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行突然擔心地問：“爸爸，我今天學會打人了。你會不會不高興？會不會覺得我變壞了？”
“不會。你是最棒的。好的沒話說！”應龍認真地讚揚他。
“可我打了人。你說過傷害別人是不對的。”
“懲惡即是揚善。這沒錯。”應龍坦然道：“壞人得不到教訓，只會變本加厲。你教訓了他，他就不敢作惡。你這是在幫他，幫大家。你做得很對。”
唯行很高興地看着爸爸：“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大俠。”
應龍開心地摸着唯行的頭：“確實很棒！”
魚線突然跳起來：“教唯行繞開黃金準則的肯定是龍哥！對。鄭吉沒這個本事，他比龍哥差遠了！他站出來，那是替龍哥擋槍來了。可恨，我當時竟然相信了。你們是不是有規定，不得提起龍哥還活着的事？”
尖刀：“說起來我也奇怪呢。你怎麼就能想到那是應龍呢？當時要不是鄭吉替應龍擋過去，馮輕揚就知道應龍還活着了。那會對應龍很不利的。”
魚線壞笑着說：“三定律人人都知道，可黃金準則卻是我親手寫出來的。知道具體運作原理的人其實並不多！唯行整套軟件系統複雜無比，從架構到實施都是我和龍哥親力親爲。如果真的有人能夠從中找到破綻，並繞開權限最高的黃金準則，應該就只有我倆可以。如果還有人能做到不改動任何程序，只憑一句話就能提醒唯行繞過黃金準則，達成目標的話，除了我龍哥，世上再沒別人了。你說我怎麼會猜不到那個人是他？可恨我當時心裡太亂，沒細想。還以爲是鄭吉無意間蒙到的呢。說起來我一直好奇，龍哥究竟是怎麼想出這麼個辦法來的呢？我當時寫得很用心，生怕限制不住唯行。我一直對黃金準則的安全xìng非常有信心。按理說很難被輕易推翻和迴避，就算說句牢不可破也不過份。可他竟然只用了一句話就……，我心理很不平衡啊。”
尖刀哈哈一笑：“你知道你龍哥是怎麼評論你的黃金準則的嗎？他是這麼說的……”
應龍正sè道：“你叔所寫的黃金準則非常完美，絕對是好程序。功能比我想要實現的還好。他的編程天份，是我平生僅見。可是呢，程序寫得再好，也不代表沒空子可鑽啊。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牢不可破的事情。因爲……，三定律本身就是有漏洞的！”
魚線、唯行大驚道：“三定律，有漏洞？！”
應龍道：“對！三定律強調的內容，用大白話說出來就那麼幾句：一，你不能傷害我，也不能看着我受傷害；二，你得聽我的；三，你還得保護你自己別受傷。可最大的問題是，三定律並沒說你和我，他說的是機器人和人類。人類是個很廣泛的概念。可以理解爲一個人，也可以理解爲許多人或所有人。這就有漏洞可鑽了。什麼纔算人類？對機器人來說，‘人類’這個詞應該怎樣解釋？這部分功能黃金準則卻完全沒有進行控制。全由你的三觀和所受到的教育來確立。換句話說，最重要的一條標準其實掌握在你自己手中。所以我讓老譚說了一句話，試圖提醒你，‘人類’的標準是什麼。結果你真的很敏銳，一下子就想到了。”
魚線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差距了。在編程水平上，我都夠當龍哥的師祖。可他站在我面前時，我永遠只是個小孩子。智慧這東西，果然是至強的存在。只有肯用心的人，才能得到它。我再厲害，倒底只是小聰明，算不得有智慧。龍哥比我強。這就是差距了。”
應龍繼續說：“還有一個方法。如果只有傷害馮輕揚才能保護大塊兒和魚線，保護馮輕揚則是在傷害大塊兒和魚線，你覺得黃金準則會怎樣約束你的行爲呢？如果從保護大塊兒和魚線他們不會受傷害的角度去考量的話，第一條定律甚至能支持你傷害馮輕揚。因爲馮輕揚只有一個人，可大塊兒和魚線他們卻是很多人。你該保護一個人而傷害很多人呢，還是該保護很多人而傷害一個人呢？”
唯行很努力地思考起來。這一點他從未想到過。“人類”這個詞果然很多漏洞，相互攻擊的兩邊都是人類的時候，機器人該保護誰纔好呢？站在唯行的立場，當然會更傾向於保護親人而傷害馮輕揚了。第一條一旦被推翻，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按照爸爸的分析來看，三定律竟是堆廢話，什麼都約束不了！
大塊兒讚歎：“應龍果然是機器人的行家啊。我是不太懂啦。咱們還是喝酒好了。這杯我先幹了！……媳婦兒，去隔壁小超市再拿三箱啤酒來，把門給我擋上。今天誰不喝倒下，就不許走！”大塊兒媳婦嘟噥着：“就知道喝，喝，喝。腦袋都喝傻了。人都讓你給喝倒了，還能走得了啊？”
大塊兒也不理他媳婦擠兌，醉眼惺忪地問：“應龍進了秘密單位，安安和孩子就能回來了嗎？”
老譚呵呵一樂：“斯芬克斯爲什麼要看死了安安和孩子？就是想讓應龍跟他走。我們爲什麼要花這麼大功夫，耗這麼長時間？就是爲了讓斯芬克斯相信——應龍死了。應龍一死，安安和孩子對斯芬克斯意義就不大了。他再死抓着不鬆手，也就是白耗錢糧。過個幾年，自然也就放鬆了。到時候，我們的人再想點兒辦法，他們母子倆想回來，還不易如反掌？說起來，當初的設想，就是讓應龍出個車禍，玩兒個意外失蹤什麼的。可是應龍一直不肯配合。要不是姓馮的把事情搞大了，迫的應龍處境堪憂，他也不會考慮上面的意見。上面認爲，既然來不及使車禍那一套了，索xìng就按馮輕揚的腳本兒走下去。最後應龍也就定xìng成叛國罪了。不過，這也等於馮輕揚給了國家一個機會，強徵應龍進秘密單位。應龍呢，爲了老婆孩子，最後還是同意了。”
大塊兒悶悶地說：“應龍沒事，又有國家保護。按說這也挺好的，可我就是高興不起來。應龍苦啊，他根本不喜歡做軍事機器人。要是他肯的話，當初就跟斯芬克斯走了，人家那裡什麼條件不比咱們好？可是躲來躲去，最後還是沒躲開啊。”
老譚乍乍乎乎地叫了一聲：“他～苦～？”一口酒灌下去。“能有我們苦嗎？看看兄弟們幾個月來累的。遠的不說，就說唯行爲了救電鋸，１２小時之內，連端了我們三個秘密研究中心。你知道我是怎麼替他擺平的嗎？我挨家上門談判哪！最可恨是他毀了國家研發巨型坦克的秘密中心！我都不知道這報告該怎麼寫！到現在人家那半面山體還卡着合不上。上面只能用掩蔽網擋着。人家每天都得掃鳥屎，搶修升降機！”說罷又是一口酒灌下去。
７３７４嘆口氣：“國家砸了好幾個億進去，他們才造出這麼一輛巨型坦克來。結果被你們花３千萬做的機器孩子，就用兩隻連發槍，統共不到１００顆子彈，就打得人家人仰馬翻，還毫髮無傷地撤退了。人家當然不開心了！單兵都能打贏超重型武器，這不跟打人家臉一樣嗎？唯行撤退的時候，用中距離導彈破壞了山體升降機的咬合面。一時半會兒修不好了。再這麼下去，搞不好他們就得放棄那個秘密研究中心，全員撤離。那個中心人家建了多少年才成爲現在的規模啊？光是道謙打報告，只怕不能善後了。麻煩着呢。”
大塊兒酒勁兒上來，一拍桌子喊道：“大～，嗝，有個屁用？誰叫他們用破壞力那麼強的武器追擊唯行的？那還得說他們運氣好～，打衝鋒的是唯行。要是咱們２號能有塊核電池！連坦克都能給他拆了。”
２號想了想：“如果彈藥夠足的話，可能xìng很高。但也很危險。”
唯思突然說道：“如果唯行在的話，他一定會說：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
７３７６點頭：“嗯，龍哥也是這麼說的。”
３讚歎：“真是誰的孩子像誰啊。膽sè與信心齊飛！”
一直沒說話的９５２７呵呵笑：“你們都喝多了，龍哥哪那麼說了？當時我就在秘密中心的總控室，龍哥跟他們中心的總負責是這麼說的：請你不要派巨型坦克追擊我兒子！電鋸在唯行心中的地位很特殊。他爲了救電鋸，極有可能會跟你們xìng命相搏。爲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能不能請你就這麼放他離開？”他學着應龍的腔調說話，讓人身臨其境一般。
９５２７接着說：“然後那個負責人說：不要以爲只有你會搞研發。我們搞的纔是真正的軍事科技。你準備好掃帚給你兒子收屍。這裡也許能混進來，但是絕對別想混出去！然後龍哥說：唉～，不要以爲大就一定會贏，能決定勝負的因素太多了。在我看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唯行並不是普通的機器人。我不敢說結果一定是唯行獲得勝利，但他如果有核電池在手，你的坦克未必能威脅到他。萬一出現了大家不願看到的後果，你真的能承擔責任嗎？然後，那負責人很肯定地說：那咱就試試看，要是你的機器人兒子贏了，電鋸的機體就當是我弄丟了，責任我來背。要是你輸了，這次基地裡的損失，你就讓老譚照價賠給我好了！”他學得唯妙唯肖，讓人很有代入感。
唯行大驚問道：“爸爸你知道我們去偷電鋸的頭？”
應龍點頭：“你們搶了人家的槍，強奪了電鋸的肢體。搞得那麼明顯，人家當然早就知道你要幹什麼了。之所沒有派大隊的士兵埋伏你們，那是因爲有老譚出面調停。他說願意承擔電鋸潛逃的責任，不會讓他們因此受處分。至於前兩家秘密中心的事，那是他們疏於防範，跟老譚沒關係。所以，只有最後這一家要我們承擔責任。老譚其實爲我們父子擔了好大的干係，壓力巨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