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子,“大叔,你冷靜一些,席娘子說的對,誰都不想出這樣的事情,你就是把席先生打死,也救不回你的孩子,咱不如好好的商議一下這事情咋解決!”
那個男人的眼睛暴着,衝葉婉馨嚷嚷着,“丫頭,我兒子都死了,有啥好商議的,我就要他來抵命!”
“大叔,你咋着讓他抵命,又不是席先生把他打死了,這是災禍,大夥都不想的,你不明白呀,你要是真的把席先生打個好歹,你也會吃官司的,席先生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葉婉馨不軟不硬的說着,“這事情,你還是好好的想想吧。”
葉婉馨想把這些人的心都安定下來,纔好說那個男人,就把自個的打算說了出來,“另外,這受傷的孩子,你們不用擔心,我沈伯伯是青田鎮和春堂的大夫,你們要是放心,馬上就把你們的孩子拉到花溪我家醫治,你們也可以去那裡住着陪伴孩子!這藥費和診療費都不用你們出,等治好了,每個孩子再發五兩銀子的營養費!”
果然,葉婉馨的話起到了好的作用,這些受傷孩子的家裡人都大聲的議論起來,這丫頭的法子也不錯,畢竟席先生平素對孩子們也是盡心的教導,這屋子塌了也不全是他的責任。
他們幾家商議了一會子都同意了,一個人出來做了代表,“丫頭,你說的要是真的,我們沒意見!”
葉婉馨點點頭,“當然是真的,我們的兩輛馬車都在外面停着,你們把孩子抱到門外的馬車上,你們也跟着去吧!”
她又把臉轉向吳金良和舅舅,“舅舅,金良伯伯,你們先把這幾個受傷的孩子送會家裡吧,讓我外婆把後面的大屋子騰出一間,再把客房的被褥拿去幾套,把他們安置妥當再來接我們!”
敏強瞧着外甥女又自作主張的救了這些人,他的眉頭皺着,“馨兒,你在這裡能行呀?”
“行的,還有嬸孃和翠蓮大娘她們呢,你就放心的回去吧!”葉婉馨說着,就走向一旁的楊紅英母子,“嬸孃,讓大寶也和舅舅他們先回去吧?”
“馨丫頭,嬸孃聽你的!”楊紅英點點頭,這些日子她對葉婉馨的話比她爹的話都信服,這時候自然也沒別的意思。
那個男人見這丫頭竟然把這幾個人安撫住了,他呆愣的瞅着,心裡亂糟糟的,想打席幼德一頓的想法,也被他否決了,人家是有功名的,真的打了,只怕自個也是要蹲大牢的。
葉婉馨把那些傷員送走,又返回到院子裡,這院子裡的人也少了好多,她徵得席幼德的同意,把沒受傷的學生都打發回家了。
院子裡除了劉翠蓮和楊紅英他們,就剩下那個死了孩子的倆口子和席幼德倆口子。
那個婆娘傷痛的已經哭不出來,只是緊緊的抱着自個的孩子,把臉貼在孩子的臉上。
瞧着這一幕,葉婉馨也沒話可說。
院子裡的氣氛空前的緊張和陰鬱。
好一會子那男人的眼睛恨恨的瞪着席幼德,“席先生,你不能老是這樣悶頭不語,我兒子難道白白的死了不成?”
席幼德恍然的望着那地上的母子,有些艱澀的說着,“大哥,你說咋辦吧?我都聽你的。”
那男人咬着牙恨恨的說着,“好,我們死了兒子,讓你賠銀子都是便宜你了,我也不和你囉嗦,你拿一百兩銀子吧!”
不等席幼德說話,那個婆娘就嗷的一聲嚎了起來,“當家的,我不要銀子,我要兒子,我的兒子啊!”
“閉嘴,你個蠢婆娘,不要銀子,你就把兒子哭過來呀!”那個男人厲聲呵斥着自個的婆娘。
“哎喲,我的兒啊,都是你那黑心的爹呀,非要你來學堂讀書,如今倒是把命留在這裡啊!”那婆娘嚎哭着,她把兒子往地上一放,嘴裡罵着,“你個該死的,如今兒子死了,我也不活了!”
劉翠蓮和楊紅英瞧着這婆娘的神情不對,瞧着她往一旁的大樹上撞,就衝了過去。
楊紅英死死的摟着那婆娘的腰,“大姐,你可不能尋短見呀,你家裡就沒別的孩子了?
你要是死了他們該咋活呀?”
那婆娘紅着眼睛泣不成聲,“大……妹子,我……還有一個兒子和閨女,可……是哪個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心疼啊!”
劉翠蓮掏出帕子給她擦着淚水,苦心的安慰着,“大妹子,你好好的想想,爲了家裡的倆孩子,你也要往前看!”
那婆娘在劉翠蓮和楊紅英的勸說下也沒了尋死的念頭,一直不停的低聲抽泣着。
席幼德長嘆口氣,想到人家如今死了兒子,別說要一百兩銀子,就是一千兩也買不回孩子的命。
他低聲吩咐着媳婦,“你去把咱的銀子和房契拿來吧!”
他媳婦聽說要房契和銀子,驚異的瞪着自家相公,“相公,你把房契給了人家咱一家三口去哪住?”
“娘子,咱就是住在野地,多受些苦楚,我的良心才能安穩,也算是對這個孩子了!”席幼德的臉是漲紅着,“娘子,往後就是委屈你和丫丫了。”
聽到相公的話,她默然的瘸着腿走向後院。
這裡的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席幼德的媳婦帶着一個八九歲的丫頭過來了。
她面無表情的把手裡的木盒子遞個了席幼德。
席幼德望望媳婦,把木盒子打開,拿出裡面的二十多兩銀子,和一張紙,“大哥,這裡有二十多兩銀子,和這房屋的地契,你都拿上吧。”
那男人瞧着席幼德的表情,他伸伸手,想想又縮了回去,蹲下身子,握緊拳頭死勁的捶着地上,“不,這狠心的事我做不出啊!”
見到那男人的舉動,席幼德捧着那個木盒子,身子僵硬的站着。
葉婉馨走到他們的面前,接過那個木盒子把裡面的銀子全部取出,放在地上,又從自個荷包裡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她蹲在那男人身邊,把銀票和銀子塞給那個男人,“大叔,我知道就是再多的銀子也彌補不來你喪子的悲痛,這一百多兩銀子,你拿好,回去好好的照顧好大嬸和家裡的倆孩子吧!”
那男人望着葉婉馨,“丫頭,你這是何苦呢?”
葉婉馨真誠的望着他,“大叔,咱都是普通的莊戶人家,你往後有啥難處就去花溪找我,只要說找葉家的丫頭,村裡人就會把你帶到我家的!”
她說完就站起身子,對着席幼德說着,“席先生,這畢竟是一場可以預料到的禍事,你卻讓他在你眼皮地下發生了,你也有一定的責任,可是你不能自暴自棄,你往後也要振作起來,儘快的把這屋子修繕好,讓孩子們繼續回來讀書!”
席幼德這會心裡是慚愧和感激這兩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他沒想到自個危難之時是葉修文的女兒幫了他,這份深情他這輩子也報答不了。
他重重的點點頭,“嗯,葉姑娘,我慚愧,你的話我懂了!”
這時候敏強和吳金良的馬車也返了回來,徐敬守和吳大發他們也跟着過來了。
葉婉馨瞧見他們進了院子,就衝吳大發吩咐着,“大發伯,你把這大叔和大嬸他們一家三口送回去吧!”
吳大發幫忙把那孩子用蘆葦蓆卷着裝上馬車,然後送他們回家。
席幼德兩口子瞧着葉婉馨利索的把這些事情處理好,心裡感激的無話可說。
葉婉馨瞧着已經有些空蕩蕩的院子,叫着劉翠蓮,“翠蓮大娘,你把宏兒他們叫出來吧,天也不早了,咱也該回家了!”
他們回到家,葉婉馨剛進了院子。
範氏瞧着她,就開始叨叨,“馨兒,我就不知你的腦子咋長的,明知道咱家過些日子就該辦喜事了,你還把這些傷病的人往家裡弄,你咋不嫌晦氣?”
“外婆,你老的腦子纔有毛病呢,你忘了當初我娘有病時,要不是幕雲晉的好心給了咱倆人蔘,我娘身子會好呀?”葉婉馨衝她翻着白眼,“咱做好事,老天爺都長眼瞅着呢,這話可不能再說了,當心老天爺怪罪!”
她的話還真把範氏給震懾住了,她的嘴撇撇也不敢再言語了。
敏強在一旁瞧着孃的老臉拉的老長,扭過身子悄悄的笑着。
誰知卻被範氏逮個正着,她治不了葉婉馨,立即把肚子裡的火氣衝兒子發了出來,朝着兒子的後背就是一巴掌,“你個死小子,一後晌就是跟着這瘋丫頭做好事了,你媳婦和孩子也不去瞅一眼,全指望你老孃給你照應,美的你!”
敏強委屈的癟着嘴,“娘,你老咋這樣,說不過馨兒,你別拿我出氣!”
範氏瞪眼瞅着兒子,“去,別傻站着了,我老婆子就活該是你們的奴才,這一後晌把老腰的拿捏斷了,也收拾不住,你還不趕快去瞧瞧你媳婦和丫頭去,那小丫頭整整的鬧了一後晌,老孃招呼不了!”
敏強知道娘拿他出氣,就笑嘻嘻的說着,“娘,讓你受累了,兒子給你捏捏肩吧。”
範氏沒好氣的說着,“滾,誰要你來獻殷勤,我還要去幫着做飯呢,這丫頭弄來一大幫子的人,他們不吃飯呀!”
敏強見娘進了廚房也去了自個的屋子,一後晌沒瞧見自個的小丫頭,心裡也是一直牽掛着。
葉婉馨去後面的大屋裡瞅瞅外婆已經把人安置妥當,就暗自笑着,就知道你個老婆子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從後面返回院子瞧着,徐敬守和沈志凡在院子裡說話,就湊了過去,“徐伯伯,沈伯伯,你倆再說啥呀?這麼熱鬧?”
沈志凡笑呵呵的說着,“馨丫頭,你過來,你徐伯伯正在誇你呢,說你的仁義不比男人差!”
“嗨,徐伯伯,你可別誇我,你那會沒瞧到我外婆把我罵的頭都不敢擡,這好事可是難做的很呢!”葉婉馨故意的苦着小臉。
徐敬守的臉上也帶着笑意,“葉姑娘,你也太謙虛了,這事就是我當時在場也未必會想到這個法子,那席先生只怕一輩子也不會忘你的援手相助!”
“好了,咱不說這事了,我明兒要去安順鋪子裡瞅瞅,徐伯伯,你今兒後晌去瞧了我的那些個田地,心裡有啥想法?”葉婉馨把話題轉了。
說到進山,徐敬守臉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嗯,這次上山我的腦子可是轉了一個大彎,你這丫頭的能耐確實不小,我對這次去買七鳳山是大有信心!”
葉婉馨得意的說着,“那就好,我還怕你瞧不上我這小丫頭呢,畢竟咱合作可是五五分成的,你不知道我的能耐,准以爲自個吃虧,這次倒是沒這顧慮了吧!”
這次沈志凡笑着接了葉婉馨的話,“你徐伯伯纔沒那想法呢,馨丫頭,咋把你徐伯伯想的那麼尖酸呢,他好歹也是馳騁疆場的一個英雄!”
楊氏瞧着他們說的熱鬧就走過來,“姑娘,沈大夫,徐大人,該吃飯了!”
在屋子裡的曲修凌聽說開飯,就跑了出來,“哎呀,終於能吃上飯了,這一後晌可把老頭子給累壞了!”
“曲爺爺,你就是聽見吃的跑的快,真不知你咋在七鳳山裡待了那麼長的時候!”葉婉馨又開始結曲修凌的短處。
這老頭子纔不在乎呢,他腆着臉,“鬼丫頭,老頭子那會就常想着,等出了山就來你家好好的補補受了委屈的肚子!”
葉婉馨瞧着他那厚臉皮的樣子,白他一眼,“你就是個吃貨!”
他倆嬉鬧着,讓徐敬守和沈志凡瞧着曲修凌吃癟還是面不改色,都笑的不得了。
次日一早,徐敬守牽掛這淮安府的那件事情,就起身回去,葉婉馨也想去安順,就和舅舅趕着馬車和徐敬守一路先到了安順。
到了安順,葉婉馨和舅舅把徐敬守送走,她先把車上帶着的那些做好的酸豆角給華天送去。
筱掌櫃的瞧到她,沒見到自家少東家,就奇怪的問着,“葉姑娘,你自個來了,我家少爺呢?”
“哼,筱掌櫃快別提了,你家的少爺這回可是玩瘋了,整日的纏着我大發伯在山上學打獵呢!”葉婉馨氣哼哼的說着,“還口口聲聲的去幫我幹活,連我想瞧見他的影子都難得很!”
聽到自家少爺又上了山,筱掌櫃的心嚇的砰砰跳,慌亂的叫着,“哎呀,葉姑娘,我家少爺咋又上了山?那次讓黑熊把他弄傷,我的魂差點嚇掉,你咋不攔住他呢,這咋辦要是他有個好歹,我的老命可就沒了!”
見筱掌櫃驚懼的樣子,葉婉馨笑呵呵的說着,“筱掌櫃,沒事的,我大發伯可是神箭手,跟着他你就放心吧,我今兒回去,就把他趕回來!”
筱掌櫃用手抹抹臉上滲出的冷汗,“也只有這樣了,可不能再讓他在你家待着了!”
葉婉馨出了華天還笑着和舅舅說着,“舅舅,你瞧那筱掌櫃把駱文浩那個紈絝當成眼珠子一樣,他有那麼矜貴呀?”
“哎,馨兒,這有錢人家的孩子可不就是金貴,他也是怕出了事。再說那駱公子膽子也忒大了,那日他竟然用手去抓蛇,虧那蛇沒毒,要我說還是幕公子人好!不愛招惹是非。”敏強心裡也對駱文浩有意見。
“咱管他們誰好歹呢,反正也就是個過客,等他待膩煩了,自然就走了,咱可不操這閒心!”葉婉馨無所謂的說着。
他們到了鋪子裡,正好曹章去進貨回來。
葉婉馨瞧着崔雲凱兄妹有條不紊的給客人算賬,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得意的問舅舅,“舅舅,你瞧我這次找的人啥樣?”
敏強用手指着葉婉馨笑着,“你這鬼丫頭,哪裡會辦窩囊事,找的人自然也是頂尖的好!”
葉婉馨在鋪子裡轉了一圈,瞧着這會客人正多,卻沒瞧到秋妮,她就問着一旁的忙着的曹玉兒,“玉兒,這好一會子了,我咋沒瞧到秋妮呢?”
曹玉兒聽到葉婉馨問起秋妮,她臉上就是一紅,想到昨夜吃罷飯,她悄悄的跟着秋妮的身後,瞥見她竟然和一個男人在鋪子一旁的小巷子裡摟摟抱抱的,羞的她立即返回了鋪子。
“姑娘,秋妮姐,這幾日身子不好,已經倆日沒在鋪子裡幹活了!”
葉婉馨聽說秋妮病了,就關心的問着,“那她去瞧了大夫沒有?別在把身子耽擱了,我去瞧瞧去!”
其實曹玉兒知道秋妮根本就沒病,這接連幾夜她都沒在鋪子裡住,既然姑娘要去瞧她,自個也不能攔着,“姑娘,你去吧,這會客人正多,我就不去了!”
在鋪子後面小屋裡的秋妮,正躺在牀上做着白日夢,想到這幾日天貴哥,都來找她,還給她買了幾件新衣裳,和一些稀罕的小玩意。
還有昨夜天貴哥喝了一點酒,竟然和她做了那些夫妻之事,她的臉上就羞得通紅,又覺得甜蜜的不得了,他眼裡終於瞧到自個了,還許諾再過些日子就會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