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走了一陣,大約五六十里的遠,一座矮小的土坡出現在他面前。
與蒼莽古嶺的青山綠水不同,這座山坡呈現土黃的顏色,看上去十分破敗,甚是荒蕪,山坡下的山門前雜草叢生,根本不像是一處修行宗門。
向上望去,山上的道路徹底被荊棘淹沒,草木雜亂橫生,似乎久未有人清理了。
山腰處一株歪歪扭扭的枯木引人注目,幾隻烏鴉呱呱大叫,扇動翅膀飛起。
蘇牧的嘴角抽了抽,就連左芸也保持着沉默。
沒有多做猶豫,踏上積灰的臺階,一步步向上走去。
青石堆砌的臺階因爲久無維護的緣故,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裂痕,高高壘起的山門也極爲破舊。搖搖欲墜的樣子,看的蘇牧頗爲擔心,生怕自己還未穿過便被倒下的山門砸傷。
跨過山門,不是宗門大道,而是一截窄窄的泥土山路,兩側荊棘叢生,行走十分艱難。
好在他身上穿着法衣,其中有法術庇護,倒也不會被這些荊棘割破。
沒一會兒,蘇牧便穿過山道,來到了山頂。
山頂上有不少木屋,但大多都已經倒塌了,古木壓落在上,藤蔓遍佈,地上的野草都足有半人來高。
草叢中昆蟲鳴叫不停,不時還有幾隻野兔野雞從中快速竄過,颳着草莖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音。
夾雜着烏鴉的呱呱大叫,這裡簡直如同荒郊野地一般。
蘇牧看着眼前的一切,眉頭皺緊,心中在想流芳樓是不是故意騙他。
就在這時,左側一棟與其他相比稍微完好的木屋嘎吱一聲,房門打開,
一位身材佝僂、顫顫巍巍的老人拄着柺杖從裡面走出。
“你是誰?”他老眼渾濁,似乎看不清蘇牧的面目,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蘇牧連忙拱手拜了拜,大聲道:“請問老丈,這裡可是隱陣派的駐地?”
老人乾咳了一聲,伸出手在後背錘了幾下,又重複問道:“你是誰?你是怎麼進來的?”
蘇牧愣了一下,趕忙又大聲回答道:“在下蘇牧,是直接從山門處走進來的。”
“走進來的?”老人低聲嘀咕了一句,睜大眼睛瞅了瞅蘇牧,渾濁的雙眼有些不解,但他沒有追問,而是沉聲說道:“隱陣派已經沒了!”
“已經沒了?”
“是啊,傳承斷絕,自然無人來這裡,老的死了,新的不來,自然就沒了。”老人多說了兩句,感嘆連連。
蘇牧一時無言,等了很久,他終於下定決心,咬牙說道:“老人家,可否教我陣法?無論再高的酬勞,只要在下承擔的起,定然絕無二話。”
老人似乎反應有些遲鈍,既沒答應也沒拒絕,等了好久纔開口,道:“老朽可算不上隱陣派的人,也沒什麼可教你的。”
蘇牧心下黯然,默默地拱了拱手,轉身便向着山下走去。
“慢着!”
這時,老人突然出聲叫住了他,等到蘇牧轉身他笑着說道:“年輕人不要這麼急躁嘛,呵呵......”
蘇牧雙眼閃過一絲喜色,連忙說道:“您說!”
老人沒有開口,而是拄着柺杖一步步向旁邊坍塌的院子走去,顫顫巍巍的,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蘇牧緊跟其後,心想到此事興許還有轉機。
老人拄着柺杖走的極慢,蘇牧也不好催促,許久才走那間倒塌的木屋前,老人轉過頭平靜地說道:“這座小院以前就是隱陣派門主的居所,自從門主仙逝以後,隱陣派也逐漸衰落了。”
庭院不甚大,長滿了荒草,四周的牆壁以及裡面的木屋早已坍塌,經年已久,從土裡伸出一截的橫樑已經快被蟲蟻啃噬乾淨了。
這座小院對於一門之主來說有些過於逼仄了,但考慮到隱陣派本就是一方小宗,實力不顯,門主居住於此倒也說的過去,蘇牧也沒什麼懷疑。
老人看着蘇牧懇求道:“老朽本想把這裡翻新一遍,但無奈年老體衰,年輕人你體力好,可否幫我修整一下,也許,也許這下面就藏着隱陣派的秘笈呢!”
蘇牧聞言點頭,只有有機會就好,就算沒有,幫助一位老人也是應該的,於是他沒有多做猶豫直接進了這長滿荒草的庭院之內。
既然老人說是翻整,蘇牧也不好只顧着找秘笈,便按捺住着急的心情,一點一點先將荒草拔了去。
這邊蘇牧乾地熱火朝天,庭院外老人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把木凳,坐在上面悠哉悠哉地喝茶,看得蘇牧一時無語。
“這老頭兒不會是在唬我吧?”
蘇牧一邊將手上的一捆荒草扔到牆外,一邊低聲向左芸問道。
左芸輕聲笑了笑,緊接着認真道:“我看不出對方的修爲,要麼是他本就是凡人之身,要麼他的修爲比我還高。”
蘇牧聞言鬆了口氣,雖然左芸實力不能發揮,但至少化神期的眼力還在的。
看來這老人當真是一個寡居的凡人,或許他是當初隱陣派收養的子弟,只是還沒來得及教一些基礎法訣,整個門派就突然斷絕了。
他受其大恩,便一直居住於此,看守破敗的宗門。
蘇牧如此猜測道,他可不認爲這老人的修爲是化神期以上的大能。
開玩笑!化神期就算在神州之地,也是了不得的存在,怎麼可能屈居於南蟾不毛之地。
將荒草一根根拔出,把掩埋在土裡的梁木取出,將損壞的扔棄,完好的留下。
倒塌的院牆清理乾淨,本想去山腰砍幾根樹來,卻被老人阻止,讓他從其他倒塌的木屋拆卸。
平整土地,搭建房屋,蘇牧就這樣幹了整整一天才終於弄完,就算他稍有修爲,也是頗有些疲憊。
看着嶄新的庭院,老人十分滿意,蘇牧卻有些無奈。
他幾乎快將這裡翻遍了,也沒有任何秘笈的蹤影。
吃過老人做的粗菜淡飯,蘇牧獨自來到山頂之上,放眼望去,除了剛剛修整的庭院,整片山脈近乎荒涼。
像是一片野地,枯藤老樹昏鴉,血色夕陽西下,一派暮氣沉沉,根本不像一座修行門派。
落荒山上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瓦礫無盡,蒿草叢生,荊棘遍地,連山路都沒有了。
隱陣派落敗至此,哪裡還會有希望?
蘇牧心中微微嘆氣,這時他心中已經明白,此行多半是無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