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騎呼呼喝喝馳來,爲首打旗之人一眼就看到雨幕中五具屍體被鐵槍釘在地上,巨鯨旗倒在一邊污濁不堪的泥水中,那人面露驚色,用力一勒馬繮,胯下駿馬希律律一陣嘶鳴,前蹄高高揚起,差點將馬上之人掀倒在地。
三人下的馬來,拔刀在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的動靜,慢慢靠向那五具屍體,爲首一人伸手在死屍頸間一搭,回頭看着二人,顫聲道:“死了….都死了….”
另一人走上前去,伸手探進那具屍體的懷中,片刻後沉聲道:“還有溫度!兇手應該還未跑遠!快!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痕跡!!”
“大師兄!!這裡有拖行的痕跡!向竹林深處去了!!”
有人在竹林邊發現了木鬆源拖走莫英天時留下的痕跡,高聲大叫,引的二人頓時衝了過去。一人高叫,“快追!這痕跡尚新,竹林之中會更爲清晰,兇手還未跑遠!!快追!”說話間,三人便拔腿向竹林中跑去。
對面竹林深處,響起一聲戲謔的笑聲,“咦?發現了啊!那就算你們運氣不好了!”話音剛落,三枚竹葉叢林間飛射而出,帶起一溜青色幻影,穿透雨幕,劃過三人的後頸,鮮血狂涌而出,染紅了雨水,三人狂奔的腳步在這一霎那驟然停住,向前撲倒,濺起大片渾濁的泥水。
隱在竹林深處的人影飄了出來,如一片竹葉般輕盈,落在官道中央,打量着地上的八具屍體,微微搖頭嘆息,“唉,又是八條性命…….”
“罷了,老夫手上的血腥這一生怕是洗不清了!再多你三人又有何妨!!”
來人寬大的袖袍一擺,強勁內力噴薄而出,席捲着八具屍體拖進了竹林中,一陣沉悶的聲響從竹林深處傳來,片刻後來人從林中飄出,瞥了一眼對面的竹林,而後牽過一匹馬兒,翻身上馬,打馬向着福州城奔去。
竹林深處,有一間破敗的竹屋,屋內陳設極簡單,只有一張破舊的小圓桌和一張竹榻,木鬆源正盤坐在竹榻上閉目運功,在他頭頂有絲絲縷縷血色氤氳升騰。莫英天被丟在牆角,軟塌塌的倒在地上,雙眼緊閉,滿臉血跡,仍未醒過來,手腕上的傷口尚還在流血,在空氣中蔓延出一絲血腥味。
兩個時辰後,莫英天幽幽轉醒,睜眼便見木鬆源正盤坐在榻上運功療傷,一絲惡毒的神色出現在他的臉上,掙扎着身體想爬起來,卻是剛一動便發覺自己的四肢已經被挑斷了筋脈,不由驚恐的大叫,“你對我做了什麼!!爲什麼!!!”
木鬆源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淡紅色氣息,翻身下牀,蹲在莫英天身前,仔細的打量着莫英天的那張臉,良久纔出聲道:“你對我父母做了什麼,我便對你也做同樣的事情!”
莫英天啞然,嘴張了張,終究沒能說出來,緩緩的垂下頭顱,他知道自己此刻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再沒有機會反抗,索性低下了頭,任憑木鬆源處置。
看着莫英天這幅模樣,木鬆源起身退後一步,拉開一張小竹椅坐了下來,或許是因爲在這潮溼的屋中擱置太久,小竹椅似乎無法承受他的體重,吱吱呀呀的發出一陣哀鳴。
“你把我爹爹關在哪了?”
木鬆源低聲問道,強自控制着一槍挑了莫英天喉管的衝動,期待着他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覆,或許那樣自己會讓他死的痛快的一點。
然而等了很久,莫英天都沒有回答,只是低着頭愣愣的看着自己腳腕上的傷口,白色的斷筋露出傷口,在一片鮮紅的映襯下顯得越發森白。
木鬆源瞳孔微縮,心中火起,手掌中心的血獅印記蔓延出無數血紋,轉眼便將他的手掌整個變爲血紅色。微微握了握手掌,感覺這那股強大的力量,木鬆源一手抓着莫英天的頭髮強行將他的頭扳正,讓他的雙眼與自己的雙眼對視,讓他看清自己雙眼深處的那一抹冰冷毫不掩飾的殺意。
“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否則,我將你全身骨頭一寸一寸全部捏碎!”
木鬆源語氣淡漠的說道,血紅手掌覆蓋在莫英天的小腿上,輕輕握住了他結實的小腿。
莫英天不開口,只是愣愣的看着木鬆源,眸中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沒有意料之中的恐懼。木鬆源面色變的陰沉,覆蓋在小腿上的左手緩緩用力,骨骼彷彿無法承受壓力一般發出咯吱咯吱的哀鳴,莫英天悶哼一聲,原本煞白的面龐瞬間漲紅,嘴中‘嘶嘶‘倒吸着涼氣。
“啪”
一聲脆響,莫英天雙眼圓瞪,咬緊了牙關,不讓痛呼聲從喉嚨中迸出來,劇痛使他的面色變成了豬肝色,轉而變爲青色。強忍着斷骨奇痛,莫英天眼神惡毒的看着眼前長着一張白皙娃娃臉的木鬆源,恨不能將對方千刀萬剮。
依靠着血歸術帶來的非人力量,木鬆源生生捏斷了莫英天的腿骨,停下手後,寒聲道:“告訴我。”他的語氣冰寒淡漠,沒有絲毫的感情。
莫英天依舊一語不發,只是看着木鬆源,眸中惡毒之色掩飾不了他的恐懼,其實他並非不懼怕木鬆源這種毒辣手段,只是更懼怕那一指破顱和琴音摘頂的人,他知曉如若自己對木鬆源說出實情,日後落在那二人手裡,受到的將是比這全身骨碎痛苦百倍的折磨。
木鬆源沉默着,雙手移到了他的雙臂之上,輕輕握住,再次問道:“說是不說?”
“啪啪!”
兩聲脆響中,莫英天殺豬般的嚎叫起來,蒼白的臉色漲紅如豬肝,兩腮鼓起不斷喘息,但卻還是沒有要說的意思。
木鬆源失去耐性,心中殺意沸騰,屈指點了莫英天的啞穴,而後雙手齊動帶起一片虹影,如一朵巨大的紅蓮在莫英天的身體上盛開,骨碎的清脆聲響不斷從他體內傳出。
骨頭一根根被木鬆源捏斷,莫英天大張着嘴彷彿脫水的魚一般不斷喘息着,一張臉完全變成了暗紅色,全身骨骼此刻被木鬆源捏斷十之七八,奇痛難忍,他想大喊卻偏生叫不出聲來。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見識了眼前這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在經歷了家門被滅之後,心性竟變的如此狠戾,一如他所使的槍法,霸道狠辣。
“現在,你還要不要說出我父親的下落?”
木鬆源低聲問道,冰冷雙眸蒙上了一層血色,看上去十分的詭異。
莫英天實在無法承受這種斷骨之痛,拼命點頭,木鬆源伸手解了他的穴道,退到一邊坐下,等待他的回答。
莫英天低聲說道,“你的父親已經不在我手裡了….操琴師帶走了他……”他的聲音有些發顫,顯然是因爲那強烈的斷骨之痛讓他無法承受。
木鬆源專注的看着他的雙眼,在確定他沒有撒謊後,面色有一瞬的失望,旋即寒聲問道:“殺我母親的人是何人,操琴師又是何人?”
莫英天道:“殺你母親的人戴着人皮面具,我並未見過他的真面目,只是從他的武功招式中認出他的門派,當屬少林,殺你母親時用的就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的大力金剛指!至於那個操琴師,我真的從未見過他,他一直都是坐在轎中的……..”
“少林………”
木鬆源低聲呢喃着,眸中血色更深了幾分,猛地擡頭看着莫英天,問道:“你能找到那個操琴師嗎?”
莫英天明白木鬆源爲何這般問他,心念電轉間,連連點頭說道:“能能!我能找到他!”
豈料話還沒說完,木鬆源就怒喝一聲,“你在撒謊!!”血色雙手按在他的肩頭,用力一握,頓時劇烈的疼痛襲來,莫英天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頭一歪再度暈了過去。
木鬆源起身,退後一步,看着再次暈過去的莫英天,低聲道:“你已無用,留着你也只是暴露我的身份,那便去死吧!”話音未落,血色右手已掐住了莫英天的脖子,生生將其舉了起來,因全身骨骼碎了多半,此刻的莫英天渾身如麪條一般癱軟,在他的手中微微晃動着。
咔。
一聲脆響,木鬆源硬生生捏碎了莫英天的喉頭和頸骨,一縷鮮血從莫英天的嘴角溢出。
“我要看看你到底還有沒有心!”
木鬆源雙目血紅面容猙獰的低吼,左手握拳轟向莫英天的胸膛,生生打出一個血洞,一把握住莫英天的心臟,用力扯了出來,滾燙的心頭熱血噴了他一臉,卻僅僅是讓他更加憤怒。
手握着還在微微跳動的心臟,木鬆源轉向家鄉所在的方位跪了下去,深深叩拜後,低聲道:“媽媽,衆家叔叔,這是第二筆債,你們都來收債吧!”
遙祭之後,木鬆源起身,從放在牀榻上的布包袱中拿出一套青布衫換掉身上的血衣,這才背好玄鐵槍推門走了出去。
屋外,雨已經停了,有陽光從雲層中投射下來,在茂密的竹林中光影分明。
木鬆源仰面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陽光,眉頭微皺,猶豫一下,便即認準方向,穿出竹林踏上官道,朝着福州城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