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殊離瘦長的身影出現在溫如玉面前,目光在黑暗中閃爍。夜風狂亂,吹過層層樹梢,似乎有暴風雨的前兆。
溫如玉的笑容在燭光下看來柔和而溫暖:“難得離能來看我,請進。”
殊離緩緩走進來,步履分明有些凝滯,微微低着頭,身影顯得孤獨而沉重。
溫如玉輕輕拂袖:“請坐。”
殊離猶豫着坐下來,擡眉,目注溫如玉。
溫如玉微笑:“怎麼?有話要跟我說?” ▪ t tkan▪ C〇
“我……”殊離欲言又止。
“爲什麼吞吞吐吐?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麼?”
“不!”殊離吸口氣,眉心仍在糾結,卻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緩緩道,“你想不想知道……在失憶之前你是什麼人?”
溫如玉神情一動,看着他,脣邊慢慢綻開笑容,湖泊般的眼裡泛起波瀾,緩緩拿起桌上的一杯茶,送到脣邊:“想。你……是來告訴我的麼?”
“是的。”
"爲什麼夜不告訴我?”
“他……有他的難處。”
溫如玉看着他,依然在微笑,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殊離的頭卻慢慢低下去,避開溫如玉的目光。
溫如玉爲他倒好一杯茶,姿態優雅到極點。輕輕送到他面前,輕輕道:“好,我聽着,你說。”
“你和堂主並不是……”七個字剛剛說出口,就聽窗外有人輕輕笑道,“大哥還未休息?夜可以進來打擾你一會兒麼?”
殊離瞬間變色,漆黑的眸子中有惶恐之意一閃而逝。緩緩站起來,身子明顯有些僵硬。溫如玉卻似乎什麼都沒看見,徑直走過來開了房門,笑道:“今晚真巧,纔剛離來看我,這會兒你又來了。”
蒼夜進來的時候,彷彿將漫天風雨也捲了進來。溫如玉看向門外,道:“難怪剛纔風那麼大,這會兒真的下雨了。”
一語未了,窗外驟然電閃雷鳴,樹枝在風中狂舞。
溫如玉回頭,正看到電光中殊離的臉,竟是蒼白如紙。那樣沉穩堅定的人,此刻額頭上見了滴滴冷汗。
蒼夜的目光落到殊離身上,脣邊微露笑意,一側面容在燭光中清秀之極,長睫顫動,如同蝶翼。
“離,我沒有打斷你們吧?”聲音溫和動聽,猶如清泉流過。
殊離站起來,微微低頭道:“屬下只是閒來無事,過來看看大公子。既然二公子有話與大公子說,屬下就不打擾了。屬下告辭。”
蒼夜笑嗔道:“我纔來你便要走,倒好象是我來得不是時候了。不妨坐下來,我們一起聊聊?”
殊離無話可說,只能坐下來。
這時忽聽窗外有腳步聲過來,隔窗低聲問道:“堂主?”
蒼夜擡頭:“可是驚風?”
“正是屬下。”
“何事?”
驚風略有遲疑。
“此處無外人,只管說便是。”
“長安的兄弟傳來消息,說有人在打聽必殺堂的地址。”
“是何人?”
“是衛國侯府的四大密探。”
蒼夜一愣,目光掠過溫如玉,溫如玉紋絲不動。
“知道了。還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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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宰相府介紹過來的那位姓冷的道姑,又來找我們長安分堂的兄弟。”
“她要幹什麼?”
“她要我們刺殺上次未曾刺殺成功的那個人!”
蒼夜呆了呆,長睫擡起,目光如一泓秋水,幽深而冷洌,嘲諷地一笑:“她出什麼代價?”
“她說無論堂主提什麼代價,她都接受。”
蒼夜沉吟不語。
“堂主,此人絕非尋常之人,屬下覺得……我們不宜接這宗買賣。”窗外的驚風顯然有些不安。
蒼夜忽然臉一沉,聲音中立時有了一股冷厲的味道:“我們不接這筆生意。而且……下次這女人若是再來找我們,便將她殺了!”
驚風沒了聲音,半晌,低低地應了聲“是”,腳步聲遠去。
“堂主……”殊離皺眉,目光沉下去,“若是朝廷與江湖都與我們爲敵……請堂主三思。”
蒼夜不語,神情怔忡。
溫如玉看着他苦笑:“夜,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我怎麼聽不懂?”
“大哥不必擔心,一切有小弟去打理。”
“夜!”溫如玉輕輕埋怨道,“難道因爲我失憶,便成了廢人了麼?有什麼事也該讓我幫你纔是。”
“等大哥記憶恢復,夜自當向大哥稟報一切。不早了,大哥休息吧,夜告辭了。”
溫如玉點頭。
蒼夜與殊離轉身出去。溫如玉站在窗口,看着兩人的背影。
長長的走廊上遠遠近近的燈籠發出明明暗暗的光,映出濛濛雨霧。
殊離低着頭跟在蒼夜身後,向他解釋着什麼。蒼夜驀然回頭,狠狠地打了殊離一個耳光,甩袖而去。
殊離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背影看來如同石雕。
溫如玉緩緩坐下來,腦子裡飄過模糊的字眼:長安,衛國侯,四大密探,宰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