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簡陋的民居里。
“船,糧食,水,還有人手。”沈修白問道,“你需要多久能準備好?”
湯馬的表情有些不快,但還是回答:“至少要七天。”
“七天?”沈修白沉吟片刻,然後說道,“我只能給你三天。”
“三天太少了!”湯馬怒道。
沈修白搖了搖頭:“就三天。”說罷,他在桌上拍下一張銀票。
湯馬的視線移到那張銀票上,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他還是將銀票收進了懷裡。
沈修白麪無表情的離開,來到房子外後,卻露出了輕鬆的笑容。來這裡之前,他並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
想要這些北夷人爲自己賣命,光靠錢還不夠,必須先用武力使他們屈服。即便如此,日後也得防着他們再起異心。如此說來,沈修白通過湯馬招募這些北夷人,反而是爲自己添了一大麻煩。
但從好處想,北夷人在北方苦寒之地長大,對沈修白前往崑崙最有幫助。至於未來究竟如何,眼下誰也說不準。
此刻,在九州北方的燕州。
沈修白的姐姐,沈卿紅已經抵達目的地。
“這一路上可曾遇到危險?我聽下人說,南方現在亂得一塌糊塗。”一箇中年女人拉着沈卿紅的手,溫柔地說着話。這女人是沈卿紅的姨媽,名叫金賀蘭,也是金府的財政管事。
沈卿紅眼眶紅腫,顯是哭了不少,看得金賀蘭心疼不已。
“金姨,勞您擔心了,這一路上倒沒遇到什麼危險。”沈卿紅答道。
金賀蘭又問道:“孫家沒有派人爲難你嗎?”
“遇上過幾撥孫家的人馬,但那些宵小沒什麼本事,輕鬆打發了。”沈卿紅說道。
“好個姓孫的,真是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金賀蘭怒道,“卿兒你別擔心,待你外公出關,咱就去報你父親的仇!定要那孫老兒不得好死!”
沈卿紅的外公,也是燕雲金刀門的門主,一把金刀使得出神入化,令金刀門威震燕雲二州。只可惜十多年前,府上失火,他被濃煙薰瞎雙眼,從此武功大打折扣。但金刀門的底子還在,依舊是北方的一大豪強。
眼下,金家的人已經得知南方沈家的遭遇,紛紛義憤填膺,誓要爲沈懷玉報仇。
這一日,金賀蘭陪着沈卿紅在園中散步,希望能稍稍排遣她心中鬱悶。
“表妹!”
這時,一個驚喜的呼聲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沈卿紅臉上陰霾盡掃,高興地說道:“表哥,你怎麼也來了!”
不遠處,一個俊朗公子快步跑來。“表妹,我聽說你到北方來了,便專程從雲州過來,你果然在這裡!”說話之人,便是沈卿紅的表哥金玉郎。
金玉郎少年有爲,在年輕一代中頗有威望。可惜他是庶出,越是出色,越是搶了嫡子的風頭。所以他不太招金府的太太們喜歡,這時金賀蘭瞧見他,臉色立刻變了。
“玉郎,你怎麼從雲州趕過來了?”金賀蘭話中有話,探問道,“那邊的生意不用管了嗎?”
金玉郎呵呵一笑:“雲州大局已定,就算我離開了,一時半會也不會出什麼岔子。”
“如此最好。”金賀蘭點頭說道。
金玉郎從小便與沈卿紅要好,現在又執掌着金刀門在雲州的所有生意,勢力不可謂不大。若能得他全力相助,爲父報仇一事便會多添幾分把握。
金賀蘭見沈卿紅與金玉郎相談甚歡,心中不悅,便隨便找了個理由告辭了。
“金姨她怎麼了?”沈卿紅不知道其中內因,不免有些茫然。
金玉郎倒全不在意:“別管她,她見着了我,一定生悶氣去了。”
“生悶氣?”沈卿紅眉頭一皺,“你與金姨有什麼過節嗎?”
金玉郎笑着說道:“過節談不上,雲州的生意本是一個爛攤子,按說該有她兒子打理。可她心疼兒子,好說歹說才把寶貝兒子調回了燕州,將我‘發配’過去。如今我把雲州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她自然心裡不痛快。”還有些話金玉郎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因爲他在雲州成績斐然,如今少壯派中,大多都是他的擁躉。一個庶出之子,儼然已經成了呼聲最高的下一代門主人選。
沈卿紅心思敏捷,這些話金玉郎沒有說出口,但她也猜到了大半。
“對了,修白他怎麼沒跟着你過來?”金玉郎問道。
“修白他被父親送到崑崙去了。”沈卿紅想了一想,“算一算時間,現在應該快要到了。”
“崑崙......”金玉郎淡淡一笑,“那真是個與世無爭,專心修行的好地方。”
沈卿紅不由得點了點頭:“只盼望修白他永遠不要被捲進這些紛爭纔好。”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金玉郎忽然說道:“你知道嗎?今日的金家已經不同往日了。”
沈卿紅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老門主閉關不出,一衆子侄拉幫結派,只顧爭權奪利。我若不是躲去了雲州,眼下早已不知是如何下場。”金玉郎說道。
“這——”沈卿紅自知是個外人,無資格評論金家的家事。
金玉郎雙手負在背後,認真說道:“對孫家而言,沈家是一塊肥肉,但姓孫的想吃,姓金的又如何不想?”
沈卿紅瞪大了眼睛。
“修白他去了崑崙,不知幾時能歸。你便是沈家的唯一代言人,將來不知有多少人要巴結你、謀害你。”金玉郎擔憂地說道。
“你爲何要提醒我這些事情?”沈卿紅反問。
金玉郎笑了一笑,忽然將話題岔開,輕聲問道:“你這一路上過來,見過夷人嗎?”
“夷人?”沈卿紅不知金玉郎爲何提起這個,答道,“倒是見過不少,這些夷人紅髮碧眼,貌似惡鬼,行徑也與惡鬼無異。”
金玉郎點了點頭,接着說道:“雲州與北夷接壤,百姓日日都受到夷人的侵擾,所以金家在雲州的生意纔會一蹶不振。”
“那你是如何將這爛攤子收拾好的呢?”沈卿紅好奇地問道。
“很簡單,”金玉郎答道,“唯一個‘殺’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