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哪來的老婆子說話這樣橫,敢來青田鎮撒野,小嫂子,你咋和你婆婆一樣的性子,像這樣的刁老婆子就該用大掃把往她身上招呼!”那客人眉頭倒豎一臉的憤然,他望着正在怒罵的周氏。
劉天生已經也到了他們面前,老臉上的肉都有些抽搐,“紀先生,你就不要管她們了,都是婆娘麻,閒着沒事做,就愛生些是非。”
“你從哪裡冒出來的,老孃的事不需要你來指手劃腳的,你算那顆蔥啊?”周氏這句罵人的話還是跟自個孫女學的。
“哎呀,這老婆子真是欠收拾,瞧我不打歪你的老嘴!”那紀風在永澤州有個馬車行,每年到了熱天,就會帶着妻兒老小回到青田鎮小住一些日子,也算是避暑了。
而且個性豪爽最愛打抱不平,和劉天生的兒子劉德也有些關係,如今瞧着這惡婆子連自個都罵了,不由得怒火連天,一捋衣袖就要衝周氏打來。
葉雯蓮可嚇壞了,“紀大哥,求你別和她一樣,她是我親孃,正和我鬧彆扭呢,她腦子有些不清楚。”
“她是你親孃,還這樣罵你?”紀風有些不相信的瞅着葉雯蓮。
“嗯,紀大哥,是真的。”葉雯蓮羞得頭也不敢擡。
瞧見葉雯蓮想要哭的樣子,紀風心裡就有些軟了,他又望眼周氏,“你個刁老婆子!今兒算你走運,我瞧在劉掌櫃的面子上就繞過你,就沒見過你這樣的,沒事拿捏自個親閨女算啥本事!”
“紀先生,咱走吧,別爲這些人生氣,不值當。”劉天生順手拉着紀風,出了後院。
周氏見親家公把來人帶出去了,還要發瘋,“你個死丫頭,到底幫還是不幫!”
“娘,你就別再鬧騰了,你要是想在這裡住些日子咋着都行,要是老想着那些歪門邪道的事,那事我也沒能耐,幫不了你,你就趕快回花溪吧,我也經受不起你這樣!”葉雯蓮狠下心腸衝娘說起狠話。
“好,我這就走,你記着往後就別再回花溪了,那裡沒有你的家!”周氏氣哼哼的拿起地上散落的包袱。
見娘要走,氣狠了的葉雯蓮也就不想攔她,任由她出了自家院子。
周氏如今滿腦子裝的都是要給林敏娘找男人,火上了頭,也顧不得閨女對自個的態度,硬着頭皮出了劉家的鋪子。
走在青田大街上,周氏想到進了閨女家連口水都沒喝,還和人家大鬧了一場,喉嚨乾的要冒火。
她瞧見路邊有個茶棚,就拖着疲憊的雙腿走了過去,“掌櫃的,給我倒碗涼茶!”
接連喝了兩大碗,心裡有事也不覺的餓,瞧着棚子外面依然很熱,心裡焦躁和氣悶的周氏就和守茶棚的老婆子說着閒話。
她把自家的事和老婆子說了,周氏是發泄心中的苦悶,說者無心,可賣涼茶的邵老婆子卻有了心,想到自個唯一的兒子已經二十出頭人也太憨厚,再加上家裡窮,自家老頭子一直有病,把家拖垮,兒子這纔沒能娶上媳婦,眼瞅着就要斷了邵家的香火。
如今這倒是個好機會,趕緊把這小寡婦弄回家,這不是老天爺開眼了,那小寡婦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她還有機會抱上自家的親孫子呢。
邵婆子的心思已轉,瞅着正在摸眼淚的周氏,臉上浮現一些驚喜,“周嫂子,你今兒可真是好運道,你呀就別難過了,這可真是巧!”
“我家的兒子就是那鐵掃帚命,剛出孃胎就生生的剋死他爺爺,三歲我家的老頭子就開始害病,這前倆月也被閻王勾走,家裡就剩下我娘倆了。”
“老姐姐,你愁着找不來這樣的男人,我兒子卻因爲這命連媳婦都娶不上,這下巧了,你我姐妹到是有緣,咱兩家的事都能解決了!”邵婆子高興的一下子把對周氏的稱呼從嫂子升級到姐姐了,那態度別提有多親切了。
周氏瞧着老婆子說的話,就動了心,可她畢竟年紀一大把,知道林敏娘性子綿軟,怕再招個禍害進了門,整日裡鬧得家宅不寧,那可就麻煩了。
周氏小眼珠子也是滴溜溜的轉動着,“大妹子,你說的可是真的?就是不知你兒子脾性如何?”
“哎呀,我的傻姐姐喲,到了你我這般年紀哪個不是兒孫滿堂的,我兒子要是妻兒成羣,我豈會說出剛纔那樣的話。”見這老婆子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邵婆子皺着眉頭滿臉的不高興,她緊咬牙齒暗罵着周氏,你個老狐狸,老婆子就瞧瞧你能耐着多大的性子。
邵老婆子板起臉,漫不經心的說着,“哎,我不是想着你說可憐你的孫子們,纔想替姐姐分憂,你要是不樂意權當我沒說,都是老婆子自作多情了。”
“啊,大妹子,都是姐姐不會說話,你可別生氣,你家在哪兒住?我今兒就去你家瞅瞅去!”周氏見這老婆子生氣就趕緊陪着笑臉。
哼,就知道你個刁老婆子存不住氣!邵老婆子嘴角彎着,老眼裡都能瞧出笑意,她想吊周氏的胃口,嘴裡卻故意說着,“嗯,姐姐,你也有點太性急了,我還沒和兒子商議呢,還不知他願意不?”
“哎,這都火燒眉毛了,大妹子,你就別想的那麼周全了,再說了,我那大房媳婦那小模樣可是沒得挑,在我們花溪可是頭一個!”
“別瞅着是個寡婦,我要是放出話來,那上門提親的能排上二里地”周氏得意洋洋的說着,還是頭一次承認林敏孃的容貌好。
“還有我那小孫女,不是老婆子我吹大的,那掙銀子的本事你沒瞧見,分開家倆月家裡起了大宅子,還買回好多的奴才婢女,光田地就有上千畝,讓村裡人眼熱的可是不行!”周氏滿面紅光的誇起葉婉馨,唾沫星子四濺。
聽的邵老婆子的眼睛都直了,好半晌她才喃喃的說着,“老姐姐,你家恁好的條件咋沒找到合適的男人,還讓你愁成這個樣子?”
“哎,你不知道,我那親家公是個讀書人,他不樂意自家女兒再嫁,怕失了臉面!”周氏皺起眉頭憤憤的說着,然後又老臉上浮現一絲奸笑,“我也是沒法子,這纔想着要讓他們生米做成熟飯,先把男人招進家門,他就是再生氣,不也沒轍!”
“哦,是這樣,老姐姐,你等着,我這就把攤子收了,帶你回家!”被周氏的話迷的神魂顛倒的邵老婆子,手腳麻利的收着茶水攤子。
周氏鄙夷的瞧着邵老婆子,“大妹子,你兒子入贅到我家,你往後就不要再做這營生了,掙不了倆大錢,還辛苦的要命,光我孫女每日裡手指縫裡露出的碎銀子,也比你在這兒熬一個月賺的銀子多!”
“也該大妹子有福氣,你就等着做個富貴人家的老夫人吧!”周氏不甘的說着,心裡卻酸溜溜的,自個都沒沾上上那死丫頭的一點光。
“嗯,要真那樣,我還是託了老姐姐的福!”邵老婆子笑的大嘴咧到耳根子上。
邵老婆子把東西收到一個平板車上,就拉起板車往家回,周氏跟在她後面。
她們來到青田鎮東北角的一處平民區,周氏瞧着這附近的屋子也沒比花溪的那些破茅屋好多少,心裡越發的瞧不起眼前的老婆子。
鄰人瞅見邵老婆子不到天黑就回來了,就好奇的問着,“邵大嫂,你今兒咋回來的恁早啊?”
“哎,這不是遇到我大姐了,就早些回來了。”邵老婆子一臉的笑意的把板車停下,樂呵呵的回着鄰人的問話,又想到自家兒子,“你瞧見我家大生回來沒有?”
“哎,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大生兄弟去拉貨了,他還交代我,說讓給你捎句話,晚上回來的晚,就不在家吃飯了。”那人拍着腦門不好意思的說着。
“好了,謝謝了,我們回家等着吧。”邵老婆子又拉上板車繼續往家趕。
到了家,邵老婆子忙着做飯。
周氏打量着邵家的小院子,幾件屋子都有些搖搖欲墜,屋裡擺了幾樣已經不見原來顏色的木質傢俱,不過收拾倒是挺乾淨。
吃罷飯,倆人說着閒話,眼瞅着已經到了亥時,周氏的眼皮子發澀,嘴裡也不住的打着哈欠。
邵老婆子不由得擔心兒子,這傻孩子幹起活來,就不要命,都這時辰了也不會來。
正在暗自埋怨兒子,就聽見外面的破門板子響起,接着就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傳來,“娘,我回來了。”
邵老婆子聽到兒子回來,急忙站起身子往院子裡去。
周氏也有了精神,她揉揉有些酸澀的老眼,也站起身子,伸長了脖子往院子裡瞅。
“大生,你咋這會纔回來,娘都擔心死了,還沒吃飯吧?”邵老婆子嘴裡埋怨兒子,又有些心疼。
“娘,沒呢?我今兒去時就知道活多,讓人給你帶了話了,你咋還惦記?”大生憨憨的笑着。
“給你說了多少次了,晚了就在外面吃一點,這老這樣餓着,你的身子也吃不消啊?你先洗把臉,你去給你熱飯。”邵老婆子瞪眼兒子,又急匆匆進了破爛的廚房。
實在是餓的狠了,大生就跟着娘進了廚房,瞧見鍋裡竟然有肉,稀罕的問着,“娘,這又不過節的,你今兒咋還買肉了?”
“傻孩子,平素咱過年也沒吃過肉啊,今兒咱家裡來了貴客,娘才下了血本!”邵老婆子咬牙說着,然後老臉笑成了一朵大菊花,“大生,咱交了好運氣,你的好福氣來了,往後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娘,咱有啥好運氣和好福氣?不過只要我再好好的幹一年,往後爹也不吃藥了,攢下了錢就能把屋子翻修一下了。”想到爹死了,自家才能攢下銀子,邵大生心裡也沒個好滋味。
“飯好了,你趕快吃罷,我去陪你周大娘說說話,你待會也過來,碗等着我來洗。”邵老婆子把飯給兒子盛好,就出了廚房。
“大妹子,剛剛的那個就是你兒子,我瞧着年紀是不是有些小呀?”周氏拉着才進屋的邵老婆子問着,心裡有些忐忑,在說自個大媳婦已經是個殘花敗柳,哪能配上這樣的小夥子。
“嗨,年紀小點怕啥?我兒子有一把好力氣,他們成親,你家還能省了一個壯勞力呢?”邵老婆子滿臉的不在意,只要兒子能娶個媳婦,管她年紀大小,能抱上孫子纔是正理。
“就怕你兒子嫌棄我媳婦啊?畢竟有倆孩子了。”周氏瞅着邵老婆子的臉,有些擔心,這鐵掃帚命可不好遇。
“那要不,明兒咱先帶着大生去你家瞅瞅,就說你們需要用工,工錢高,把他誑去瞅瞅,你不是說你兒媳模樣俊俏,沒準就瞧上眼了,回來我再和他細說。”
“嗯,也只有這法子妥當了。”周氏尋思一會也就點頭應下。
邵大生吃罷飯把廚房裡的鍋碗收拾利索,才進了屋子,見自家屋子裡有個老婆子盯着自個瞧,臉就紅了,他訕訕的說着,“娘,這就是周大娘?”
“嗯,大生,你周大娘家裡田地多,如今正是收糧食的時候,她家人手緊缺,就來找人,我尋思着每日有三十多文,就想明兒讓你去她家瞅瞅,也在那裡幹些日子。”
“三十多文?咋恁多錢呀?這鎮上用二十文就能請好多人,周大娘,要不我明兒幫你找些人吧,他們都是幹活很賣力氣的!”聽到有這麼多錢,邵大生有些驚詫,又熱心的要幫周氏請人。
“哎,小夥子,大娘謝你了,明兒你先去,我家孫女當家,你先去試試,要是乾的好,你再給我們找人,那可就太好了!”周氏瞧着這孩子長的濃眉大眼,越瞧心裡越是滿意。
她就在心裡暗自罵着林敏娘,這賤人還真是好命,那野種長的那樣俊俏,如今做了寡婦,還能遇上這麼好的男人。
“孩子,大娘我先給你拿一兩銀子的定錢,你明兒一定要好好的幹活,務必讓我家的孫女瞧上你,那丫頭鬼的很!”周氏從腰裡摸出一兩銀子,沒有一點的心疼。
“不,不要,我還沒幹活呢?再說這一兩銀子已經能抵一個月的工錢了!”邵大生瞧見一兩銀子嚇了一大跳,急忙擺手。
“拿着吧,明兒去找身好些的衣裳,我家孫女愛乾淨,給她做工的都是利索人!”周氏瞥見邵大生身上的衣裳都露出了肉。
邵婆子接過銀子,“大生,咱也不是白要的,你反正明兒要去做工,娘就替你收了這銀子。”
“你周大娘也累了,我們就歇着了,你也早些睡吧,明兒要早些去!”邵老婆子歡喜的把銀子貼身裝着樂呵呵的吩咐着兒子。
wWW_t t k a n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