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曾說過要娶她。”
元朔皇帝走過來,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做大事的人,不該沉迷兒女私情,這女子如今死了,朕看於你倒是好事。人即已死,以前的過便也不算過了,你可以將她帶回去,也可以悲傷一段日子,便朕希望這個時間不要太長,畢竟還有很多事,在等着你。”
“兒臣明白。”
此卷完結。
這個冬天格外冷。格外長。
整個上京銀裝素裹,大雪過後,氣溫又降了些。
衆人都裹着長襖子,聚在茶館裡聽書喝茶,當然免不了要說些八卦。
關於前些日子,廢太子,收北越,囚北越新君之事,衆人當作談資,再加油添醋幾分,變得越發精彩了。
“那陳王李忠,以他的身份,原本也是有機會名正言順地登基的,您想啊,那前太子李荀,若是心正,能被幽禁那些年?李荀當不了真正的皇帝,李忠不就有機會了?可是他太急了,所以弄成這樣——”一個看起來頗有些歲數的老者言談中滿是唏虛。
“弄成咋樣了?”有好事者忙問。
“不是那邊,已經掛了告示——大理寺卿審了此案,認爲陳王李忠所犯之事,實在是天理難容,叛國叛父,還搞出了龍城之變及安善城的事兒,死了好多無辜百姓啊,所以,他是非死不可。
告示上說,擇日行刑,判了死罪了。”
“啊?死罪?如何死法?”
“到底是皇子,貼加官留全屍。”
“啊呀,好慘——當初,他搭上了蔣虎,都以爲這下沒人能奈他何了,誰知道,這樣說來,還是舊太子聰明,拒絕娶蔣虎的女兒,雖說他的結果現在不盡如人意,但畢竟還保得有性命——”
“倒也是,不過這舊太子到底什麼命啊,活到這麼大,倒有近一半的時間都被幽禁,好不容易放出來了,才一年,就又禁了——”
“大抵,紫微星兆未在他身上,所以纔會如此命運多舛。”
又有人道:“這蔣虎雖沒了,但是蔣家軍還在,現如今由蔣虎之妻郭氏執掌,而且這地位,竟不比當初蔣虎的地位低,竟還能夠入朝議事了!”
“可不是,女子入朝議事,乃本朝第一樁奇事。”
“誰說女子不如男啊。”
“女子何時能如男子?女子入朝議事,身居要職,如同牧雞司晨,這天要變了,要變了——”
“咱大越這天兒,這兩天可變了好幾變了,再變能變到哪兒去?”
“可不是,但求平平安安的就好了,誰當皇帝,誰當將軍又有什麼關係?出了事可都是百姓遭殃!只求平安,只求平安!”
“這你們又不知道了吧?本來,郭氏是絕無可能入朝議事的,雖然皇上有所提議,可是諸臣都反對,當時朝堂之上,靜王殿下也是反對的,皇上無奈,只能說三天後再議,未料得,再議之時,衆臣風向大變,居然一致同意郭氏入朝議事……有人暗傳,乃是靜王殿下得了皇上的聖令,勸說了諸人。”
“呵,一個靜王殿下,竟能勸得衆人全都改了風向,也是不簡單。”
“誰說不是呢——”
……二樓上,正有一個女子居高臨下聽着這些討論,只見她穿着華麗耀眼,一臉高傲,小腹微突,她的面前放置着很多精美的茶點,但她的筷子卻未落在茶點上,只那樣微擡端着,側耳吟聽樓下的討論。
她的對面卻是個翩翩公子,一襲白衣,極是俊朗,此時這公子神情倒有些複雜。
這二人卻正是蔣心月和龍丘涯。
“心月,你娘這樣的女子,的確是世間少有。”
“你是說她,親自殺我爹的事兒?也是呢,這世上敢殺了自己丈夫的女子,是少有得很。”蔣心月的語氣淡淡的,仿若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龍丘涯剛想解釋,他說的“少有”,是她的戰功及現如今的地位。可話還沒說出來,就被蔣心月擡手阻止了,“你莫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要去找我娘,你也看見了,我肚子大了,我又過不了江湖人風餐露宿的日子,我回蔣府養胎是最好的。”
“我也能照顧你,你想過什麼樣的日子就過什麼樣的日子。你若不想陪我在江湖上逛,我們便找個地方,置處好宅子,按照你心目中的樣子佈置,找幾個奴婢,將你好生伺候着也好。”
“你還不明白嗎?這世上,就沒有第二個蔣園,你買再好的宅子,也不能如我的意。雖說也能找幾個奴婢伺候着,但到底不如我在蔣府時,吃餐飯都須得五湖四海十幾個廚子來安排,就如同面前這早茶,在別人看來已經是很精美,然而我瞧着粗陋得很。”
龍丘涯聽了這番話,心頭很不是滋味兒,他闖蕩江湖沒幾年,卻在江湖上已經有了很大的名頭,向來也沒有將錢財這東西放在心上,未料到,恰恰就要爲難在這個錢財上。
“可是,你若回了蔣府,我又當如何?”龍丘涯問。
“你與無雙城主不是還有約?你們還要打一架,確定誰纔是真正的武林盟主?當上了武林盟主,才真正有資格做我孩子的爹。我會在府中等你的好消息。”
這意思,是二人要分開了?
龍丘涯當然也知道,自己一個江湖人,斷然無法與官府之人來往過密,可是,看着蔣心月微微突出的肚子,他不但捨不得離開蔣心月,實在也有些捨不得自己的孩子。
蔣心月看出他的心思,又道:“你當然隨時都可以回來看我和孩子,生下孩子後,你若還想讓我陪你浪跡江湖,我也可以做到。”
龍丘涯忙道:“你是金枝玉葉,怎可與我浪跡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