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覺得本王是在危言聳聽?”歐陽元朗直視着衛雁鳴,眸光幽暗。
“殿下,老臣不敢。只是,這軍糧一事,除了你我,便只有世子、雲小公爺和雪兒知道,若殿下認爲有奸細,豈不是就是我們之中的一個?”衛雁鳴不笨,哪裡會不懂歐陽元朗的意思。
如今雲梨落被擒,衛汐雪和自己絕對不可能與蒙亞圖勾結,那歐陽元朗的意思,豈不是指向世子?這怎麼可能?!
“衛將軍,皇叔向來心思縝密,連本王都覺得此事蹊蹺,他卻隻字不提,難道,你不覺得奇怪麼?”歐陽元朗的確懷疑歐陽英睿。
“殿下,世子他對離國忠心耿耿,怎麼可能與蒙亞圖勾結?”衛雁鳴怎麼也不相信,這麼多年來,逸王一直是右相一黨的精神領袖,歐陽英睿也被他們這幫老臣所看好,他如何可能做出有損離國的事情?
“衛將軍,很多事情,知人知面不知心。本王從前也是非常敬重皇叔的,可是,如今的他越來越讓本王看不透。如今回想,雲梨落提出設計誘捕蒙亞圖的時候,他便提出反對,那時候他恐怕就已經知道蒙亞圖的計謀了吧?他明知道雲梨落和汐雪這一去是送死,爲何不堅決反對?”
“殿下,是雪兒自己不聽世子的勸,也是老臣考慮不周,纔會任由雲小公爺貪功冒進,造成如今的困局。此事,如何能說是世子的錯?”
衛雁鳴心裡悲嘆,想當初世子和逸王一心扶持太子,對這厲王也不錯,可如今,因爲一個女人,太子和厲王竟然與世子隔閡至此。皇族的四分五裂,對於離國而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衛將軍,本王並未說一定是誰。可是,毋庸置疑,此事一定有人走漏風聲。當務之急,我們必須暗中留意,查出誰是奸細,否則,離國危矣!”歐陽元朗也不想輕易懷疑歐陽英睿,只是,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泄密。
“殿下,老臣絕不相信世子會做出這等事情。當年落國進犯離國,世子初次帶兵,征戰沙場,九死一生,可以說,雲英城也好,西涼山也好,沒有世子,早就已經被落國大軍的鐵騎踏平。世子爲這片土地付出了這麼多,他怎麼可能是奸細?”
“也許,他不是要和蒙亞圖勾結,也不是要做出背叛離國的事,他只是想借蒙亞圖的手除掉雲小公爺。畢竟,雲小公爺與當初無塵大哥的死脫不了干係,皇叔他心裡一定難以釋懷。”一想到這種可能,歐陽元朗心裡好受了些。
“雖然,他對汐雪一直很冷淡,可是今日,在只能救一人的情況下,他還是選擇了汐雪。皇叔向來腹黑,這種可能並非沒有。只是,他也沒料到吧,雲梨落趕到的時候,軍糧早已落入了蒙亞圖手中。”
“世子做事向來有分寸,如何會爲了私人恩怨,拿全軍的安危來做兒戲?軍糧被劫,軍心動盪,世子他不會不明白這一點。”衛雁鳴還是覺得不可能。
“衛將軍,本王相信你,纔會告訴你本王的懷疑。至於事實到底如何,自然有待考證。你我都多留個心眼爲好。”歐陽元朗說着起身,“本王去看看汐雪。”
此時,柳曼槐被司空玉澤堵在她自己的營帳中。
“陳珂,你到底是女子,爲何總要做這些危險的事……”
“司空,殿下不放心南風夫人,帶我前去是以防不測。若不是見那蒙亞圖用毒,我斷不會上前。世子武功高強,哪裡需要我班門弄斧?!”
柳曼槐其實心裡也在生自己的氣,爲何一到關鍵時刻,自己總是忍不住要去在乎那個妖孽的生死?他都可以對自己痛下殺手,自己卻還是狠不下心,做不到對他不管不顧,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真的只是不願見到生靈塗炭麼?那爲何見他受傷,自己心裡會慌?自己中了他的毒,到底要何時才能解?
“陳珂,如今的局勢對我軍非常不利。”司空玉澤壓低聲音,“蒙亞圖劫走了軍糧,世子的傷一時半會兒難以恢復,厲王殿下不是蒙亞圖的對手,你一個女子,還是趁早離開軍營吧。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司空,我已經說了,我是不會走的。我絕不會做逃兵!何況,如今不管是衛將軍父女,還是世子,都有傷,我留下總能爲他們做點什麼。只要他們儘快康復,將士們就能很快凝聚士氣……”
“陳珂,今日軍糧被劫根本就瞞不住。何況,再過幾日,若軍中斷糧,就算世子等人徹底康復,又如何?就算皇上命人再送糧來,那也是多日之後的事了。難道在此之前,讓將士們餓着肚子打仗?”司空玉澤嘆了口氣,“都說世子料事如神,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雲小公爺和南風夫人怎麼會落到蒙亞圖手中?”
“司空,此事恐怕怪不得世子,應該是雲小公爺自作主張。”
“我也覺得應該是雲小公爺的緣故。可是,世子怎麼沒有阻止他們?”
“攔得住麼?”柳曼槐嗤了一聲,聳聳肩膀,“有些人就是喜歡剛愎自用,哪裡聽得進去別人的意見?”
“這麼大的事情,雲小公爺自作主張也不行吧。畢竟,他不是三軍統帥。”司空玉澤皺了下眉,“難道,厲王殿下他也支持雲小公爺?”
“若每個人都有世子那樣的頭腦,落國人早就被趕跑了。”柳曼槐也嘆了一聲,那腹黑妖孽縝密的心思豈是一般人可以比擬?
“如今雲小公爺落入蒙亞圖手中,軍糧被劫,這個困局不知世子要如何解。唉!”司空玉澤一臉的灰敗。
“司空,相信世子和殿下一定能想到辦法的。我們要相信他們!”柳曼槐眸光閃了閃,“走吧,我要去傷兵營看看,還有今日受傷的人不少。”
“我也去幫你!”
“好!”
傷兵營裡,不少傷兵低聲議論着,顯然都對軍糧被劫憂心忡忡。
“你們說,雲英城裡還有餘糧麼?”
“那些有錢的人大都跑了,剩下的窮人,有幾個家中還有餘糧?”
“城主呢?”
“城主府裡就算有,又能有多少?說不定吃一日都不夠。我們這可是幾十萬人!”
“那怎麼辦?皇上應該會再派人送糧來吧?”
“皇上自然會派人送糧來,可絕不是幾日之內就能到的。這麼多糧草,就算是調配,也尚需要時日,等運到這裡,不知是哪日了。”
“我們可以去山上打獵。”
“你傻啊,那麼小的一座山,能有多少獵物?你以爲你一個人吃飽就可以啊!”
“這可如何是好?”
“想那麼多幹嘛?總不能棄城撤離吧?!若是雲英城失守,落國大軍就會毫無阻礙地衝進我離國腹地!”
“有世子在,他一定不會讓雲英城失守的!”
“可世子也是人,不是神,否則今日他就不會讓蒙亞圖那廝跑掉了!”
“世子的傷情應該很嚴重吧?我看最後那一下,要不是陳醫官及時趕到出手相助,世子很可能還會被蒙亞圖所傷!”
“爲了這邊關,世子付出的太多了。聽說此前御醫都斷言他至少要六個月才能站起來,若不是心繫雲英城,他怎麼可能腿傷未愈就急急忙忙趕來?”
“祈禱世子能早點康復!”
“康復了又如何?你剛纔不也說了,世子不是神,他能變得出糧食麼?”
一片靜默,一陣嘆息,柳曼槐很清楚,將士們開始惶恐了,及時歐陽英睿在,他們也免不了擔心。
這夜,柳曼槐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最後,她索性坐起身下了牀,披了外衫走出營帳。
月至中天,如水的月光灑下,營地裡一片安靜。
柳曼槐尋了個無人處,身影輕輕一飄,飄了出去。她施展輕功,很快便到了雲英城,尋到一處民宅,飄了進去。
半個時辰之後,柳曼槐返回了軍營,當她走進自己的營帳,脫了衣衫正準備躺下,卻發現自己早前弄出的被窩裡躺着一個人。
“去哪兒了?”歐陽英睿的聲音。
“世子深夜造訪,所謂何事?”柳曼槐一愣,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今日你救了爺,爺特來感謝。不曾想一等就等了快半個時辰,實在太累,便躺下小憩了片刻,你不會有意見吧?”歐陽英睿撐起半個身子,鳳眸在黑暗中閃爍。
“在下睡不着,出去瞎走了一圈。不知世子要來,讓世子久等了。其實,在下今日只是碰巧趕到,世子不必言謝,在下惶恐。”柳曼槐低垂了眼簾,話語依舊帶着幾分疏離。
“睡不着可以來找爺,爺不是說了麼,有你相伴,長夜不會漫漫。”歐陽英睿猛地從牀榻上彈起,一把拉住柳曼槐的手,仿似耳語,“軍糧被劫,自是有人泄露了消息,你這般夜裡溜出去,也不怕別人懷疑?要知道,你帶回來那個人,可是落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