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愣是沒有感覺出,這就是最後一夜。所說的失眠。
我失眠了。好幾天的夜晚。和他在那天夜晚裡擁有的症狀一模一樣。躺在溫熱的炕頭上。依舊雙目睜開。我向上望去。是一片白茫茫的蓬頂。我轉向左邊,看到的是一面微黃的牆面。我繼而向右轉去,依舊還和左邊的一模一樣。
我接着閉上雙眼。希望在自己努力的安靜之下可以提早進入睡眠狀態。我在夢裡,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張望着。
那些曾經有過的畫面牽引着我。使我駐足停歇。我夢見第一次。從家門口走出來。路上,在海邊停留了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海風徐徐。催引着浪花緩緩飄蕩過來。在我的眼下。我在那片海岸邊一直走,一直走。纔剛好離開了這裡。我接下來,是去到那個男孩的家裡了。
男孩熱切地招待我。一開始,他只不過是一個送開水和報紙的小哥。可是後來,漸漸的。他也告訴我,自己是這一家店得小掌門人。
再然後,我和她見面了。也是因爲這一次的見面。讓我和她,和她的家人們結下了不解之緣。我們因爲一次金錢上的糾葛而導致了最終的相識。
她告訴我說:“她有個女兒,年齡和我差不多大。”她還說:“如果,你可以的話,希望,也幫忙尋找。”
我知道,我都明白。於是後來,我答應了她。和她一起走上了尋找你們的這一條道路。可是,這條路上,究竟還是叫我有些難以前進了。
知道嗎?現在。我有些害怕了。我害怕世俗裡的眼神。害怕世俗裡所有的口吻。還有他們說話的那些語氣。包括聲音的種種。最是害怕的,是被我做過的違心事,有所傷害的那個姑娘。我不希望再見到她。如果可以,這一生都別再見。
夜深時,我躺在牀上。頭枕着胳膊。耳邊,是徐徐的海風之音。可能誰都不知道,我夢見了哪些。我夢見了哪些人?一張張臉龐衝着我微微一笑。我還只當是在昨日。是那個她終於承認我是誰的那一天。所有走過的步伐,定格在這間空房子裡面。
我把自己的思緒都掏空,儘量的不留痕跡。然後,沉默着。等待着屬於自己的明天到來。
天空亮了的時候。大媽家的那隻公雞先生做起它的本職工作。站在高高的草垛上面開始打鳴。天空揭開一道灰濛濛的簾子。朝陽從海平面升了起來。
我看到那邊,她起來了。於是親切地跟着她打招呼問好。她回聲道:“你昨天睡好了沒?”我只答她一句話:“睡好了!”接着對她連忙點頭。
依照慣例,她會提前送來早餐。不,按照常規,一日三餐,她都會按時送過來。並且還好脾氣的不嫌棄有任何麻煩存在。
我目睹着陽光從那一面升起來。大媽也趁着這時候來了。在我吃飯的時間裡。她告訴了我一些事情。她說:“今天天氣不錯。你叔兒他出去趕海了。剩我一人兒,在家。特沒意思。”她笑了幾聲,話裡頭好像有着叫我陪着她的意思一樣。
我擡頭瞅了她兩眼。
繼續對着她說:“那,您知道,今天海那邊平安嗎?有幾個人做工啊?”大媽沉默了幾秒鐘,眉頭輕皺,嘴巴皺成口字形。想到之後,看着我說:“好在人還挺多的。”她繼續沉默的看着我,眼神時而向下望去,看着我的飯碗。漸漸變空的樣子。
“要不,再給你盛一碗去?”我搖搖頭。
我跟着大媽說好了。飯後,一塊去海邊走走,她說,散散心。因爲她自己有很多煩心的事兒。也想找那個人好好說道說道。
大媽和我一路下來。我們終於回到了臨近大海最近的地方。有幾隻小船兒在海平面上飄啊飄。船上面還坐着一個個黢黑的老人兒。
我說的老人兒指得是有經歷有經驗的海上作業者。聽說他們一年四季都不會閒着。在海面上飄着。做着海上作業。有一些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他們和我們兩個一樣。都是在這條路上走動着。神色匆匆忙忙......
畏首畏尾。寒冷冬季,使得他們有些腳步沉重。我們只當成是飯後溜達。大媽和我一路向前行進着。沿途還是有很多小孩。聲音,斷斷續續地出現。有一個說:“哥,你看,前面的大海,有好多好多浪花啊...”
我轉過頭去看。那孩子還很小,大概,年齡還在五六歲左右打轉。
他身邊的哥哥神色溫和,對着他微笑說:“嗯。呵呵。”他拍拍他的背,而後,也跟着伸出一根食指來,指向面前的大海邊。哥哥忽然學起以往的海鷗的聲音。弟弟呢?倒是樂不可支的在他身邊前傾搖晃着走路。
我們一老一少的跟在他們身後。聽見他們的話兒,看着他們的身影。替他們感到高興呢。
路近一半時,大海上開始翻滾出更加巨大的海浪來。朵朵嬌小的浪花都在同一時刻裡相聚在一塊,它們圍成一片片巨浪。隨時準備拍打着那些礁石。我和大媽見狀。也同那些還敢在這裡和我們一起看着的人羣發出驚歎聲。
一個人有些害怕似的開始退後。一個人即刻捂住雙眼。彷彿害怕會有一瞬間的功夫,自己會被海浪有所擊倒。他們都害怕死亡。大部分的海浪向前推擠了好一會兒。紛紛開始向着身後退去。
浪潮在不久後平息了下來。大媽和我繼續向前行走着。一些孩子繼續存在在這裡面。大人們牽住他們的雙手。不敢再有任何的閃失。我們看到不遠處有一坐椅子。於是雙雙走了過去。大媽屁股一坐下,那張鐵質的椅子便會發出叮噹聲響。我笑了笑。她看向我。
大媽隨即問道:“你笑什麼?”她的面部有些緋紅。好像開始發燙了。
我搖搖手臂,告訴她:“沒,沒事。”可依舊還是話不隨心。說實話,內心早已經樂不可支的樣子了。她很能逗我開心呢。別說,是在這一瞬間。就算是在那段分開的日子裡。也會有我和她之間的美好時光。我擡起頭,向前方望去。路面。點點溼滑了些。
一點一滴,小小的雨珠,從天空之城飄散而下。落在眼前的每一個地方。大媽卻還在那裡看着。彷彿未覺察出任何的不適來。
我回頭,提醒着她。順便抓了抓一處的衣角。大媽回頭看我。在她的面龐上也頓時出現了一顆小水滴般的雨點。大媽說:“下雨了,我們,回家去吧?”她帶着疑問看着我的臉色。我點點頭。隨即站起了身。我們也沒有帶雨傘。
那天,雨還是飄飄灑灑的樣子,傾斜落下。
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我,心緒不寧。這條離近海岸邊的路,忽然間變的如此漫長。在我和她散着步子一樣的走動時,依舊能夠回憶到一開始的畫面。
可我,卻能夠在這場雨中微微一笑。沿着這條回家的路直走而去。向着新的地點進發。海面上揚起一段清冷孤寂的風,淡漠的吹拂在我和她的臉龐上。
終於。回到樓梯那邊。
我忘了對你們說,在這裡已經不同往日了。也許,你們早已知道。就只有我被矇在鼓裡。跟着她一路走上去,她和我站立在一條離家門不再遙遠的一條馬路上。急促的呼吸,讓我感到自己也快要窒息的模樣。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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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沒有。釋懷?
關於那些年的話語,總是說了又說。寫了又寫。一次兩次的洪流將我擊退在岸邊上。我擡頭看望那些開心的面孔時,自己卻會流下一鴻深沉的淚水。
思念的人,他究竟會在何處?想念的人,她究竟會在何時歸來。讓這段緣分重新開始。在這座院落裡面繼續留下歡聲笑語。
你在走,我在走。她在走。角落裡的那雙眼神,那道光芒。時刻閃爍着自己的內心。不再昏暗着。它到底還是明亮了。打破了這一夜最終的沉寂。
她的走進讓我難以自拔。我最不願再聽到那兩個字眼。對我來說的故事。只有你們可以聽得明白。我們一路上,只有我一個人靜默的不說一句話。她在那邊直問道,今天傍晚需要吃點什麼東西?我好給你做。
也許是因爲在海邊,停下來的那一段時間吧。大媽她看出了我的心思似的。說話的聲音總是輕輕柔柔的樣子。讓我不禁有些暖心。
我回頭。她的臉正對着我:“需要,吃點什麼?”我的頭髮被她稍稍掠起。“隨便,吃什麼都可以。”她點點頭。明白了似的。
家門口。
從我走進去的那一剎,就感覺出了有某種的不對勁。
我回頭詢問大媽:“大媽。咱們走出來的時候,這扇門是開着的嗎?”大媽剛剛和我的步伐形同一致,卻又在此時聽到我的聲音之後,退了過來。她退到門口邊。對我瞧了瞧,說:“沒有啊?”她的雙手捏住一半。神色怪異的盯着我看。
她還說:“走的時候,門就被鎖上了。還插着銷呢!”她對着門上的鐵銷看了又看。繼續沉思良久:“難道有人來過了?”
大媽的聲音有一種無法阻擋的神秘感。我也好想趁此機會,知道來到我們家的這位究竟是何方神聖。
村子裡頭一年四季都風平浪靜的樣子。農民們都是安居樂業。很少會發生有什麼陌生人會來過。除非,來之前跟那些親戚朋友們說好。他們纔會過來探望他們。
記得有一次,鄰居張奶奶他們家來過一個遠房親戚。他們當時還在我們這兒打聽他們家裡的住處。得知以後,也是我們一起去拜訪。跟着他一塊去。
只是這一次,沒有任何的預兆,沒有任何的說明。便提前來過了。我狐疑許久,在心底沉沉地問道說:“難道是她?”
我搖搖頭。否認了一下。大媽回到我的身邊。對我附耳說道:“你先在這兒等着,我去看看。”我沒有出聲。她一個人走向前去。
此時,院落裡一片清靜。除卻我們兩個人的腳步聲。再無其他。獨自轉身回望,幾許斑駁的牆面上有些落下碎渣的痕跡出現。我走過去,像從前那樣觸摸。冰冰冷冷的牆壁,讓我頓時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大媽從裡邊轉了一圈,隨後走了出來。
就知道是她。她一直沒忘記。
這邊還有一個曾經帶她一塊走出痛苦的自己。
大媽站立在她的身邊,安靜的一語不發的樣子。我一眼瞥過她看去。感覺她瘦消了不少。我也不再看着她。眼神對着大媽。
我亦是扔掉以往的冷漠態度。面帶微笑的對着大媽說:“大媽,您先,回家。好嗎?”我使了一個極其特別的眼神。大媽她懂我。於是也就退了。我看着她漸漸遠離的身影。對着旁邊的那個人說了句:“過來吧,我們,到後院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