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先生所給的藥丸,是由北方一個大家族進貢而來,由許多名貴藥材提煉而成,有驅寒暖身的功效。
但錯就錯在這“驅寒”二字。
沈修白所練的內功,本就與正道內功反向而行。其他內功修煉到一定地步,都能在丹田凝聚一股暖意,沈修白卻是越練越寒。
這驅寒之藥本是大補之物,但到了沈修白體內卻與真氣互相排斥,變成了劇毒之物。
“你怎麼了?”魚先生奇怪地問道。
只見沈修白臉上半紅半白,正是體內寒熱交戰之象。
魚先生雖然不通醫理,但也是內家功夫的好手,一眼就看出沈修白體內真氣已經紊亂。
難道我剛纔給他拿錯了藥?魚先生連忙看向自己手中瓷瓶,又倒出幾顆藥丸放在鼻下嗅了嗅,還是沒發現藥丸什麼問題,他乾脆一口將藥丸吞了下去。
確認自己藥丸無毒後,魚先生伸手探向沈修白,想幫沈修白理順內息。但手剛剛碰到沈修白身體,立刻就彈了回去。
這孩子身體爲何如此冰冷?魚先生只道是沈修白內息走岔,沒有往沈修白本來就是修煉邪功方面想——畢竟邪功已經近一個甲子沒有在江湖上出現,沈修白年紀輕輕,又習得故人劍法,魚先生當然不會把眼前的少年和過去的混世魔頭聯繫在一起。
魚先生在掌上聚集崑崙獨有真氣,他腳邊的雪花頓時紛飛而起。
他想要助沈修白調理內息,一旦二人真氣接觸,以魚先生的修爲,一定能感知到沈修白體內真氣的來歷。到時候沈修白勢必會成爲新的武林公敵!
就在魚先生的手掌要觸碰到沈修白的身體之前,沈修白臉上寒熱交戰之色忽然褪去了。
短短的時間內,沈修白體內藥丸所帶來的那點暖意,已被他的陰寒真氣全面壓制。沈修白的氣息也自然變得平穩。
“呼。”看到沈修白好轉,魚先生也鬆了一口氣,“小子,你剛纔是怎麼回事?”
沈修白當然也不知道是因爲吃了對方的藥纔會如此,他回答道:“我也不清楚。”
魚先生輕輕一笑:“我以前就聽說沈懷玉之子體弱多病,現在看來‘名不虛傳’。”嘴上雖然這麼說,心中也暗感可惜:這小子倒是個好苗子,只可惜身體太差。
經過了這一個小插曲,二人繼續上路,很快穿過了崑崙前山,來到了一個小瀑布前。
下方便是冰層和積雪,這個瀑布卻能湍流不息,而瀑布上方,還能看到怪石嶙峋、綠草如茵,更有一道彩虹掛在瀑布之上。
魚先生與沈修白沿着小路上到瀑布上方。聽着轟隆隆的水聲,沈修白這纔看清瀑布的全貌。原來瀑布的水是從幾個獸形石雕的口中淌出,匯聚在一起,才形成了這個小型瀑布。那些石雕都十分逼真,尤其是眼睛處還用各色寶石點綴,閃閃發光的同時,好像是在盯着每一個過路之人一樣,不禁令人毛骨悚然。這裡雖不像江南園林裡一般繁花似錦,但如此巧奪天工的景色,能夠出現在這雪山之上,毫無疑問也要耗費大量的人力與物力。
“這裡是藥園,到了這裡,我們就算是進入了崑崙後山。”魚先生說道。
去往崑崙後山有兩條道,其中一條就是他們所走的途徑藥園的小道。平日裡崑崙弟子上下山,幾乎沒人會走這邊,而是會走名爲“天梯”的大道。
“這裡種的難道都是藥?”沈修白好奇地問道。
魚先生點了點頭。
沈修白原本以爲這裡只是風景點綴,沒想到還是一處藥園。他的一生也算是與“藥”有不解之緣,但都只是吃成品的藥材,到種植藥草的藥園裡來,還是第一次。難怪站在瀑布下時,他就感到上放飄來了熟悉的氣味。
“這裡沒人看守嗎?”沈修白又問。
魚先生呵呵一笑,說道:“這些也並不是什麼名貴藥材,沒人會來偷的。”這裡已到了崑崙後山交界之處,兩人一路上雖未遇到盤查。但那是因爲沈修白與魚先生同行,否則早已被人攔下了。
不過魚先生所說的也並非謙虛,崑崙山上寒氣逼人,許多珍貴藥材都無法成活。否則若能憑几片藥園就做到自給自足,他們也無需向各大家族索要物資了。在這裡種植藥材,所花費的成本要遠遠高出藥材本身的價值,之所以還要添置這些藥園,只是爲了給那些學習醫理的弟子練手所用。
也正因爲崑崙門在傳道授業上的用心,崑崙弟子在行走江湖時,纔不會墜了師門名號。
“過了這些藥園,就到了鶴先生的閉關之所。”魚先生說道。
聽到距離自己的目標已近,沈修白的心情在激動之餘,不由得也有些忐忑——不知這個鶴先生究竟是一個什麼人,父親讓自己找他,又是爲了什麼?
“他在這裡閉關,已有不少年了,”魚先生說道,“一會兒他若不願見你,我也沒有法子。”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竟然路過了一個又一個藥園。雖然並不是每個藥園都依靠瀑布而建,但每個藥園中都有各式各樣的獸形石雕,這些石雕形態各異,有飛禽有走獸,甚至有一些還長有人臉或者人的四肢,令人驚奇之餘,也令人生懼。不過這些石雕都有同一個作用,那就是會從各個地方噴出水來,灌溉四周的藥園。
藥園的盡頭是一片竹林,和山下的柱子不同,這裡的柱子呈青黑色,既高且壯。透過竹林的縫隙,能看到一間竹屋。
“鶴先生就在那裡了。”魚先生忽然停步,“你若能見面,第一不可提自己姓氏,第二可別說是我送你來的。”
說罷,魚先生便一甩袖,身子往後飄出,轉眼就消失在了沈修白的視野中。
魚先生來得快,走得也莫名其妙。沈修白不去管他,而是向着竹屋看去。
鶴先生就在那裡。
也不多猶豫,沈修白穿過藥園,就在他接近竹林之時,竹屋內忽然有一個身影快速竄出!
那身影四足着地,速度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