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堯在一邊把江文昊的窘態盡收眼底,露出滿臉幸災樂禍的表情,江文昊狠狠瞪他一眼,心說別太得意,當心山水輪流轉,下一個被翻到號的就是你。
老祖宗總是教導我們做人要厚道,切不可看別人笑話取笑別人是相當有道理的,還沒等梓堯欣賞夠江文昊的狼狽相,自己的號碼就被翻到了,而且同時被翻到的竟然還有楚一暮的號碼。
江文昊看到梓堯瞬間僵在脣邊的笑意,很想顯得很有風度地保持淡定,但難得看到梓堯吃癟,可實在不好忍,只能極力再極力地控制面部表情肌的**。
梓堯看到江文昊不停抽搐的五官就知道這小子在心裡指不定怎麼樂他呢,真的不得不懷疑翻牌的人被江文昊收買了,不然怎麼就這麼巧抽到他和楚一暮呢?但沒證據也耍賴不得,本來還抱着依楚一暮的性子肯定會對這種遊戲不屑一顧,到時就是不玩兒也沒人能奈何,誰知道那傢伙竟然相當積極地叼起一根餅乾,扭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向他,梓堯在那種看似平淡無波實則波濤暗涌的眼神壓迫下只能乖乖張開嘴把餅乾咬住。
梓堯他們這組可比剛纔江文昊他們那組受關注程度高多了,主要是難得逮到楚一暮這類面癱型精英男玩兒這種無聊又幼稚的遊戲,梓堯瞪眼看着那張剛毅飽滿的嘴脣離自己越來越近,很沒出息地想要臨陣脫逃,誰料剛想偷學江文昊那招,楚一暮卻突然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種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梓堯後背涼氣直冒,再也不敢動什麼歪腦筋,只能在心裡默默哀嘆:“天要亡我啊這是!”
眼看餅乾只剩下最後一小截兒,梓堯再也不敢往前進,索性把倆眼一筆,一副愛咋咋地反正他也看不見的破罐子破摔勁頭兒,很快就覺得有陣略顯粗重的氣息遊移到眼前,接着脣上傳來一下輕如羽毛地觸碰,只如蜻蜓點水般快速不見,最後只留下有些乾燥卻很柔軟的淡淡記憶,梓堯睜開眼,耳邊響起大家起鬨的口哨聲和嬉笑聲,尷尬地擡眼望去,楚一暮正端着剛纔遊戲前拿在手裡的啤酒神色平靜地喝着,彷彿剛纔和他玩兒遊戲的根本另有其人,梓堯忍不住抿了抿因爲緊張而變得有些冰冷的嘴脣,面對這樣的楚一暮,心裡竟然隱約生出些不快來。
夜色漸漸深重,人們開始陸陸續續鑽回各自帳篷裡休息,喧鬧的山頂終於開始恢復平日裡的安寧,只有幾處集中取火的地點還有篝火在燃燒,偶爾夾雜着還沒回帳篷的人們低低地談話聲,而江文昊他們這圈也只剩下他和瑾瑜還有梓堯和楚一暮四個人,其他人或是酒勁兒上頭去呼呼大睡或是不知道跑到哪裡泡妞兒去了,就連楚一天也沒了蹤影,四個人一時間陷入一片沉默中,只有篝火間斷的劈啪聲響着,瑾瑜一直低着頭慢慢啃着個蘋果,也不知腦子裡在琢磨什麼,梓堯和楚一暮更是從剛纔遊戲結束就再沒說過話,這種氛圍讓江文昊覺得屁股底下好似長了針樣般坐立不安,低頭湊到瑾瑜耳邊輕聲問:“你困不困?”
瑾瑜正聚精會神地啃蘋果呢,江文昊冷不丁突然湊過來和他說話,小孩兒身子下意識側了一下,擡起頭雙眼略帶迷茫地看向江文昊,怔忡中帶着點兒傻氣的迷糊樣子看得江文昊心裡好似被根羽毛掃來掃去,繼續小聲問道:“不困的話我帶你去觀星臺上看星星好吧?”
瑾瑜就見江文昊帶着淡淡肉粉色的雙脣在眼前一張一合,再一張一合,腦海中又浮現出剛纔江文昊和楚一天幾乎要吻上的刺眼畫面,只覺得嘴裡的蘋果肉突然變得特別酸澀,忍不住嫌棄地皺起眉。
江文昊不知道瑾瑜嫌棄的是變了味道的蘋果,還以爲是自己被嫌棄了,頓時非常受傷,瑾瑜看他蔫了吧唧的樣子就想起那會兒鄰居家養得小狗,每次失寵時也會露出很是類似的表情,沒憋住笑了出來,然後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沾到的灰塵說:“那走吧。”
江文昊得到指示立刻原地復活,炯炯有神地站起身,瑾瑜瞬間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一隻叼到了肉骨頭的大型犬在衝他猛搖尾巴,趕忙揉了揉眼睛,大型犬就不見了,面前只有一個衝他笑得滿臉桃花開的江文昊。
無視掉梓堯威脅的目光,江文昊很沒義氣地選擇了有同性沒人性,乾脆地將兄弟拋在一邊,帶着心上人脫離大部隊花前月下去了。
山頂的觀星臺建在個很大的平臺上,設施並不是很齊全,只有兩架看起來工齡不短的望遠鏡孤零零立在那兒,所以也沒派專人看着,真正的天文愛好者都會有自備的先進望遠鏡,這地方說白了就是給小情侶們一個製造氣氛好卿卿我我增進感情的平臺。
對瑾瑜“居心不良”的江文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地方,梓堯說得對,要想把人成功拐到手原地乾等是不行的,必須主動出擊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全力攻破對方心裡防線,然後**安營紮寨,這樣總有一天能抱得美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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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瑾瑜對江大灰狼心裡的如意算盤毫不知曉,只顧開心地抱着那架都該退休的望遠鏡左看右看,江文昊則在旁邊很是着迷地看着如此歡脫的瑾瑜,忽然覺得他家小孩兒實在是很容易滿足,只需要一點小小地快樂就能高興地眉飛色舞,或許這正說明在瑾瑜過去的十四年裡得到的快樂太有限了,自己這個彆扭敏感又脆弱的愛人,卻也是單純透明又可愛的,在今後漫長的歲月裡,自己一定會幫他驅除掉那些前者,同時努力保留着那些後者,是多麼充實和滿足的一個過程啊。
瑾瑜不停地對着滿天閃亮清晰的繁星發出一聲聲驚歎,那些星星離他如此地近,彷彿觸手可及,讓他忍不住伸出雙臂高高舉起,攤開雙手想要撫摸那點點光亮,然而觸摸到的卻只是兩手空空的空氣,忍不住有些黯然,江文昊被瑾瑜孩子氣地舉動勾起了脣角,卻又爲他眉宇之間的那抹神傷感到心疼,幾步走過去從身後將瑾瑜擁進懷中,下巴枕在小孩兒瘦小的肩膀上輕聲說:“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看似近在咫尺其實卻遠在天邊的,我們何其有幸可以遠遠欣賞到她們的美好就足夠了,也許握在手中反而會磨滅了她們的光彩,你說是不是?”
瑾瑜在男生看似輕柔實則有力地擁抱下避無可避,在被抱住的那一刻,忽然有種非常踏實的感覺,彷彿在空中飄了很久,終於有了一個可以讓他停靠的地方,雙腳踩在實地上的感覺似夢似真,便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兩個人的身體隨之更加緊密地貼合在一起,江文昊覺得心口一陣發熱,情不自禁收緊雙臂把人完完全全徹底包圍在胸前,閉上眼睛輕輕蹭了蹭瑾瑜的耳朵:“別出聲,咱倆就這麼待會兒。”
懷裡的人已經十四歲了,早已到了什麼都懂的年齡,應該早已從自己追隨的目光與偶爾親密的動作中洞悉了一切,這種曖昧不清的拉鋸戰在某個時刻會讓江文昊感到幾許疲憊,但卻甘之如飴,他不介意瑾瑜繼續和他裝糊塗,自己可以陪他這樣裝下去,總有一天,一定會有個契機讓這一切遮掩無所遁形,到了那個時候,他們都註定不能再逃避。
瑾瑜也就聽話地沒再動,難得乖巧地窩在江文昊懷裡,江文昊剛剛那番話給了他很大地觸動,雖然是在講星星,可自己總覺得有幾分像在講他和謝衍,謝衍在離開前給他留下了一個很美的夢,自己曾經每日每夜重複描畫臨摹着那個夢,卻忽略了夢和現實之間那難以跨越的距離,真的是看似近在咫尺,其實遠在天邊,謝衍於他其實就像這夜空中的繁星,只能遠遠觀望,無法真實留在身邊,而自己對謝衍地依賴,或許只會成爲對方成功路上的羈絆。
兩個人相擁着站在空蕩蕩的觀星臺上,在漫天繁星地注視下沉浸在只屬於他們的世界裡,不但各懷心事,更難知對方心中千迴百轉的複雜心情,只是放任身體去跟隨思維最喜歡也最本能地反應,擁抱着,不想分開。
直到被山頂的冷風打透了身體,兩個人才各自分開,後知後覺地感到些許尷尬,看了看對方臉上凍得紅彤彤的鼻頭兒,都忍不住相視一笑,才稍稍化解了點兒尷尬。
“回去吧。”江文昊說完看似隨意地去拉瑾瑜的手,心裡卻彷彿擂着個小鼓忐忑不安,而兩個人的手掌貼合在一起後,同時選擇了握緊,一切,都是那麼水到渠成般自然。
要在一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