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去。她不是她。她是那個愛哭的孩子。那個非常愛哭的自己。遠遠的距離,她和我都在一塊沮喪着,也躊躇着。她的哭聲聲音很低。幾乎等於未曾發生過一樣。一直都是默默的。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轉而走向她的面前。我繼續蹲下來,雙眼直視着去看她。
她彷彿是知道面前的人就是我。於是也就一直都沒有擡起頭。努力的吸着氣。然後再將它們都快速的吐出來。她的口腔裡都是一團海水似的。打着波浪聲從她的嘴巴呼之欲出。我拍拍她的背,安慰着她說:“他會沒事的,你放心。”在說這句話的那一剎,我的心裡也和她一樣,打了個顫抖。
後院。那邊傳來了一陣陣汽笛聲。大哥他們兩個人也應該離開了這裡。我站起來的時候,雙眼總是輕輕的閉合。希望這樣可以保佑着他安然無恙。她也學習着我。跟着我作出了相同的動作。她對着我說:“他會好起來的吧?會像從前那樣吧?”激動之餘,也不忘抓住了我的一隻手。
我將雙眼繼續睜開。在她還是忍不住抓住我的手時,對着她說:“他會的。他一定會的。”二哥的身體很單薄。一年四季如果不是因爲他時常鍛鍊的關係,恐怕也早就垮掉了。他哪裡還有可能會結識到她呢?我對她這樣說也只不過是在對着自己尋求一個安慰吧。真實的狀況也總是不得爲知的樣子。
令我滿心揣測不斷。
我和她坐在家門口等。然而此時,家裡的兩位老人也已經去往外地了。他們說是要去走親戚。順便可以到外面玩一玩,散散心。
我和她時而坐在椅子上發呆,時而看向身旁的彼此。她現在是真的安靜下來了。一句話都沒有說。在我的身旁像是一個木頭似的。安靜的不成樣子。我的心裡牽掛着那一邊的他們幾個。情況也不知道發展成了什麼樣子了。
一直等啊等,下午的時間終於過去了。月亮還是忍耐不住似的將自己佔領在了天空之城。我們一起擡眼看着天空。當時的天黑掉了。一顆又圓又大的月亮獨自掛在了梢頭。
我擡起眼眸,看了看身旁的她。她也擡起了悔恨的眼眸,望着天空的那一顆圓圓滾滾的月亮。天黑了。他爲什麼還沒有回來?成了我們最是迫切的心事。
前方的院子裡面終於響起了一陣陣電話的聲音。我們於是急切的追了過去。還是她。迫不及待的拿起了那一個紅顏色的電話機。對着電話的聽筒連聲問道:“他怎麼樣?!有沒有出事?!”我站立在她的身邊。只感覺到,那邊還是遲遲沒有發出聲音。
這也令她感到難過。
她於是將話筒轉交給我。讓我來聽。我拿起了電話。忍耐住原本就衝到頭頂的緊張感。對着電話機問候了一聲。說:“您好。”
電話那邊是大哥的聲音。我只聽他清晰地說道:“剛纔,是她吧?”我手心裡捧着電話,扭頭時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繼續對着大哥回答說:“嗯,是啊。”電話裡面的聲音頓了頓。大哥他突然不說話了。我原本也以爲這次的通話就這樣子結束掉了。可是沒想到...
電話那邊在沉默兩分鐘後又繼續的出現了一種聲音。是大哥的女朋友。她也在那兒。剛纔,也是她和大哥一起將二哥送去的醫院。
我聽到她的柔柔糯糯的聲音在那邊傳播過來。
她在電話那邊對着我說:“他沒事。只不過有點發燒而已。”她也在那邊頓了頓。然後繼續說:“你讓她別太擔心。照顧好自己。”
電話聲在告別說出之後就掛斷了。我回頭時,她依舊站立在我的身邊。呆立着不動。沒有任何話語,沒有一點聲音。
夜晚。我們兩個人誰都沒有睡着。仔仔細細,也一樣是認認真真的去揣摩着,猜想着醫院那邊的情況。屋子內的老鍾滑動的聲音在我們的耳際周圍一圈一圈的轉動而過。一絲一毫,一分一秒,一點一滴。時間悄然而去。天空,由着一團漆黑慢慢變化成一片蔚藍色。
眼前的院子變得清清亮亮。四周的聲音也像從前一樣會瞬間融入到我們的耳邊。
第二天的時候。
二哥和大哥他們兩口子坐着一輛轎車回來了。我和她聽到消息後也趕忙都準備好隨時迎接。時過中午,日上三竿後才略見一輛轎車打遠處駛了過來。我們站立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生怕二哥他走過來的時候沒有人攙扶着他,會讓他感到心寒。
然而此時此刻,看到他回家的身影。我們都會心跳加速眼前的她好像總是急不可耐的樣子。她等不及。因爲,她總有一肚子的話要和他說。要和他一直說。
她的手掌也在我的身邊慢慢地握緊。大哥他們兩口子走下車。將二哥從車裡頭慢慢地帶了出來。二哥下車後,他的第一眼便是落在了那個女孩子身上。
然而。二哥他無笑。他站立在那兩個人身邊也只是望着她沉默了好一會。然後,是大哥他們用一句話將他從那段回憶裡帶了出來。二哥他也與我們擦肩而過。眼神在經過我們之餘,稍稍的瞥了瞥在我身邊的那一個她。
可她總是被動的樣子。沒有任何主動的意思。
眼見着大哥和她一起將自己快要帶進屋子裡。二哥的眼睛依舊戀戀不捨似的去看着那個站在我身邊的她。直到被他們像是拖拽着進到屋子裡面。
此刻。院落裡還是和剛纔一樣。恢復成了一片寧靜。然而這份寧靜中卻還是會擁有着一份不安的,令她感覺到害怕的氣息。她的呼吸忽然間變得急切起來。彷彿一股寒意襲上心頭。她看到了什麼?
在我的面前愣是搖晃着腦袋,一個勁兒地睜大着雙眼。那雙眼惶恐着。此刻也變成了手足無措的模樣。她的嘴邊也跟着不停地微顫起來。連忙的小聲搖頭說道:“不要。”她似乎是害怕。害怕着二哥他不要她。他要跟她分手。
她急切地回過頭去。回到那扇窗戶前。就象曾經二哥的那一副樣子。一直用自己的雙手去巴望着眼前的畫面。二哥平躺着。眼神對着上方。不知道是在看着一些什麼。她站在我的面前。與我形成背對的方式。我仰望着眼前的天空。她還是有些懦弱的低下了頭。
過了沒一會地功夫。我轉過身去。眼睛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臉龐上。她的雙眼微微眯起。彷彿正在仔細看着腳下的一切。那是二哥他在沒出事之前,冒着寒冷的天氣自己用一根小木棍寫下的千千萬萬個對不起啊。她還是看到了。儘管眼下的地面已經多多少少的有了些模糊,看不清楚。可是她依然懂得。
在發現了這些之後。她也是由着自己,在這還算暖和一點的地方站了起來。在空氣中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氣。那口氣也一樣化作了一團白煙。從眼前漸漸地飄散消失。她與此同時,將自己的目光平靜地面對着我。她對我說:“這些...都是,他寫的嗎?”她的聲音忽然有些顫抖。眼波中盪漾起層層的漣漪。我彷彿感覺到了那些淚水會即將順着她的眼眶滑落。只是在這一分鐘裡,我沉默了一會兒。
心裡的那幅畫面依舊存在。二哥他爲了表示道歉的意思所以在那個地方寫下了千千萬萬個對不起。我站立在不遠處。此刻,與那個女孩的距離也已經隔開。她是在那顆二哥所畫出的一顆巨大的心裡面。當自己再也無法忍住之時。她依舊還是會抱住自己的雙膝,蹲在那裡面。頭也在此時此刻的悲傷洪流裡埋了下去......
二哥被他們兩口子安置在一張大牀上。他的身體平平的躺在上面。當我安撫好眼前的她之後。便也回到了那扇窗戶前。站立着。眼睛近距離的靠在那扇玻璃窗上。臉也一樣。不畏懼冰冷的貼了上去。二哥他躺在牀上。眼神剛好遊移着。漸漸地,與我相互對視起來。我無話可說的樣子站在他的面前。隔着一扇窗戶的我們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一下子轉過了身去。與他剛好側立着。二哥他躺在牀上。見到我這一副模樣,他冷冷的笑了笑。聲音極其細微。如果不仔細一點,根本就不會聽的到。他是在怪我嗎?
就在這時。從外面漸漸地傳來一陣陣腳步聲。大哥的女朋友穿着的那雙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嘀嗒嘀嗒的聲音再一次的傳播進入到了我的耳朵裡。她來了。與我撞了一面。還把我偷偷地拉扯到一邊。眼前距離不遠處的她還是依舊蹲着。在那顆又大又充滿感情的心桃裡面抱頭悲傷着。我忍不住地看了她幾眼。隨後,還是將注意力一如既往地轉移到了我身邊的她。
大哥的女朋友手心裡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拿捏起了兩張嶄新的車票。我的眼神於是趕忙的收縮了一會兒。也頓時無話可說。沉默的空氣一直打亂着我腦海中不斷涌來的思緒。我的目光安定下來之後,對着眼前的她小心翼翼地說:“怎麼?這是,要走了?”我不敢相信的繼續說道:“真的,要離開了?”大哥的女朋友不說話。只是對望着我的眼神,輕微的點了點頭。
她也說:“嗯,我們就要回去了。因爲,工作在那邊嗎,所以就,必須得趕回去了。”我看着她的眼睛,繼續說道:“什麼時候?”大哥的女朋友可愛的努努嘴脣,面帶微笑地說:“嗯...如果天氣好的話,就明天吧。”她安撫似的在於我說話過後,輕輕地摸了摸我的手心手背。令我頓時有種被保護的感覺。大哥的女朋友,心地可真好。只不過這種被保護的感覺竟然是那麼的短暫。他們明天就要離開了。明天,就要離開了。我嘆息着。眼睛望着她輕快似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