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一大早,江媽就帶着瑾瑜回學校辦了復學手續,時隔數日再次回到學校,同學依然是那些同學,老師還是那些老師,而他也依舊是那個並不起眼兒甚至有些礙眼的邊緣學生,但就是這沒有改變的一切卻讓瑾瑜有種說不出地想念,不管怎樣,同學老師的白眼與怠慢總好過那些曾經地屈辱與毆打,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江文昊叮囑過了,以往那些跟着江文昊的學生雖然依然不太待見他,但卻開始有意無意地庇護起他來,其他學生就算想要欺負他也沒了機會。
日子就在瑾瑜掰着手指頭地期盼中一天天翻過,終於到了週末,一大早接到謝衍已經到家的短信瑾瑜就跑到謝衍家門口去等,這座城市一入秋每到清晨霧氣就會很重,路面常常都是潮溼的,明明溫度不低卻顯得特別陰冷,瑾瑜只穿了件薄外套就跑了出去,這會兒站住了才覺出冷,又不敢折回去換衣服,生怕謝衍一會兒出來找不到他,然而幾乎等到中午纔看到謝衍開門走出來。
瑾瑜差不多要被凍木了,雙腿僵硬地杵在原地無法動彈分毫,只能用兩隻眼睛直直地盯着向他跑來的謝衍,一年的時間,自己還保留着謝衍走時的那個樣子,甚至因爲不久前的那場變故而變得比那時更加清瘦,謝衍卻似乎又長高了,而且變帥了,出去走了一圈整個人變得越加光彩照人起來,真就跟偶像劇裡走出的王子不差分毫,這樣的謝衍對瑾瑜來說是有些陌生的,甚至是有些自慚形穢的,那個每天等他一起上學,從不忘記在他包裡塞一個蘋果的鄰家少年似乎只剩下了個模糊不清的影子,永遠被留在曾經的記憶裡了。
謝衍跑到瑾瑜身邊,看他凍得紅紅的鼻尖兒,趕忙握住他冰涼的雙手搓了搓:“等了很久嗎?一年沒回家了,雖然之前爸媽也常去探班,但回到家裡總得和他們好好待待,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也不知道回去添件衣服,凍感冒了怎麼辦?”
瑾瑜凍到發疼的雙手被謝衍包在手裡,那種單薄的溫暖卻絲毫緩解不了身體的寒意,甚至連雙手都感覺不到一絲暖意,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等待了一個上午的心這會兒突然直直落了地,卻沒有覺得開心,反而有點兒空落落的,挺不是滋味兒:“也沒等多久,知道你要陪伯父伯母,我也是剛到而已。”
“我說你也沒這麼笨。”謝衍看到瑾瑜很高興,卻忽略了對方眉間那股淡淡的失落:“還沒吃飯吧?走,找個地方邊吃邊聊。”
瑾瑜點點頭,手卻突然被謝衍放開了,謝衍脫下自己的外套穿在瑾瑜身上,面對瑾瑜不解的目光有些抱歉地解釋道:“叔叔說我現在正是關鍵時期,要做到零新聞出鏡,所以得隨時小心不能被狗仔隊拍到。”
瑾瑜對謝衍地解釋並不是很理解,他又不是女孩子,即使被狗仔隊拍到也傳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緋聞,瑾瑜看着套在身上的那件外衣,這是一件並不便宜的名牌外衣,瑾瑜吸了吸鼻子,卻發現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兒掩蓋住了本屬於謝衍自身那種熟悉的味道,瑾瑜低着頭微微苦笑,他們之間的差距,或許就會從這些昂貴的名牌衣服和香水開始漸漸崩離,最終被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與生活方式分割出一道深深的再也無法逾越的溝壑,或許謝衍內心真正怕得並不是那種所謂的花邊緋聞,而是和一個與他不同世界的人走在一起一旦被媒體捕捉到,會立刻掉了他的身價吧。
嘴巴里有些苦苦的味道,一年地日夜等待,那些堆積如山地思念與盼望卻僅在幾分鐘內就被飛鏟地支離破碎,太快了,快得瑾瑜除了那份失落外竟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不過面對謝衍,瑾瑜習慣了跟隨,習慣了聽話,所以沒有露出任何不快的表情,只是裹緊外衣相差半步之遙跟在謝衍身後向前走去。
“這一年過的好嗎?每次給你打電話你都說很好,不過你這個性子,也不知道是真好還是在安慰我而已。”吃飯時,謝衍選了一家環境不錯的餐廳,客人不多,所以應該也不會碰到熟識的人,整個人便顯得放鬆多了。
飯菜做得很是精緻,瑾瑜卻沒有太多胃口,聽到謝衍的話後拿着筷子撥弄飯菜的手微微頓了下,如果真想要得到一個人的消息,總是會有辦法的吧,因爲對對方地想念,自己會從網絡或者報紙上細細尋找謝衍拍得這部電視劇的新聞,哪怕只是幾行字的蛛絲馬跡,所以在他想來,很多時候不知道不了解,是根本沒有真正在乎着。
“真挺好的,你安心拍戲不用擔心我。”瑾瑜食不知味地往嘴裡塞了口飯,“對了,你那部戲既然已經殺青,應該很快就能在電視上看到了吧?”
“哪有那麼快,後期審覈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不過畢竟是知名的大導演,很多程序能相對快些。”提起拍戲,謝衍立刻又興奮起來,根本沒有察覺瑾瑜略顯低落的情緒,開始滔滔不絕地細說起來,瑾瑜勉強陪着笑臉聽,還要壓制住身體隱隱犯上的很是熟悉的不適感,似乎凍得時間有點兒久,有些要感冒的前兆。
吃完飯,兩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閒逛,雖然沒有什麼具體的事情做,但是能這樣一起走着,儘管似乎再難尋回昔日的那種親密,但久別重逢的喜悅足以沖淡這種微妙地變化,路過電影院時,謝衍提議去看電影,儘管頭已經開始發沉了,瑾瑜卻不想掃了謝衍的興,畢竟盼了一年才把人盼回來,這幾個小時的時間實在是太寶貴了。
兩個人選了一部相對輕鬆的電影看,因爲是週末,又將近傍晚,放映廳裡坐得很滿,黑暗中,謝衍用很是嚮往的語氣地對瑾瑜說:“叔叔說,如果這部劇收視飄紅就推薦我去演電影,畢竟大熒幕纔是大多演員共同的夢想,瑾瑜,到時候你就可以在電影院裡看到我了,怎麼樣?會不會很期待?”
瑾瑜暗暗揉了揉越來越痠痛的太陽穴:“當然,到時候要記得多簽些名給我,我可以拿去給別人炫耀。”
“瑾瑜,從進劇組的第一天開始,每過一天我就覺得離自己的夢想越近了一些,最近跟着導演出席一些活動,看着那些人氣正旺的明星個個趾高氣昂地走來走去,我就想有什麼了不起的,總有一天我也會和他們一樣,不,是比他們還要紅,再也不用低眉順眼地裝後輩裝笑臉,那樣得多過癮啊!”
瑾瑜扭過頭通過銀幕折射出的光看着謝衍的側臉,忽然覺得,身邊這個人變得實在太多,演戲做明星或許最初真的只是謝衍一個單純的夢想,但一腳踏入那個圈子,見得越多看得越多,心態就跟着發生了變化,曾經簡單的夢醒被摻雜進了太多虛榮與功利,開始變得渾濁複雜,早已失去最初的美好,或許,屬於謝衍的夢在一點點色彩斑斕,而屬於他的那個夢,那個曾經構築在謝衍身上的夢,卻在一點點褪色消弭。
電影散場後,謝衍媽媽來電話讓他馬上回家有事要談,謝衍很是無奈,卻只能不捨地拉着瑾瑜的手惋惜嘆氣:“老媽催得這麼急一定有事,我得回去了,瑾瑜,這一分開又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見面,真捨不得。”
話是這麼說,不過瑾瑜心裡卻清明得很,謝媽一向反對謝衍和自己走得太近,那個精明現實的女人自然知道謝衍回來必然會和自己聯繫,能忍到現在纔打電話已經很不易了,所以瑾瑜拒絕了謝衍送他回去的建議,而且讓謝衍知道自己現在住在江文昊家也不太好,這倆人歷來不對盤,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給江家惹到什麼麻煩。
臨分別前,謝衍摸了摸瑾瑜的頭髮,目光中隱隱閃動着被刻意壓抑的熾熱,一年前的小孩兒已經開始顯露出少年人的惞長清秀,儘管整個人依然顯得很羸弱,手腕纖細的甚至可以用一隻手圈過來,但總有些地方是不一樣了,他的瑾瑜已經不再是個孩子,那具稚氣未脫的身體裡已經可以聞到種青澀少年獨有的香氣,謝衍拉着瑾瑜沉默半晌後,略顯沉重的臉上才漸漸恢復如常:“瑾瑜,等你再長大些,如果我不能回來看你,你也可以去看我的,到時候我給你出路費,你還沒做過飛機,下次有機會坐坐看,千萬別坐火車,又擠又慢空氣還不好。”說完緊緊擁抱了瑾瑜,是很用力地擁抱,瑾瑜被謝衍按在胸前,微微有點兒窒息,本來暈乎乎的大腦卻因爲謝衍剛剛那句話起了一陣尖銳的刺痛,火車,車站,今天,是週五了,是江文昊回來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瑾瑜小受快些覺醒吧!
那個,JJ好像又抽了,希望沒有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