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尊者等人在此跪下,但這次和先前不同。
不論他們願意與否,一股強大的壓力憑空降下,讓他們跪倒在地,連頭都無法擡起。
空中,黑鷹也在嘶鳴一聲後墜落在地。
老教主——
鐵尊者此刻終於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他不是什麼少俠,也不是什麼聖使。
他便是老教主本人。
屬——下——該——死——
鐵尊者使盡全力,也只能讓嘴脣微微震顫,卻無法發出心中所想的聲音。
"這些人你想如何處置?"沈修白的口中,那個蒼老的聲音問道。
跪着的人沒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強大的威壓之下,僅有一人還能自由地說話,那便是場上唯一站着的人。
沈修白的口中又冒出一個年輕的聲音:"放了他們吧。"
一言既出,空氣中的沉沉壓力也陡然間消弭於無形。
噗通數聲響。
壓力消失後,這些人並未站起,而是猛地摔倒在了地上,並開始大口的地喘氣。只有鐵尊者,仍咬牙堅持着跪地的姿勢。他右臂先前就已經負傷,此刻更是血流不止。
"先起來止血吧。"沈修白走過去,拍了拍鐵尊者的肩膀。
禿老六與賀老鬼害死了他不少同門,沈修白本該讓這些人償命纔對。但現在他已知道,在他體內的老人便是這些人口中的"老教主",老人對自己有過數次救命之恩,他若要找這些人報仇,應該憑自己的本事,而不該借老人的威風。
另外,這些人對老教主的忠誠也令沈修白頗爲動容,令他想起昔日沈家那些忠心的僕人,也不知沈懷玉死後,那些僕人下落如何。
鐵尊者依言站起,開始爲自己的手臂止血,但依舊不敢擡頭與沈修白相視。
在場沒有人知道爲什麼老教主會忽然變成眼前的少年模樣,但也沒有人覺得這不合理。因爲在每一個聖教子弟的眼中,老教主都是無所不能。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即使那終結一切的一役已經過去五十八年,仍有不少人堅信老教主並未死去。
旁人眼中的"奇蹟",對老教主而言,本就該是稀鬆平常的東西。
其他人從地上爬起後,又乖乖跪好,不敢動彈。
沈修白向着靜秋走去,她躺在地上,雙目緊閉時的樣子,和老人想要找到人模樣更像了。只是二者年紀相差太多,不太可能是同一個人。
"老鬼,快拿解藥。"鐵尊者忽然說道。
原來靜秋一直沒醒,是因爲賀老鬼忌憚她和她的碎霜劍,怕她醒了之後大鬧,便給她下了藥。
地上的賀老鬼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包,小聲說道:"此物內服是毒,外敷則是解藥,只要抹於姑娘太陽穴,不久便會轉醒。"
鐵尊者接過解藥,向沈修白雙手奉上。
沈修白也不和這些人客氣,拿過解藥後正爲靜秋塗上。但轉念想到,如果靜秋醒來後看到自己和這些魔教中人混在一起,勢必要引起麻煩,一時又有些猶豫。
賀老鬼極擅長察言觀色,一眼就看出沈修白心中所想。
"老教主,一會兒姑娘醒了,咱們便假裝與您打一場,然後一個個敗在您的手上,讓您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賀老鬼心中想到,這小妞的確貌美,難怪老教主會對她傾心,哪怕我一把年紀,也忍不住對她多瞧幾眼。
"別叫我老教主,我不是你們的老教主。"沈修白說道。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我與你們的老教主的確是一個人,但我不是他,你們能理解嗎?"沈修白無奈地解釋道。
衆人更是傻眼。
鐵尊者說道:"那我們依舊冒昧地稱您一聲少俠,這樣外人聽到了也不會起疑,您意下如何?"
"隨便吧。"沈修白說道。
衆人紛紛醒悟:原來老教主是不願外人得知他的這一層身份,果然還是尊者考慮得周到。
"那麼,待姑娘醒來後,屬下們就按照計劃行事。"鐵尊者說道。
沈修白苦笑一聲:"什麼按計劃行事!我現在就將靜秋師姐帶回去,不用搞什麼英雄救美了。"
"少俠想帶這姑娘回去,自然沒有問題,就怕崑崙山上那些老東西會生出疑心,可能會影響到老——少俠的計劃。"賀老鬼說道。他以爲沈修白扮作崑崙弟子,又不願暴露身份,是有自己的計劃。方纔他差點又將老教主脫口而出,臨時改口,變成了"老少俠"。
沈修白仔細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他一點傷也沒受,就從這龍潭虎穴裡把靜秋師姐給帶了回去,旁人怎能不起疑心?但沈修白又不會編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賀老鬼有心要成全二人,以免日後老教主翻起舊帳,再來找他們這夥人清算。
在場的除了禿老六心思耿直外,哪個不是人精?很快就明白了賀老鬼的意圖,紛紛上來相勸。
只是沈修白性子堅定,不願做的事,這些人勉強不來,也不敢勉強。
沈修白將地上的靜秋抱起,就要離開。
便在這時,一個婀娜的身影從林中緩步走出。
"你果然還念着那個賤女人。"這個黑衣女子冷冷說道。
"你是——"沈修白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那時他才初出茅廬,這女人可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不錯,這女人正是千帆集中孫家請來的神秘女子。
"你竟追到了這裡來。"沈修白驚道。
"不錯,我若不追來,便不能撞見你的好事。"黑衣女子語氣中滿是殺意。
沈修白根本聽不懂對方的話。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這突然出現的黑衣女子和沈修白有什麼關係,一時也不敢貿然動手。
但黑衣女子卻管不了那麼多。
"納命來!"黑衣女子忽然欺身朝沈修白衝去。
在場的一衆高手當然不會容許女子胡來,紛紛上前護衛。
只見黑衣女子左拳又爪,將衝在最前的賀老鬼與禿老六攔住。又擡起一腳,踢在老婦人的柳葉刀上。耶律焱的扇刃划來,被她以牙咬斷。接着,黑衣女子渾身爆發出一陣罡風,將衆高手逼開。衆人之中,以鐵尊者武功最高,但他被沈修白震斷一臂,只能以單手迎敵,很快就落入下風。
沈修白一時不知是否應該出手相助這些惡人。
"老——少俠,快走!"禿老六大聲叫道,然後又朝黑衣女子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