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西方只剩下一絲紅線的時候,道路的盡頭,一座青石壘成的小鎮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城門處,歪歪倒倒地站着幾位腰佩長刀的兵卒,上方斑駁的城牆上,金鉤銀劃地寫着青川兩個大字。
成勝鬆了口氣,敲了敲車廂門,語氣尊敬地說道:“蘇先生,小鎮到了!”
然而過去許久,卻遲遲沒有迴音。
成勝又敲了兩次,還是無人迴應,咬了咬牙,手中的繮繩一勒,轉身將車門推開。
“成哥,怎麼了?”
見馬車停下,跟在身後的趙大等人連忙上前問道。
成勝面色變了又變,最終扶着車廂門深深地嘆了口氣,道:“蘇先生已經離去了!”
“什麼!?”
衆人又驚又疑,蘇先生可是他們見過的真正的高人,不久前他們之中還有人想着等到了青川鎮一定要向蘇先生學個一招半式呢!
卻沒想到,蘇先生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他們一直跟在車後,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察覺。
不信邪的衆人連忙走到車前,探頭往裡一望。
果然,幽暗的車廂中已是空無一人!
“唉!難得遇見一位高人!”
“當初我等避蘇先生如蛇蠍,沒想到現在卻捨不得了!”
“我們哪裡是捨不得,明明是想學人家蘇先生的仙術!唉!如果我們有這種仙術,王叔和小東或許就不會死。”
“別說了,無論如何蘇先生對我有救命之恩,回去之後我要給蘇先生立長生牌位!”
“我也是!”
衆人大失所望,卻也只得接受現實。
天際的餘暉漸漸消散,成勝手撐車頂,轉頭看向即將關閉的城門,悵然道:“走吧!”
......
青川鎮外的小道上,一身白色衣衫的蘇牧獨自一人緩步行走着。
與成勝等人同路是興趣所致,離開也同樣如此。
在得知自己前路的方向之後,他便心生去意,只是稍稍的一個障眼法便將這羣江湖漢子欺騙,大搖大擺的脫身而去。
夜幕將至,四面寂靜無聲,渾身上下的陰鬱氣質讓他在黑夜裡反而更加如魚得水。
夜風襲來,滿頭黑髮輕輕飄舞,他的雙眸宛如一汪幽深的湖泊,平靜地沒有絲毫波瀾。
他的衣袂輕輕飄動着,整個人彷彿與夜色融爲了一體,空靈而又飄逸,給人以絕俗和自然的感覺。
而與這種平靜的表面相反的是,他的體內正在瘋狂的煉化着異種真氣,識海好似沸水,基臺好似火山,噴涌狂暴不止。
自青川鎮之後的路,人煙相對來說要多了許多。
走在小路上,經常可以看到附近村落中扶搖直上的裊裊炊煙,雞鳴犬吠聲更是時不時響起。
後來他由小路跨入官道,附近的人聲突然沉寂了下來,道旁叢林裡的蟲鳴鳥叫卻始終沒停過。
這時已經完全進入了黑夜,空氣開始變得溼冷起來,蘇牧依舊慢悠悠地行走着,甚至沒有點一根火把。
就這樣摸着黑,一個人默默地走在官道上。
夜空繁星點點,淡淡的星輝剛好將道路的輪廓照亮。
“呼......”
蘇牧長吐一口氣,粗壯白氣宛如巨蟒,從他口鼻中狂衝而出,吹散面前冷霧。
又一次煉化到極致,體內的異種真氣已經肉眼可見般縮小了很多。
蘇牧有些開心,按照這種進度,應該用不了半個月,或許十天左右就能完全將其煉化。
他從手鐲中取出一顆回元丹,輕輕地放進嘴裡含着,而後彎腰撿起一枚小石子,向着道旁的叢林猛地一擲。
只聽啪的一聲,叢林中似乎有東西掉落下來,激起一陣嘩嘩亂響。
見得此景,始作俑者蘇牧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大約半刻鐘後,夜晚無人的官道上,燃燒的火堆旁,蘇牧滿嘴油膩地啃着剛烤好的鳥肉,一臉的滿足。
在施展通幽術被反噬之後,他就仔細的研究過,若是能從外補充靈氣,只是將自己當做一個施法工具的話,那便不會刺激到已經勢同水火的經脈。
因此他想出一個辦法,將回元丹含在嘴裡,靠着丹藥裡儲存的靈氣來施展法術。
當然,回元丹本就不是什麼厲害丹藥,回覆的靈氣極少,只能使用一些極爲簡單的法術,比如生火......
其實他也能借此使用符籙的,但他想着要煉化真氣,難以分心,便最終放棄了。
鳥肉吃完,蘇牧右腳在地上踢了踢,用沙土將火堆掩埋,便又上路了。
蘇牧如此這般晝夜不停,白日行偏僻小道,夜晚走官道,過城鎮而不入,也很少遇見他人。
渴了便飲朝露泉水,餓了便捕食山野動物,整整五天下來,他甚至沒有絲毫疲憊,反而越發神采奕奕。
偶爾,他會停下來歇息,坐在山間野池旁的石頭,躺在翠綠的草地,或是某處荒蕪人煙的山洞,或是高高聳立的大樹枝幹。
他常常朝着旁邊的空氣說話,一開始帶着期待的神色,最後臉上卻是一片落寞,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自言自語。
只有他心裡清楚,他是在擔心,左芸已經很久沒有迴應過他了,他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
那場傳送失敗的後果究竟有多嚴重,蘇牧現在都還不得而知,他開始有些埋怨自己,明知道琉璃珠有破禁的作用,應該萬分小心纔對。
至少,至少應該先想辦法實驗一遍才行!
但無論如何,結果已經註定,後悔也難以改變,他只有靜靜等待着。
畢竟,那可是一位真正的幾乎達到渡劫期的大能啊!
若是僅僅因爲一次傳送就隕落了,那大能也太不值錢了!他這般想着!
在默默行走了五天之後,蘇牧體內的異種真氣被消化大半,但很快的,消化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
在第六天黃昏的時候,他在官道旁看見了一家客棧,然後他走了進去。
“修行一途,光是避世苦修是不行的,還要融於紅塵中。”
這是靠山宗入門初級引導訣上面記載的一句話,如今的蘇牧雖然看不上這個宗門,但對於這句話還是十分認同的。
他進了客棧,從懷中摸出一錠白銀扔在了櫃檯上,便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自己坐了過去。
在他旁邊那個桌位,圍坐的幾人氣質不俗,與常人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