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修白!”沈卿紅闖進門去,只見沈修白站在牀邊,胸前滿是血跡。而父親沈懷玉則靠在牆角打坐,面色慘白。
“我、我、我——”沈修白神色驚恐,“我剛纔怎麼會——”
“怎麼回事,是誰將你打傷了?”沈卿紅跑到沈修白身邊。
“這是父親的血,”沈修白看上去還驚魂未定,“剛纔父親爲我療傷,也不知怎麼回事,我胸口涌上一股涼意,頭腦也變得混亂,再回過神來時,父親就已經——”
“你、你——”沈卿紅一時說不出話來。
沈懷玉天資過人、功力深厚,放眼沈家歷代當家,沈懷玉亦是其中佼佼者。而沈修白半生都抱病在牀,從未練功,怎麼可能將沈懷玉打傷?
“不、不怪修白,是我用內力試探他體內寒氣,引起寒氣反激。”沈懷玉息若遊絲,“卿兒,來助我療傷。”
沈卿紅忙走上前去,右手按在沈懷玉眉心。
沈修白站在一邊,一時竟無地自處。他跳崖後奇蹟生還,又舊病全愈,原本是一樁天大好事。沈修白自己心中也暗自慶幸,對生活重萌信心。哪知道體內又多了一股莫名寒氣,竟然將父親重傷。
難道我當真是禍星下凡,不該享有親情?
沈修白心中一團亂麻。
這時,一僕人慌張闖進來:“老爺、少爺、小姐,孫家的人打上門來了!”
沈懷玉睜開雙眼:“孫家?”
沈修白搶道:“父親,此事全因我而起,讓我前去與他們分辨!”
沈懷玉停下打坐,站起身來:“你舊疾初愈,不可與人爭鬥,我與孫家相識,還是讓我來處理。”經由沈卿紅療傷,他面上已稍有血色。
“父親,我陪你去。”沈卿紅說道。
她雖是女子,但練功刻苦,年紀輕輕已小有成就。
“不必,你剛爲我輸完氣,身體虛弱,還是留下來陪着修白。”沈懷玉整理衣袍,“放心,孫家的人奈何不了我。”
門外,呼喝叫罵之聲驟起。
“父親,小心。”
沈懷玉衝姐弟二人點了點頭,然後快步走到院內,只見沈府家丁與孫家門人對峙。雙方各執武器,眼看着就要釀成一場血鬥。
“都放下兵刃。”沈懷玉的聲音並不洪亮,卻裹挾着無形真氣,震在每個人的耳膜之中。
院中草木亦爲之搖晃。
衆人頓時感到耳中一陣震痛,紛紛拋下手中兵刃,雙手捂耳,這才稍稍緩解。
“沈世叔好深的功力。”孫家門人後方,一人如飛鳥般快速躍起,而後輕輕落在沈懷玉面前,單膝跪下:“沈世叔,請您主持公道!”
“千毫世侄,你這是什麼意思?”沈懷玉神色不悅。
孫千毫是孫千文的胞弟,傳聞在孫家兄弟中功夫最好。
“請世叔交出賊子沈修白,讓他一命償一命!”孫千毫仍跪在地上。
“一命償一命!?”沈懷玉眉頭一皺。
“擡上來!”孫千毫高聲說道。
孫家門人分開兩邊,讓出一條通道。有數人身穿縞素,神情肅穆地擡着一張擔架緩步走上前。
孫千毫起身走到擔架邊,將白布揭開:“請沈世叔過目!”
沈懷玉走上前去,只見白布之下,正是孫千文的屍體!
縱然沈懷玉見多識廣,也從未見過如此死狀。孫千文屍身好似剛纔冰庫中取出,渾身被凍成了藍紫色,皮膚上寒氣直冒,脖頸處還有五道明顯的黑色指印。
沈懷玉放下白布,他已感知到屍體上這股寒氣確與沈修白身體裡的陰寒真氣相近。
“千文哥今日回家面見父親時,脖子上被賊子抓傷之處忽然瘙癢不已,父親還未來得及對他施救,千文哥忽然倒地不起,轉眼間就、就成了這個樣子!”孫千毫說到此處,已掩不住胸中怒氣,“沈修白一介病夫,絕不可能傷到千文哥分毫,定是用毒才謀害了他。沈家也是名門正派,實不該包庇沈修白這賊子!”
名門正派四字,孫千毫咬得極重,其中嘲弄的意味不言而喻。
沈懷玉搖頭說道:“修白他從未學過用毒,更何況孫家上下都是用藥用毒的高手,如果被一個外人毒死,那也太過可笑。”
說話間,已將孫千毫譏諷了回去。
論文鬥,孫千毫哪裡是沈懷玉這種老江湖的對手,他怒衝衝地道:“吾兄不能白死,沈世叔,請交出兇手!”
沈懷玉淡淡說道:“不忙定論,修白也受此寒氣侵襲,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那就休怪在下得罪了!”話落,孫千毫提起真氣,頓時激得衣袂飄飛。
沈懷玉眉頭一皺:這小子好深的功夫,只怕他父親這個年紀時也不過如此。
不過要與自己動手,卻還嫩了一些。
“世侄,冷靜。”
但孫千毫雙手成爪,已朝沈懷玉面門抓來,同時口中大呼:“請世叔交出兇手!”
沈懷玉想到孫千毫身負喪兄之痛,又念及長輩身份,所以手下留情,只是側身閃過。
孫千毫並無退讓之意,一擊落空,另一掌又繼續朝沈懷玉抓來。
沈懷玉擡手輕輕一擋,就將這一抓格開。
“世侄,停手吧。”沈懷玉伸出二指,朝着孫千毫手腕點去,希望就此將孫千毫制住,不讓矛盾繼續升級。
這時,孫千毫那張憤怒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陰笑。
只見他手掌一翻,手指上的戒指跟着一轉,頓時從掌心噴出一陣異香。
孫家門人常年與藥爲伴,掌上有香也不奇怪。
但沈懷玉嗅到這股香氣後,卻面色一變,立刻屏息,只是爲時已晚。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處處容讓,孫千文身爲晚輩,竟然會對自己用毒!
沈懷玉心頭怒起,運勁想要將孫千毫震開。
哪知這一提氣,沈懷玉體內真氣竟似一潭死水毫無反應。
不過沈懷玉也不愧是老江湖,臨危不亂,擺出沈家拳架勢,一招“落日沉淵”將孫千毫手掌格開,然後以掌代劍,使出沈家劍中一招“銀鉤鐵畫”朝孫千毫肩頭劈下。
雖然掌上未貫真氣,但招式精妙,孫千毫竟然閃避不開!
沈家名震江南,靠的正是“沈家拳”與“沈家劍”。
而在沈懷玉手中,這兩種家傳武學已入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