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獨孤寒峰心憂愛徒的安危,馬鞭抽斷了三根,將原本四日的路程,生生縮短到了兩天,快到莽山下時,第三匹馬也活活累死了。
狂奔之中的馬兒前蹄忽然軟了,跌跌撞撞向前衝去,獨孤寒峰顧不得許多,左掌一拍馬背,身形騰起,雙足在馬頭上輕輕一點,便穩穩落在地上,回頭衝余天霸吼道:“說!鬆源在哪!!”
“就在這山上!!”
余天霸高聲喊道,催馬上前,卻見獨孤寒峰已如一道清風般掠上了山道,眨眼便消失在樹林中。
獨孤寒峰狂掠上山,不時縱聲急呼,“鬆源!鬆源!”喊聲在羣山中迴盪,
院子裡,木鬆源正在給水兒換藥,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喊聲,不由的一愣,旋即面露一絲狂喜之色,騰然起身看着下山的小路,但見一道青色身影急掠而來,正是自己日思夜盼的師父,獨孤寒峰!
“師父!”
木鬆源顫聲喊道,匆匆將藥碗放在桌上,便奔了上去,乳燕投林一般撲進了獨孤寒峰的懷裡,緊緊抱着獨孤寒峰,想着這一月來的經歷,不由哭了起來。
一代豪俠天龍仙客獨孤寒峰,在聽着愛徒的哭聲,也紅了眼圈,語無倫次的說道:“乖徒兒,快,讓爲師好好看看你!沒事吧!那小子說你受了重傷快不行了!爲師就日夜兼程趕來了!”
“徒兒沒事,讓師傅擔心了!”
木鬆源鬆開抱着獨孤寒峰的雙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撩起衣袖擦掉了臉上的淚痕。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獨孤寒峰笑着點頭,伸手抓着愛徒的手腕,閉目探脈,卻是猛地睜開眼睛,神色陰沉的說道:“告訴師傅!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爲何你的血歸術會失控!!”
木鬆源搖頭道:“沒有誰打我,我是爲了救人,強行動用了裂碑指和君子不器意,才使得血歸術失控了。”
獨孤寒峰不信,搖頭寒聲道:“那你體內的陰寒內力是從何而來!不要怕,告訴師傅,師傅一定活剮了他們!”
木鬆源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師父竟然察覺到了自己體內那一道幾乎被自己徹底煉化的陰寒內力,當下低聲說道:“是那個我們在福州遇見的女子打進我體內的,不過沒事,我已經快要將其徹底煉化了!”
聞聽此話,獨孤寒峰眼神忽然變的很可怕,渾身衣衫獵獵作響,一股冰冷的氣息隨即瀰漫開來,寒聲道:“又是她!你怎麼會和她遇上?!”
木鬆源還未說話,剛剛趕上山的余天霸卻是接口,慚愧的說道:“公子是爲了救小人才被那女子在體內種下了一道陰寒內力!”
“你!!”
獨孤寒峰霍然回頭,眼神冰冷的看着余天霸,語氣森冷的吼道:“你的一條命怎抵得上我徒兒的命!該死!”
話音未落,人已經撲了上去,一掌輕飄飄的按在余天霸胸口,只聽噗的一聲,余天霸悶哼一聲,口吐鮮血橫飛出去,撞斷了一棵碗口粗的大樹!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木鬆源根本沒機會阻攔,只來得及喊道:“師父!莫要傷他!”
獨孤寒峰卻是不聽,一步一步向着余天霸走去,背上寒玉盒一點一點崩碎,清脆的錚鳴聲中,青色的蟠龍劍自寒玉盒中升起,落在他手中,劍鋒顫動着,發出猶如龍吟般的聲響!
余天霸一身狼狽嘴角掛着一縷血跡,掙扎着爬起來,跪伏在地,顫聲道:“前輩,是小人愚笨,讓公子身陷險境,險些喪命!小人自知該死,不敢奢求前輩原諒!請前輩動手吧!”
“你倒是什麼都清楚啊!我早就說過讓你離鬆源遠一點!是你自己不聽的!如今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獨孤寒峰冷冷的說道,便要上前一劍結果余天霸。
木鬆源上前想要拉住師父,卻是被其周身強橫的潮生訣護體罡氣所阻,無奈之下只得飛身擋在余天霸身前,急急說道:“師父!不是餘大哥的錯!求您放過他吧!”
“鬆源!你!”
獨孤寒峰圓瞪雙眼看着滿面哀求神色的木鬆源,長嘆一聲,道:“你知不知道!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你這般心地善良!爲師怕你日後會吃大虧啊!”
話雖說的嚴厲,但獨孤寒峰卻是緩緩放下了蟠龍劍。
眼見師父斂去了一身殺氣,就連周身護體罡氣也變的柔和,木鬆源鬆了一口氣,緩步上前拉着獨孤寒峰的袖子,腆着臉撒嬌道:“師父!您聽鬆源給您解釋啊!徒兒受傷真的不怪餘大哥!說起來徒兒這條命還是餘大哥救的呢!”
聞聽此話,獨孤寒峰再度瞪起了眼睛,佯怒道:“怎麼不怪他!我讓他離你遠一點!可他偏不聽,以至於害的你身陷險境,險遭不測,這還不是他的錯?!爲師就是將他碎屍萬段都不爲過!”
“師父!”
木鬆源拖長聲音,腆着臉在獨孤寒峰膝前撒嬌。
看着愛徒像一個小姑娘一般在膝前撒嬌,獨孤寒峰不由哈哈大笑,又好氣又好笑的揉了揉木鬆源的腦袋,笑道:“好了好了!快別跪着了,起來吧!爲師不殺他了!”
“謝謝師傅!”
木鬆源笑嘻嘻的起身,背在身後的手連連擺動。
余天霸會意,上前俯身跪倒在地,長揖拜謝,恭聲道:“謝前輩不殺之恩!小人日後定當盡心侍奉公子!絕不讓公子出任何差錯!”
獨孤寒峰聞言撇撇嘴,不屑的擺手道:“行啦!別說大話了!憑你鐵掌推山余天霸還想保護老夫傳人的安全!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
余天霸訕笑,起身退到一旁,伸手揉了揉胸口。
木鬆源不着痕跡的將一瓶水兒之前給自己的傷藥塞給余天霸,而後轉頭拉着師父的手,笑道:“師父,我給您介紹我的救命恩人!”
獨孤寒峰笑着點頭,隨木鬆源進了小院,水兒勉強起身,盈盈施禮,恭聲道:“水兒見過前輩!”
盯着水兒上下打量一番,獨孤寒峰不由捋須笑了起來,連連點頭,讚歎道:“恩!儀態端莊溫婉!小家碧玉!不錯!倒是很適合做我這愛徒的小媳婦啊!哈哈!”
“師父!您說什麼呢!”
木鬆源面色通紅,無語的看着自己這個爲老不尊的師父。
“哈哈!還害羞!你都十七了!不小啦!”
獨孤寒峰哈哈大笑,完全不理會木鬆源和水兒羞紅了臉。
只是笑過之後,獨孤寒峰看着水兒的臉色,卻是緩緩皺起了眉頭,輕咦一聲道:“咦?小娃娃,老夫觀你年齡尚小,怎的一幅血氣雙虧之色?”
木鬆源聞言一愣,疑惑的看着獨孤寒峰,不明白師父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水兒卻是嘆息一聲,澀聲道:“前輩好眼力,水兒天生痼疾,若非蒙師父十幾年如一日以內力替我溫養身體,水兒怕是早已不在人世,如今隨着年齡越大,師父再以內力溫養,卻已收效甚微……”
“哦?!天生痼疾?這可是有些棘手啊!”
獨孤寒峰色變,而後說道:“小娃娃,你可願讓老夫爲你把脈啊?”
“有何不可,前輩請!”
水兒淡笑,伸手一引,請獨孤寒峰坐下,而後兀自挽起衣袖,露出潔白皓腕。
獨孤寒峰伸出三指搭在水兒腕上,而後閉目診脈,半晌後睜開眼睛,一臉疑惑之色,也不說話,只是兀自起身,在院中踱步沉思。
木鬆源看到獨孤寒峰一臉難色,知道水兒的病情一定很嚴重,不由心中有些焦急,緊緊跟在獨孤寒峰身後,卻又不敢開口詢問,生怕打擾了師父的沉思。
獨孤寒峰在院中轉圈,沉思良久,忽而一拍手說道:“鬆源!替爲師取紙筆來!”
木鬆源應聲進屋,取了文房四寶出來,一邊磨墨,一邊急急道:“師父!紙筆來了!”
獨孤寒峰在桌邊坐下,伸手握住水兒遞上來的筆,在墨海中蘸了蘸,略一沉思,便在紙上筆走龍蛇,片刻後,一張藥方已經寫了出來。
水兒看着獨孤寒峰寫完,不由低呼一聲,道:“前輩!您這方子怎的與我師父寫的方子絲毫不差?”
“你師父?!”
獨孤寒峰一驚,愕然的看着水兒,疑惑的問道:“小娃娃,你說你師父也寫的是這張藥方?那你師父是誰?”
“恩,是的!”
水兒點頭,正待繼續說下去,卻是聽到一聲佛號從樹林中傳出,“阿彌陀佛!”
獨孤寒峰一臉狐疑之色,看着上山的路,片刻後忽而騰然起身,身形一晃,便衝出了小院,站在院外高呼道:“空聞老光頭!原來你就是這小娃娃的師父啊!老友來訪!還不快出來迎接!”
“阿彌陀佛!獨孤施主!多年不見,施主脾性依舊,出口便傷人!”
空聞大師手捻佛珠緩緩從樹林中轉出,一臉平靜的看着獨孤寒峰。
“哼!怎麼?老光頭,老夫說話你不愛聽啊!”
獨孤寒峰頗爲傲氣的說了一句,斜眼瞪着空聞大師,周身罡氣涌動,蟠龍劍如同一條青色蛟龍般繞着他的周身飛速旋轉。
“阿彌陀佛!”
空聞大師低宣一聲佛號,目光掃過那在獨孤寒峰周身飛舞的蟠龍劍,面露一絲疑惑之色,沉吟道:“恭喜施主破入天劍境界!”
豈料,獨孤寒峰聞言哈哈大笑,指着空聞大師笑道:“哈哈!老光頭!枉你還是一代高僧!怎的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老夫並未破入天劍境界!只是悟出了一套驚世武學而已!天劍境對老夫來說只是浮雲罷了!”
“哦?!是嗎?是何驚世武學,貧僧不才,原領教一二!”
空聞大師面色一變,旋即笑了起來,而後左足跺地,身體直直衝着獨孤寒峰衝了過去,寬大的僧衣袖如同一面鐵碑一般拍向獨孤寒峰,正是少林的不傳之秘流雲鐵袖中的一招,袖裂流雲,一袖之威可裂天際流雲!
“流雲鐵袖?嘿嘿!老夫也會!鬆源!替爲師拿着劍!”
獨孤寒峰朗笑,大袖一揮,一股柔和內力將蟠龍劍送到了木鬆源面前,而他自己卻也是騰空而起,以同樣的姿勢,揮起寬大的衣袖拍了下去,赫然正是空聞大師剛剛使出的袖裂流雲!
啪!嘭!
兩道寬大的衣袖撞擊在一起,發出猶如玉碎的清脆聲響,緊接着一道沉悶聲響響起,空聞大師的衣袖轟然炸碎,身形一震,向後連退出三步,站定後一臉驚色的看着緩緩落地的獨孤寒峰,吶吶道:“施主怎會我少林不傳之秘流雲鐵袖的?!”
獨孤寒峰不屑的擺手,笑道:“那有何難!老夫的君子不器意,可模仿天下各家武學!無所不克!”
頓了頓,他又看着空聞大師,興奮道:“老光頭!老夫此番出山還未碰上一個可以切磋印證武學的高手!今天既然碰上了,你可得好好陪老夫打一場!”
木鬆源在一邊看着,眼見兩位老人要打起來,不由有些着急,有心想要勸阻,卻是深知師父獨孤寒峰是個武癡,又新創君子不器意這等不世絕學,急於印證威力,根本不可能聽自己的勸阻的,只能在一邊幹看着,希望兩人誰都不會受傷!
一邊的水兒之前見余天霸被獨孤寒峰一掌打飛,又見空聞大師被獨孤寒峰以同樣招式震碎衣袖,心知獨孤寒峰的武功在空聞大師之上,不由擔心自己的師父會受傷,當下連忙高呼道:“師父!前輩!你們別打了!”
聽的水兒的喊聲,獨孤寒峰一愣,周身涌動的凜冽罡氣不由緩和下來,撓撓頭,看着空聞說道:“老光頭!老夫突然想起個事情,今天就先不打了,咱們改日再打!”
空聞大師聞言鬆了一口氣,低宣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既然獨孤施主有事,那貧僧便另擇時機再領教施主的絕世武功!”
獨孤寒峰不滿的撇撇嘴,似乎對空聞表現出來的淡定自若很不屑,冷聲道:“喂!我說老光頭!你怎麼教徒弟的!你知不知道,你那小女娃娃徒弟危在旦夕,命不久矣!你不救她也就罷了,怎的將她一人丟在這荒山之中!”
空聞大師聞言嘆息一聲,緩緩搖頭往院中走去,邊走邊低聲道:“獨孤施主既然能這般說,想必已經知道小徒水兒的病情,貧僧幾番下山遍訪中原各地,只爲尋到一個古方所需要的藥材,此番下山,貧僧終於尋到了一味關鍵的藥材,赤血珊瑚。”
獨孤寒峰聽得這話,便湊了上去,皺眉問道:“那你找齊了嗎?”
空聞大師遺憾的搖頭,看了一眼水兒,嘆息道:“還缺一株百年的紫心草,此藥材極度稀缺,即便在產地蜀中都很少見……..而且就算找到紫心草,還需要以渡厄迴天丸來做藥引,否則難有奇效…..”
“是啊!這百年紫心草不好找,渡厄迴天丸就更加難尋了!”
獨孤寒峰也幽幽嘆息,捋須看着木鬆源,眸中有一抹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