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白隨着鶴先生做了一整天的雜活,打雜的同時,鶴先生將崑崙訣一章章傳授給他。
其實崑崙訣之所以要分爲多個章節,就是爲了讓弟子學習時能夠循序漸進,每進步一個境界,便開始修煉新的章節。
崑崙訣一共十章。第一章爲總綱,以練體爲主,普通弟子往往要在停滯十年左右,才能讓自己邁入下一步。第二章是集氣,讓真氣能夠在丹田聚集。到了這一步,進度就會快許多,大約只需五年左右。第三章御氣則學得更快,天賦高者一兩年就能修煉完畢。
前三章學完後,後面的七章就可以自行選擇修煉,喜歡御劍的人可以先修第五章,想要駐容延年的,則要修行第九章與第十章......
對於普通弟子而言,僅僅十章的崑崙訣,往往一生也無法完全參透。
雖說崑崙門中弟子皆是精心挑選的人中龍鳳。但鶴先生能得到“鶴”的名號,自然更是鳳毛麟角。她十七歲時就修完了整部崑崙訣,這般天資,即便放眼整個崑崙歷史,也在前列。
讓這樣一個天才中的天才來教授弟子,當然不能指望她用尋常的方法。對鶴先生來說,十章崑崙訣都不過是崑崙功法的基石,雖然重要,但在鶴先生眼中也不過是粗淺的入門功夫,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現在,鶴先生也不管沈修白能不能接受,只是把這些東西強灌給他。至於沈修白能否全部接收,這並也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而對沈修白來說,他本就不知道崑崙訣應該如何修煉,鶴先生既然稀裡糊塗的教,他自然就只能稀裡糊塗的學。
兩人一個硬教,一個硬背,等到十章崑崙訣解釋完畢,早已是深夜。
“今天就這樣,先休息吧。”鶴先生坐在牀上,緩緩閉上了雙眼。
沈修白點了點頭,就要出門。
“你去哪兒?”鶴先生睜開眼問道。
“我出去找個地方睡覺。”沈修白說道。
鶴先生訓斥道:“你知道晚上的崑崙山有多冷嗎?你眼下還未學會崑崙訣,可抵禦不了這種寒冷。”
沈修白雙手一攤:“那我該怎麼辦?”
鶴先生看向自己身邊。
“不、不行!”沈修白臉羞得緋紅,連忙擺手拒絕。
“過來,像我一樣打坐。”鶴先生說道。
“哦。”沈修白無奈,只能走過去坐下。他刻意坐得遠了一些。
“好了,睡吧。”鶴先生說道。
“你們崑崙道士都是一邊打坐一邊睡覺的嗎?”沈修白忍不住問。
但鶴先生並沒有理他。竹屋裡陡然之間變得無比安靜,只剩下那怪物在角落裡的發出的沉重呼吸聲。
沈修白累了一天,坐下後沒過多久,就這樣睡着了。
夢中。
一個蒼老的身形緩緩從迷霧中走出,只是仍看不清對方的臉。
雖然老人一直沒有對沈修白提及過自己的身份,但通過與鶴先生的對話,沈修白已能猜到對方應該是魔教中人。和鶴先生不同,沈修白對魔教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憎恨,畢竟距離魔教最風光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五十八年。
雖說對方是魔教中人,但沈修白也蒙受了他不少照顧,這時轉投崑崙,內心不免有些愧疚。
沈修白心中所想,不必言說,也能全部傳達到老人的意識之中。畢竟,這是兩人共同的夢境。
“你所習的崑崙訣太過混亂,我來重新教你。”老人說道。
“你、你怎麼會崑崙訣?”沈修白這下真的傻眼了。按照鶴先生所說,崑崙訣乃是崑崙門獨門內功,可如果老人真是魔教中人,又怎麼會懂得崑崙的武功?
“區區崑崙訣,我有何不會?”老人嗤笑一聲,說道,“我練崑崙訣時,你那女師傅還未出生呢!”
“你究竟是什麼人?”沈修白驚訝地問道。
“我的身份現在你不必知道。”老人淡淡說道,“將來到了時候,你就全都明白了。”
此刻,沈修白心中的困惑更多了。
但老人並不給他太多困惑的時間,催促道:“快打坐,我將崑崙訣傳授於你。”
沈修白嘴一撇,心中暗道:我在現實裡打坐,夢中也打坐,或許我天生就是個道士命。
“你不打坐,要如何練功?”老人忽然問道。
沈修白這纔想起來,對方能聽見自己心聲,再也不敢胡思亂想。
但老人又說:“崑崙訣與我真氣完全相反,若要二者同時存於你身,必會消耗我大量元神。此後,你只能來夢境中尋我。”
經老人提醒,沈修白記起,對方並非實體,而是留在真氣中的一縷殘魄,總會有耗盡的一天。想到這裡,沈修白心中不免有一些悲慼。
不再浪費時間,他在夢中坐下。而老人也開始朗誦崑崙訣的文字精要。
只見老人每念出一字,夢境之中便浮現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文字,隨着他所念的口訣精要越來越多,沈修白身邊浮現出的文字也越來越多。
這些文字圍繞着沈修白的身體旋轉,又時而變形成其他符號。而沈修白端坐在這些文字與符號中間,丹田之中漸漸生出一股暖意。
先前沈修白所修煉的九獄真氣並未消失,而是與這股暖氣碰撞起來。
正邪不能兩立,真氣亦是如此。
“抵住冷熱的侵襲,將兩種真氣在丹田中割開,如此你才能將兩種真氣並存於幾身。”老人的聲音響起,“否則兩種真氣互相消耗,你過去的修爲會全都化爲烏有。”
打坐中的沈修白聽到這句話,連忙照做。
現實之中。
沈修白在鶴先生的身邊打坐,身體時冷時熱。
黑暗之中,那怪物的眼睛散發出幽幽綠光,嘴裡發出奇怪的嗚嗚聲。
此時,鶴先生緩緩睜開了雙眼。
她偏過頭,看向身邊的沈修白。
沈修白正在夢境之中掙扎,完全感知不到現實中的變化。
只見鶴先生將真氣凝於指尖,輕輕按在沈修白額頭。
夢中。
沈修白的臉色忽然好轉,冷熱兩股真氣也漸漸分開。
“想不到她竟會這樣幫你。”老人輕聲說道,“小子,你倒是有了一位好心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