再旺也不能衝着瑾瑜發,只能強壓下不滿說道:“今天早自習測驗我不能遲到,你調好鬧鐘再睡別睡過了。”
瑾瑜不明白那些測驗什麼的對榭衍還有什麼意義,反正他也不會參加高考了,不過既然那件事還是秘密,一些表面的功夫必然還是要做的,想到這兒也只能點點頭進屋將門關上,江文昊拎着早餐剛要跟進去卻被榭衍攔住了,憋了半天不能衝瑾瑜發得火都轉移給了江文昊:“江文昊,你不停騷擾瑾瑜到底想幹什麼?”
“呦,這話說得,他又不是小姑娘哪裡用得上騷擾這個詞,我們剛從山上看日出回來,這不他還沒吃早飯呢。”江文昊對榭衍的惡劣語氣到毫不在意,因爲看着榭衍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心裡別提多爽了。
“我對你說過,我們之間的問題不要牽扯上別人!你這樣做很卑鄙!”
“卑鄙?你認爲我接近瑾瑜是爲了什麼?用他來打擊你嗎?”江文昊不屑地嗤笑一聲,“榭衍,我是該說你太高看你自己了還是該說你太看低我的智商了?我沒你那麼重的心機,表面上和誰都好,背地裡其實根本看不起那些不如你的學生和拿你當寶供着的老師,就拿你們班上的趙平來說,你們班主任讓你幫他補習你答應得那麼好聽,轉身還不是在廁所裡偷偷罵人家是頭笨豬,白白耽誤你學習的時間,本來我之前是想沒事時和你玩玩的,但是現在覺得真沒必要,對我來說你不過是隻礙眼的螞蟻,我連踩都懶得踩,太掉價兒了。”
榭衍沒想到自己那天偷偷罵趙平的話竟然被江文昊聽到了,沒錯他就是覺得那些同學很笨很煩,學習不好還要耽誤他的時間,跟個白癡一樣乾脆就不要上學,但他還要維持自己樂於助人的良好形象,只能趁沒人時發發牢騷,榭衍多少有些惱羞成怒:“你偷聽別人說話還很得意是吧?”
“我可沒那個閒工夫偷聽,只是有人背地說人還不知道注意,被我光明正大地聽到而已。”江文昊隨即笑了笑,“我不是個多嘴的人,自然不會對別人說,主要說了也沒人信,我纔不會自找沒趣,不過我真的很不懂,你把瑾瑜保護得那麼嚴實幹嘛?難道他除了你就不能有別的朋友?你把他弄得與世隔絕再一走了之,到底是對他好還是憋着害他?”
“你怎麼知道我要走?”榭衍吃了一驚,這種內定的事根本不能對外宣揚過,絕對不該有外人知道,江文昊的那個問題他也沒法回答,那所謂的保護說白了就是愛情的獨佔欲,但是能說嗎?說了還不得被人當成變態。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麼簡單的成語老師沒教過你嗎?你一心追逐你的明星夢,有沒有想過要怎麼對瑾瑜交待?就算我對瑾瑜只是抱着種好玩兒的心態,覺得沒意思了自然不會再找他,但不管怎麼樣,我總不會騙他,讓他抱着份根本就只剩個空殼的希望傻了吧唧地美着,你說我卑鄙,我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榭衍,你比我更卑鄙。”江文昊跨上車發動車子,“我很好奇,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把你要走的事告訴瑾瑜,對此我拭目以待。”
榭衍站在原地看着江文昊的背影,忍不住緊緊捏住了拳頭,他不是不想說,做明星是他一直的夢想,他絕不會爲了瑾瑜放棄那個夢想,所以傷害瑾瑜是必然的,而在這種傷害之後,他不知道還有沒有資格讓瑾瑜在這裡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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