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開學瑾瑜就要升入高三,開始進入緊張的一年倒計時,依他現在的成績來看考入所不錯的大學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但瑾瑜卻有自己的猶豫,是不是要考大學,他還沒拿定主意。
瑾瑜考慮許久還是把自己的想法和江文昊提了,江文昊聽了覺得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想想到了瑾瑜擔心的是什麼。
“是不是因爲學費的事?”這天晚上,江文昊抱着有些悶悶不樂的小孩兒坐在牀邊,也沒拐彎兒,而是一針見血地問。
瑾瑜被江文昊抱着,低着頭掰弄自己的手指不願出聲,但這種沉默已經算是一種回答了。
江文昊對他這種彆扭的樣子早就習以爲常,擡手將小孩兒的下巴托起來,低頭親了親瑾瑜緊閉不語的雙脣,見小孩兒並不配合竟然不算輕地咬了下他的嘴脣,瑾瑜吃痛,不樂意地打算咬回去,卻被江文昊逮機會含住沒了脣齒守衛的舌頭忘情吸吮,天氣還沒有轉涼,兩個人只穿着短褲T恤靠在一起,只這麼擁吻了不到一分鐘身體就開始慢慢發熱,江文昊的手貼在瑾瑜背上慢慢從他的脖頸撫摸到腰部,卻沒有繼續往下,而是按原路往上摸了回去。
兩個人這麼多年一直沒有真正做到最後一步,只源於江文昊對瑾瑜那種固執到有些讓人無法理解地疼惜,瑾瑜對此一直都很清楚,兩個人親親抱抱是家常便飯,但太過火地一些舉動江文昊卻總是忍着沒對他做過,瑾瑜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遇到像江文昊這樣疼惜他的人,每每看到男生眼睛中強忍的慾望,瑾瑜都是心疼的,其實對一些情人間總要發生的事情他已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有辦法主動對江文昊啓齒。
每次親吻結束,江文昊都習慣反覆親親小孩兒熱燙燙的臉頰和溼潤潤的嘴角,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在輕啄瑾瑜脣角時微微嘆了口氣:“寶貝兒,快點兒長大吧。”
瑾瑜被他含着嘴脣只能含糊不清地嘟囔:“我已經十七歲了,早就長大了。”
“還沒成年呢,只能算小孩兒。”江文昊被他這種彆扭地抗議逗樂了,又用力重重親了下他的臉頰纔算正式結束這個纏綿悠長地熱吻。
瑾瑜被他親得有點兒缺氧,緩了幾分鐘纔想起剛纔說着的事:“你看你,說着話呢怎麼又做這種事。”
“我問你話是你不肯出聲的。”江文昊對瑾瑜這種習慣性倒打一耙的行徑早就免疫了,誰讓自己心甘情願寵着他呢,耙子打過來就打過來吧,接招就是。
“文昊,我不想再讓叔叔阿姨爲我上學出錢了。”瑾瑜靠在江文昊肩膀上輕聲說。
江文昊心說自己果然沒猜錯,兩隻大手包住瑾瑜纖細白皙的雙手輕輕揉捏:“其實之前他們也沒出什麼錢,你前幾年的學費是我那年賽車贏回來的,楚一天別看那會兒鬧得兇最後也沒真要一毛錢走,那是一筆鉅額獎金,足夠支付你之後到現在的所有學費。”
“你不用哄我,我知道叔叔阿姨還是添了錢的,他們收留我這麼多年我已經不知要怎麼償還這份恩情,如果再讓他們繼續花錢供我上學,那我就太不懂事了。”
江文昊有些語塞,才知道別看他家小孩兒年紀不大,可是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哪那麼容易就能矇混過去,江爸江媽這幾年確實爲瑾瑜上學出了一筆錢,兩位老人從心底疼惜瑾瑜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加上瑾瑜自己爭氣學習成績又好,不上大學是可惜了,所以真沒對此有什麼怨言,但瑾瑜卻不能這麼心安理得地接受,所以纔有了不想考大學的念頭。
“反正還有一年才高考,你現在別想那麼多,先專心上學,知道嗎?”江文昊當然不可能讓瑾瑜放棄高考,小孩兒要真是學習成績不好也行,這十拿九穩上大學的成績怎能說放棄就放棄呢。
“你就會拿我當小孩兒那樣哄。”瑾瑜對江文昊這種敷衍的態度非常不滿。
“我可不就哄你唄,喜歡你才哄着你。”江文昊捏捏瑾瑜的鼻子,“人不大走得心思到不少,小心未老先衰。”
“剛纔還說我未成年呢。”瑾瑜拍掉江文昊的手,卻又把他的手抓到眼前看了看,“指甲長了,我幫你剪剪吧。”
江文昊看着坐在小板凳上低頭專心給自己剪指甲的瑾瑜,他曾經以爲幸福就得是那種轟轟烈烈地愛,越激烈越讓人慾罷不能,現在卻覺得幸福就是由一些看似平淡無味的瑣碎小事拼湊而成的,兩個人可以靠在一起安靜地親吻,可以自然地幫對方梳頭剪指甲,任何類似私密的小事都可以讓對讓爲自己去做,其實這纔是他們這些普通平凡之人渴望的幸福吧。
“明天下午我要去機場接一個朋友。”江文昊換了一隻手遞給瑾瑜。
“先別動,得磨磨才行,不然會刮到。”瑾瑜抓住江文昊的手,用指甲鉗反面小心翼翼磨着剛剛剪完的指甲,隨意地問,“哪個朋友啊,我認識嗎?”
“認識的,是小辰回來了。”
江文昊看了看手錶,明明知道楚一辰坐得那班飛機還有半個小時纔會降落,自己來得太早了,卻還是忍不住頻頻去看時間,或許是爲了掩飾內心地那種緊張吧,雖然四年沒見,但也會經常打電話或是視頻聊天,可是人一旦馬上就要出現在面前了卻是一種與網絡相見完全不同地感覺,所以直到廣播裡響起飛機降落的消息,看到出閘口那個四年沒見卻依舊熟悉無比的身影時,江文昊纔算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他的小辰,真的回來了。
楚一辰穿着最簡便的T恤牛仔,只在背上背了一個揹包,像陣乾淨清爽的輕風樣吹到江文昊面前,摘掉墨鏡含笑看着面前有些侷促的江文昊:“怎麼?這麼久沒見竟然一點兒也不熱情,我還以爲怎麼也得給我個久別重逢地擁抱呢。”
只是隨意的一句玩笑,就輕易打破了二人之間久別重逢後那點小小的陌生和距離感,江文昊張開雙臂抱住楚一辰,忍不住在他肩上重重拍了幾下:“臭小子,終於捨得回來了。”
楚一辰也回抱住江文昊,當初離開這裡時楚一暮說過,他一天不放下這個人就一天不許他回來,如今轉眼四年已過,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算放下了,十幾年相濡以沫滋生出的愛意如何用短短四年時間就能抹去呢?或許楚一暮也很清楚,想要自己放下對江文昊的那份愛是不可能的,勉強能放下的,或許只是那份非江文昊不可的執念罷了,直到現在楚一辰也不清楚楚一暮既然可以接受他是一個同性戀也可以接受他去找個圈子裡的人在一起,卻絕不同意他和江文昊在一起是爲了什麼,但這些都不再重要了,因爲他和江文昊,這輩子是註定只能做兄弟做朋友了。
如今被江文昊寬厚有力的肩膀緊緊環抱住,楚一辰仍然會覺得心臟在一陣陣地悸動,帶着無法抑制的幾分刺痛感,但他很清楚,從他決定回國的那一刻起,很多事這一生便只能被永遠埋在他自己心裡。
“爲什麼不讓我告訴梓堯你回來了?還有你們家怎麼沒人來接你,連一天也不知道你今天回來嗎?”江文昊覺得很奇怪,楚一辰四年沒回國,今天回來楚家竟然一個來接機的都沒有,連那個有戀兄情結的楚一天都沒出現,實在太不正常了。
“他們以爲我明天才到。”楚一辰調皮地笑了笑,依舊是那種每每奸計得逞後的得意笑容,非常熟悉的感覺,看得江文昊彷彿瞬間又回到他們從不曾分離的那些日子,“我就想,先見見你。”
楚一辰這句話說得雲淡風輕一般,但江文昊卻可以體會到話語之後隱藏的那種急切和無奈,正因爲心知肚明這個人曾經愛自己有多深多重,才明白這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包含了多少不爲人知地心酸隱忍。
“行,今天咱們誰也不通知,哥單獨爲你接風洗塵!”江文昊接過楚一辰的揹包替他背上,一隻手攬過楚一辰的肩膀往機場外走。
楚一辰滿心歡喜地跟着江文昊往外走,還記得以前多少次他們也是這樣偷偷脫離衆兄弟的大部隊去過他們的“二人世界”,梓堯爲此不知多羨慕嫉妒恨呢,但沒辦法,在很多人心裡,無論他有多少朋友弟兄,卻總有那麼一個人是誰也無法代替的,這無關乎遠近薄厚,只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感覺而已。
或許直到現在自己仍然不能肯定地說他已經不再愛江文昊了,但卻一定可以堅定地告訴楚一暮,感謝他四年前對他這個弟弟的無情放逐,讓他學會如何與這個人,坦然自若地相處。
“怎麼就背了這麼一個小包,你不是說這次回來就不回去了嗎?其他的行李呢?”上了出租車,江文昊拍了拍楚一辰那個並不算重的揹包奇怪地問。
“確實是不回去了,必須要帶的行李都在這裡,剩下的,真沒什麼了,走得那天我就知道自己早晚都要回來的,所以沒有必要在那邊製備太多東西。”楚一辰很自然地解釋道。
其實是沒有人知道的,他一個人在遙遠的異國他鄉是如何熬過那孤獨無趣的四年,如何在時間看不到地流逝中一點點淡忘抹殺對江文昊地那份癡戀,那是一個從痛徹心扉到全然麻木的過程,而所有陪着他一起的那些物品都是這個過程地無聲見證,所以他要將它們永遠遺留在那裡,再不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