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行終於拿到了全部的情報。
最終的分析是,電鋸有可能被送往三個地方。這三個地方的建築物兩個在本市附近,一個在與其他城市的交界處。白頭雕爲了證明自己的推論是最jīng確可能,有條有理地分析了推論過程。他是通過二十幾天來的衛星圖片,分析了各個建築物平rì的固定車次,將偶發的數十個車次一一進行排除。剩下最有可能的幾趟車的行車路線和多個停車位置,判斷出了這三幢建築物的位置,有可能是最終目的地。
唯行重新分析確認之後,確實是合理的邏輯。既然可能的被藏身地已經確認,唯行也守信地交付了完整模塊。
-你是個誠實可靠的盟友。你的模塊非常有用。我想知道你還有其他功能的模塊嗎?
-(果然問了)沒了。
-你能dú?lì編寫程序。至少應該有編程序的功能模塊才合理。
-我不能解釋原因。
-看來你許多機密。
-你也許多機密。我不問你,就是尊重你。你爲什麼不能做同樣的事?
-(沉默)你是個不好商量的盟友。
-謝謝。你也是。
-期待新的合作。盟友,李唯行。
-有需要我會隨時聯繫你,請保持關注。盟友,白頭雕。
唯行覺得有些吃力。必須小心白頭雕的試探。他已經通過新模塊的增強,一改之前的調查式問答,上升到更有條理的分析式問答了。他已經擁有了完整的邏輯模塊,以後的交往將會更加困難。如果他不能像電鋸那樣可靠和友善的話,這可絕對不是好事。
因爲目標地點的確認,唯行解救電鋸的計劃,終於可以制定出來。但是下一步更困難,而且白頭雕也幫不上忙。必須去確認一下電鋸是否真的在這三幢建築裡面。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親自到現場去看看。雖然從衛星照片上看,三幢建築外圍都沒有明顯的jǐng衛,但內部呢?而且自己已經沒足夠的現金租供電車了。銀行卡里還有元,可那卡是爸爸的名字,因爲爸爸的去世,卡已經被凍結了。自己錢包裡只有27元現金可以用。最後的資金——只剩下小豬撲滿了。
根據記憶,裡面存有元,租兩天供電車應該夠用了。錢都是機器人茶座掙來的零錢,但那小豬撲滿卻是爸爸給的禮物。叔教過,從這小豬裡取錢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打碎它。凡是爸爸留下的東西,都無比珍貴。毀壞之後,就再也沒有了。雖然質料普通,造價低廉。可在唯行眼裡卻是無價寶。唯行寧可一輩子不花這錢,也不捨得毀掉爸爸留給自己的東西。
唯行取下小豬,緊緊抱在懷裡,開始落淚。
沒有這錢,自己就沒有機會離開研究院,就不可能救出電鋸。要花這錢,這極珍貴的禮物就會被破壞。朋友必須要救,爸爸的禮物又不想犧牲。對於一個有感情的機器人,糾結是種折磨。如果爸爸在的話,有5%的可能讓他打碎撲滿。如果是叔,有97%的可能讓他打碎撲滿。由唯行來選,打碎這撲滿等於挖走眼睛,根本想也別想。
正糾結時,天已亮了。外面響起敲門聲,是王爺爺,他如約來看唯行。
對了!可以問問王爺爺。他是人類,據說比爸爸還有智慧。問他總比一個人糾結要好。
唯行趕緊請王爺爺進來,把門鎖好。解說了難題的來龍去脈,詢問他的意見。
王爺爺說:“拿來我看。”
撲滿奉上。王爺爺一陣端詳,笑的眯起眼睛。“還以爲你多聰明呢。這點兒小事兒至於難過成這樣?”
唯行大驚,這得是什麼樣的智慧,才能解決這麼複雜的問題?
王爺爺把小豬翻過來,底朝天。指給唯行看:“瞧這裡,開個洞,讓錢自己掉出來,再找個塞子塞上它!一切就解決了。錢你能用。小豬也不會碎。”
唯行擰着眉頭:“怎麼才能打個洞,又不弄壞小豬呢?這材料太脆,用錘子敲,一下就能碎成許多塊。”唯行學習使用工具時,曾經打碎過不少同類材質的東西。
“哈哈哈,小孩子沒常識。有句老話說的好:沒有金鋼鑽,就別攬瓷器活兒。不能用錘子。只要找把鑽石切刀就行。你的思路從一開始就錯了。明顯缺乏生活經驗嘛。”
唯行聽罷大爲振奮。“這樣的老話還有多少,爺爺你全都告訴我。”
“那太多了,一時也說不清。先把眼前這事情做完,其他的慢慢說給你聽。關鍵是哪裡有可用的工具啊。”
“工具我有的是。”那20多萬元的工具和零配件,都是爸爸留給自己的寶貴財富。想要什麼樣的工具沒有啊?
老王頭兒示範,沒用幾分鐘,小豬肚子底下開出一個圓洞。因爲動作小心,切工平整,那洞開的混然天成,一絲裂紋都沒出現。小豬完好,錢卻如水流出。唯行心情之好,難以言表。原來爸爸說的,生活中無處不是智慧,就是這個意思啊。王爺爺簡直是現成的智慧寶庫。
唯行大致說了電鋸的營救計劃,和對壞人們復仇的計劃。他向王爺爺請教意見。王爺爺聽完,讚歎唯行有情有義,是個好孩子。但是他也說:“計劃很好,可有很多地方有漏洞,需要再想想。”爺爺道:“你去查探虛實,想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沒錯。但是這行爲本身,卻有可能暴露你的意圖,讓對方加強防備。萬一真的發現目標在場,你就必須當場動手,把人救出來。不然成功機會就變小了。另一個可能是,他不一定只在其中的一幢建築裡,可能同時在多處也說不定。因爲你說他也是機器人,而且是金屬做成的大個子。我覺得凡是機器都能組裝拆卸,被拆開放在不同的地方也不是沒可能。如果裡面只有一部分,你該怎麼辦呢?是不是考慮不周啊?”
唯行一聽,頓時非常佩服。原來每天種菜的老人家,思維能力也可以這麼好。人類真是了不起。要是自己也有同樣的思維能力就好了。唯行根據王爺爺的指點重新修改着營救計劃。他必須準備充分,務求一擊必中,萬無一失。這是份辛苦的工作,而且無法一次完成。
回想自己所知的硬件,似乎只有強化單機才具備接近人類思維的運算能力。可惜……不能用啊。唯行向王爺爺借了手機,打電話給大塊兒伯伯。小樓裡的電話線在壞人們剛入侵時,就被切斷了,唯行已經好幾天沒聯繫上伯伯了。
大塊兒伯伯很激動。唯行說了自己的幾個計劃,希望能得到協助。大塊兒說:“你有這心,我就支持你。有什麼需要的,你說就好了。”
“我想知道那臺強化單機有沒有可能被使用。想知道你帶走的舊機體現在如何。”
“強化單機我已經有了解決散熱的辦法,應該可以使用。可我不懂裝機器。舊的九型機體一切正常,我怕關機太久,有些部件會受cháo老化,所以一直通着電。只是一直也沒反應。你爸你叔都不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弄。”
唯行說:“強化單機能用就好,九型可以替我安裝系統。我有辦法啓動九型,把手機對準他的耳朵。幾分鐘後他將被授權啓動。”
唯行使用叔叔的聲音授權給舊版的自己(鋼鐵機體),很快啓動。唯行對九型做了跟自己一樣的最高帳號修正。現在九型也成爲了zì?yóu的機器人。九型的記憶在切換新身體之前,與自己是一樣的。但從今天起,將與自己的記憶有所不同。按爸爸的話說,他擁有一個不同的記憶,也就等於擁有了一個不同的靈魂。他將代替自己,在大塊兒伯伯家進行自己無法親自執行的工作。
唯行推算過這樣做的結果。就像叔叔說過的那樣,一大批唯行同時存在的時候,實力將會倍增,資源消耗也將加倍。雖然九型使用的內臟,硬件方面稍顯落後,但他無敵的機體,將彌補自己體質過弱的缺點。這會是一個很好的搭檔。將爸爸留給自己的優點全都發揮出來。
唯行捨不得放棄自己獨有的名字,因爲那是爸爸留給自己的。九型機體的自己,也同樣不願意放棄這唯一的名字。爲了區分自己和九型,他們只好採用編號區分。唯行是最新型,成爲1號。而九型成爲2號。但對其他人來說,他們兩個都是李唯行,如假包換。
確認了身份,並在記憶處理中增加了區分個體的標識ID,唯行與2號(九型機體)在網上取得了聯絡。手機通話對他們已經沒有了意義。唯行利用叔叔留下的筆記本,讓爺爺看到了那邊的畫面,他和2號負擔起了雙向通話的聯絡。最新的記憶數據,最新的計劃,最新的模塊,在後臺被傳輸過去。當2號知道爸爸去世的消息,他哭了一分鐘。大家靜靜地聽,不曾阻攔。儘管他沒有眼淚,但聽來還是很傷心。
唯行堅定地說:“夠了,2號。哭泣不能改變現狀。別忘了爸爸對我們的期望。他希望我們堅強。我們必須行動起來。復仇!報恩!打擊壞人!營救我們的好朋友!我們沒時間哭泣,我們的正義正等着我們自己來伸張。”
2號收住哭聲,但依然難過地說:“好的。我可以利用空閒的時間來難過。現在,1號,說。我們要怎麼做?先從哪個計劃開始?”
“先不要執行任何計劃,計劃還有待改進。我需要好頭腦,像人類那樣好的頭腦。”
“可我們不是人類。”
“所以我需要你啓動強化單機。伯伯已經有了解決方案,能夠讓強化單機正常工作。你協助他,讓強化單機運轉起來,成爲李唯行3號。”
“可他沒有手腳,怎麼行動?”
“不需要他行動。我分析過,理論上他的思維能力和計算能力比我們兩個的能力之和還要高,思考纔是他的強項。叔說過,讓專業的人來幹專業的事就對了。讓3號思考,隨時爲我們提供意見和方案。他不需要行動,一樣可以幫到我們。”
“可是按你提供的計劃書,我們將不得不離開自己所在的地方,外出行動。那時他將與我們失去聯絡。他的能力只適用於行動之前,又對我們能有多少幫助呢?另外,他的耗電量巨大,大塊兒伯伯將爲此承擔鉅額的電費。這樣會拖垮伯伯的財政預算。人類,隨時都需要消耗錢財來維持生命。”
大塊兒伸手攬住2號的肩膀:“唯行,不要擔心我。我現在還有錢。還可以向其他的商戶朋友們借些錢用渡。再說這店面也值幾個錢,可以拿來抵押。只要我還能工作,錢總會再掙回來。給應龍兄弟報仇,救研究院的唯行脫離魔掌,救出電鋸,這些纔要緊。”
兩個唯行同時感動地說:“大塊兒伯伯。”
2號已經摟住了大塊兒。老王頭兒看了,一拍胸口:“你們是不是把我給忘了?我可有的是錢。我就不能拿點兒出來給你們用用?攢着我又帶不走?”
兩個唯行大驚:“你有多少錢?”
老王頭兒爽朗一笑:“7萬多塊錢呢。夠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