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和謝衍告別後急急忙忙趕回江家,江媽聽見開門聲響從廚房探出頭來高興地說:“回來啦,我這剛想讓文昊打電話問你回不回來吃飯呢。
“江文昊回來了嗎?”瑾瑜問完纔看到門口鞋架上多了一雙江文昊的鞋。
“回來了,也是剛進門,正洗澡呢。”江媽雖然平時總用暴力政策對待自己兒子,但再皮再鬧那也是自家寶貝,說到人回來時都是眉開眼笑的,“真不知道他們學校食堂是不是故意虐待學生,一大早就打電話告訴我晚上要多加菜,說他要改善改善伙食。”
“老媽,那說明您手藝好啊。”江文昊剛好洗完澡出來,換了身輕便的家居休閒裝,坐在沙發上擦頭髮,看到還站在門口的瑾瑜,也沒提瑾瑜沒去接他的事,只是神色如常地打了個招呼,“回來了?還以爲你不回來吃飯了。”
見對方好似個沒事人樣,瑾瑜也不好主動提自己失約的事,從衛生間把吹風機拿出來走到江文昊身後:“現在天涼了不好上幹,我幫你吹吹吧,還沒給暖氣別感冒了。”
江文昊把毛巾拿在手裡,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瑾瑜:“別說,突然一對我這麼好還真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感覺,我說你眼神兒怎麼這麼飄呢?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
瑾瑜被江文昊綿裡藏針的諷刺話說得一陣臉紅,拿着吹風機尷尬地咬了咬嘴脣。
“吹吧,馬上就吃飯了。”江文昊瞅瑾瑜滿臉無措的樣子便也不忍再逗他,背過身坐好。
吹風機的風調的不是很熱,溫溫的風吹在半溼的頭髮上還挺舒服,男生雖然愛惹事胡鬧,卻從沒把自己打扮的“別具一格”,什麼時候看都是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樣子,如果不犯渾那基本上更是一個標準陽光好學生乖寶寶造型,頭髮也一直都是利落的短髮,從不染顏色,所以髮質沒有遭到過破壞,摸起來手感很好,有些軟,很滑,一點兒不像主人的火爆脾氣,江文昊閉着眼睛享受瑾瑜小心翼翼地服務,一副不想開口說話的懶樣子,弄得瑾瑜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江媽是個喜歡烹飪的主婦,加上瑾瑜一住進來就怕小孩兒吃不好所以餐餐菜色本就很豐富了,今天更是做了滿滿一桌,江爸快開飯時也從前面回來,江文昊進進出出幫着端菜擺碗筷,一切都和平日沒什麼兩樣,但是瑾瑜很肯定他在生氣,還明明知道自己想要解釋卻不給開口的機會,恐怕只是礙着江爸江媽在不好對他發作而已。
開飯後,大家全都落座,瑾瑜先幫江爸江媽布了些菜,然後夾起一塊冒着香氣的排骨放到江文昊面前的食碟裡,江文昊掃了一眼燉得軟軟嫩嫩香氣四溢的排骨卻淡淡地說:“不用了,這兩天上火,得吃點兒清淡的東西。”
瑾瑜明顯討好地舉動被塊鋼板硬生生崩了回去,小孩兒臉色一陣發白,只好有些委屈地把排骨夾了回來,塞進嘴裡低頭扒飯,含含糊糊地說了句對不起。
江媽眉毛挑起一筷子敲在江文昊手背上不滿地數落他:“又犯什麼病呢?上火還讓我做這麼多菜,再說你那什麼態度,瑾瑜剛回來哪裡又惹到你了?說話陰陽怪氣的。”
江文昊看了看垂着頭一個勁兒往嘴裡塞白飯的瑾瑜,小孩兒腦袋都快扎到飯碗裡了,看得心裡說不出到底生氣還是心疼,突然一推椅子站起身,椅子腿兒和地面發出的刺耳摩擦聲驚得瑾瑜猛地擡起頭,愣愣地看着江文昊,目光中閃過幾許驚慌。
江文昊轉身進屋拎出個蛋糕盒子,往桌子中間一擺,對滿臉詫異的三個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差點兒給忘了。”
“你買蛋糕乾嘛?誰過生日啊?”江媽奇怪地問。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個小孩兒今天滿十四歲了。”江文昊拆開蛋糕盒子,這次裡面的蛋糕很正常,當着爸媽面江文昊可不敢讓梓堯弄去年那種惡趣味蛋糕,這要是一開盒子露出個光屁股小孩兒來,老媽非氣得保不準就讓他光着屁股出去裸奔謝罪了。
“是瑾瑜生日啊!你這混小子怎麼不早說,怪不得讓我多準備菜呢,早知道就出去吃飯慶祝了,真是的你這孩子!”江媽看着已然目瞪口呆的瑾瑜很是抱歉地說,“瑾瑜你怎麼也不吱聲呢?早說叔叔阿姨也好幫你準備禮物,這突然的,什麼都沒有,多不合適。”
江文昊沒說話,在他看來出去吃遠不如在家吃,環境高檔與否飯菜精緻與否對瑾瑜來說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無非是一種感覺,自己想讓瑾瑜這個生日過得有家的感覺,那種溫暖可是多高級的禮物都換不來的,也是瑾瑜最缺少和最渴望的。
剛剛跌落至谷底的心彷彿又活了過來,面對這突如其來地驚喜,瑾瑜很沒出息地呆掉了,太多太多理不清捋不順的感覺在心裡擰成了一大團,自己慌慌張張地去解,已經停擺的思維卻根本不聽使喚,弄得越解越亂,男生剛剛的冷淡就好像在心頭捏碎了一顆酸檸檬,酸到透出苦澀將整顆心都浸了起來,轉而又突然在上面鋪滿了甜甜的糖果,自己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能瞪着雙眼看江文昊在蛋糕上插好蠟燭,把生日帽弄好了戴在自己頭上,男生的雙臂從後面伸過來圈住自己身體,呼吸之間,有溫熱的氣息不停拂過耳畔,自己的雙手也被江文昊拉起做合十狀,聽到男生在耳邊溫柔低語:“再發愣蠟燭都要燒盡了,趕快許願吧。”
蠟燭跳動的火苗在視線裡慢慢重疊成一團團模糊不清的影子,瑾瑜忙吸了吸鼻子,靠在男生溫暖寬厚的胸前閉目許願,他等了整整一天,沒有聽到榭衍對他說上一句生日快樂,那個兩年的約定也彷彿變成了兩人談話之間的一種禁忌,榭衍明顯迴避不願提,瑾瑜也就不能提,本以爲,十四歲生日就要這樣無聲無息地過去,卻沒想到身後那個人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這或許就是江文昊堅持回來的理由,瑾瑜閉着雙眼愧疚地想哭,他不知道男生帶着滿心期待興沖沖回來後,面對空空的站臺時心裡在想什麼,而那個時候自己又在幹什麼呢?在電影院裡陪那個已然變得陌生的榭衍看着一場不知所云的電影。
吃完飯江文昊就鑽進臥室不知去搗鼓什麼,江媽對此又是好一頓念,瑾瑜進廚房幫着洗碗被江媽趕了出來,端起洗好的大盤水果塞到瑾瑜懷裡讓他回客廳去吃,瑾瑜把盤子放到茶几上,看了看江文昊那屋關着的房門,拿了兩個又大又紅的蘋果進了屋。
江文昊這會兒正盤腿坐在牀上擺弄電話,瑾瑜過去遞給他個蘋果:“給你,吃蘋果去火。”
江文昊笑嘻嘻接過來咬了一口,邊嚼邊含糊不清地說:“我可沒騙你,是真上火了,你看看,嘴裡都長泡了。”
瑾瑜擺弄着手裡的蘋果歉疚地說:“對不起,今天沒去車站接你。”
“我沒那麼小氣,你也不用覺得抱歉什麼的,吃飯時我沒故意針對你,你害怕呢,純粹是因爲心虛,人嘛,心裡有鬼時難免會瞎想。”
江文昊話說得不怎麼好聽,瑾瑜給他說的臉色又有些泛白,又找不到什麼理由來反駁,只能亂七八糟地捏弄着手指,半天卻也只又憋出一句:“我很抱歉。”
江文昊看他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終究還是不忍的,以前欺負他時尚且不覺得什麼,可是如今對眼前人動了心,自然就看不得心上人受那麼點兒委屈,自己看來註定得被這小東西吃得死死的,喜歡他一天就得受制一天啊:“行了,再捏鼓下去蘋果得讓你捏爛了,今天你生日,咱不提掃興的事了。”
提到生日,瑾瑜又想起男生剛纔貼在自己身後,倆人幾乎是用半擁抱的姿勢站在一起,江文昊呼吸之間那股溫熱的氣息彷彿還在耳邊,吹得瑾瑜莫名紅了耳根,形隨心念變化,本就黑黑潤潤的眼睛更顯得波光漣漣,在燈光的映襯下別有一番風情,直瞅得江文昊直着眼睛一口咬在蘋果核上,立刻酸得擰起眉毛。
瑾瑜不知道男生心裡百轉千回的癡念,只被他滑稽的樣子逗沒了愁容,放鬆下來也坐在牀上,江文昊一看臉色一變,沒等他出聲就聽瑾瑜屁股底下響起一聲悽慘無比的嗚咽,瑾瑜給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跳,觸電般蹦了起來。
被子下面一陣蠕動,瑾瑜站在牀邊瞪大眼睛看着那團物體一路蠕動到邊上,然後探出一隻小腦袋,似乎能分辨出剛纔是誰在它睡夢中用屁股壓了它,溼漉漉黑溜溜的一對小眼睛充滿委屈和埋怨地盯住了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