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劉猛扶到房間休息之後,蘇牧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坐在牀榻靠窗的一側,將窗戶打開,讓清涼的夜風吹拂進來。
“芸妹,你還好嗎?”蘇牧看着窗外的夜色,輕聲問道。
在商琳巨掌劈下的時候,正是她說了一句“我來”,蘇牧纔敢走上前去。
那一掌是接下了,可左芸強行脫出虛無,自身也身受重傷,在之後便一直陷入了靜默之中。
今天一天蘇牧的情緒都一直不高,不僅因爲大敵在外,也未嘗沒有擔心左芸的緣故。
“沒事。”
左芸平靜的聲音在空氣中輕輕盪漾着,傳到他的耳朵裡。
蘇牧抿了抿嘴,心中不由得有些愧疚,本來這些事就與他無關,牽扯他倒無所謂,連累左芸卻不是他想看到的。
劉家被陣器宗找到是他早就預料到的,這事與他無關,他都沒放在心上,不過劉家人找到落荒山上來,他卻不能坐視雲蒼赴死。
“媽的,這和我有什麼關係,爲什麼惱火的是我啊?”蘇牧咬着牙咕噥了一聲,語氣中充滿了怨氣。
他如此煩惱的最大一個原因就是雲蒼,雖然兩人一開始並不相識,但短短一月時間內,他已經完全將這位老人當做了自己的朋友。
爲了宗門傳承願意捨棄性命將秘訣傳承給他人,即使被兩次拒絕也沒有心生埋怨,還出手相助蘇牧將琉璃珠的弊端暫時解決。
這樣一位老人,如何不讓蘇牧尊敬?
蘇牧坐在窗前琢磨了許久,開口問道:“芸妹,你還能出手嗎?”
房間裡短暫的沉默了一下,他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一物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彷彿有清新的芳香傳到鼻子裡,若有若無。
蘇牧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副畫面,身體霎時間就緊繃了起來,如石雕一般坐着,一動不敢動。
“呵呵~”
輕笑聲傳達到他的耳朵裡,緊接着,蘇牧身體上的觸感和聞到的芳香通通都消失不見。
他心中剛升起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就聽到一旁的左芸說道:“蘇小弟也太小瞧我了,不過我最多也只能再擋住她三擊,再多恐怕就會損壞我的根基了。”
蘇牧聞言有些不自然地點了點頭,接着便低頭開始思索起來。
沒多久,他站起身來,面色凝重地走出房門。
落荒山坐落在十萬大山之外,雖然山峰的高度以及囊括範圍與南邊的大山沒有可比性,但單獨看來,仍然顯得陡峭。
山間到處都是亂石老樹,枯藤荊棘,唯有距離山頂三分之一距離的山腰處有一塊可以容人的平地。
平地被隱陣派開拓,成爲了一座又一座的庭院,雖然隨着歲月流逝,這些庭院都已經倒塌成了廢墟,但經過蘇牧前段時間的修整,已經基本恢復了原樣。
在靠近空地外側的一座庭院的房間內,劉猛橫躺在牀榻上,雙眼緊閉,昏睡不醒。
“啊!”
就這這時,一股陰寒無比的氣流突然衝進了他的身體,使他整個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口中呻口今了一聲,猛地睜開了雙眼。
迷迷糊糊間他看到,牀前一道修長的黑影定定地看着他。
劉猛先是一驚,而後舒了口氣,坐起身來,語氣幽怨地說道:“你來幹什麼?”
來人正是蘇牧,見到劉猛甦醒,他從一旁扯過一把椅子,坐在劉猛的正對面,面無表情地說道:“說說劉家現在的情況。”
“和你說有用嗎?你會幫我們嗎?還是靠那位識海已經被封印的老人家?”
劉猛咬牙切齒地說道,語氣雖不再像先前那般歇斯底里,但仍然沒什麼好臉色。
話一出口,他似乎就有些後悔,嘴脣動了動,卻沒有再開口。
而坐在他對面的蘇牧面色不改,冷冷說道:“那個老頭兒叫雲蒼,如果你老子沒有脫離隱陣派的話,他應該算是你老子的師叔,算是你的太師叔,是不是?”
劉猛聞言擡頭,佈滿血絲的雙眼深深地看了蘇牧一眼,片刻後吐出一口氣,悵然道:“你說的沒錯,他早就和劉家沒關係了,是劉家不顧顏面求上門來的,就算他現在尚自完好,也沒有一定要幫我們的必要。”
他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接着轉過頭來,神色已經恢復了那種已經絕望,無可奈何般的平靜。
接着說道:“可是,我們確實沒辦法了啊!”
“沒辦法?呵......”蘇牧冷笑了一聲,晃了晃腦袋,似乎對這句話很是不屑。
劉猛沒有任何怒色,依舊平靜地說道:“算上落荒山下的那位,這次陣器宗共派有有三位金丹大修過來,而流芳樓唯有我父一人是金丹境界,若不是劉家有陣法護佑,恐怕現在已經血流成河了。”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無比,但仍然能從一字一句間感覺到他抑制不住的顫抖。
房間中沉默片刻,緊接着冰冷的聲音響起。
“山門大陣明天就會被破解,屆時雲蒼會強行攔住對方,他讓我帶你一起走,去中土大唐。”
蘇牧說話的時候,坐在椅子上,背對着對方,彷彿一座冷漠的雕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此話一出,房間內陷入久久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劉猛嘶啞的聲音驀地響起,他的喉嚨彷彿半個月沒有進水一般,艱難地像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間擠出一樣地問道:“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他爲什麼要幫我?爲什麼要讓你帶我走?又爲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劉猛急促地問道。
蘇牧冷冷一笑,轉過頭來,滿帶諷意地說道:“隱陣派傳承已斷,他早就心有死志,想着趁此了斷了吧!”
說着蘇牧頓了一頓,“至於你,我怎麼知道他怎麼想的?”
聽到雲蒼赴死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劉猛神色稍稍鬆了一些,卻又聽蘇牧搖頭笑道:“唔......如果你不來,他可能還能多活一段時間,說不定能找到辦法將識海內的封印解開了呢!你說是吧?”
夜風在山間呼嘯而過,從打開的窗戶吹了進來,拂動着書案上的書頁嘩嘩作響。
劉猛魁梧的身材突然變得委頓,倚着窗沿,神色一時黯然,低沉着語氣說道:“他擋不住的。”
蘇牧看着他低聲笑了笑,本就陰鬱的氣質在這幽暗的房間裡顯得更加的邪異。
“呵,好歹也曾經是金丹境的大修,拼命的話還是能阻擋片刻的,到時大陣一破,我使用陣盤帶你離開。到了長安誰也不認識你,只要你不暴露身份,隱陣派找不到你。”
蘇牧語氣雖然平靜,但話中的嘲諷之意滿滿,劉猛聽到臉色彷彿是火爐上的螃蟹,立馬就變得通紅無比。
連忙擺手說道:“連累到他人絕對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會走!莫說我父還在被困,就是我自己,也絕不會拋棄對我施以援手之人。”
蘇牧偏了偏頭,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突然說道:“留在這裡,會死的!”
“以前劉家背叛實非本意,各有其緣由所在。”劉猛咬牙正色道,“此逢危難之際,正是重新建立劉家聲譽的時候。”
“真不走?”
“真不走!”
蘇牧抿了抿嘴,站起身來,看着劉猛認真的說道:“如果你剛剛表現出有一絲慶幸的意思,那我會當場幹掉你!”
說着,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但現在,我決定帶你去幹一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