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熱鬧的京城,一如往常一般欣欣向榮,並未因爲邊城的戰火而有所影響。舒蝤鴵裻
生活在這個國家最中心的城市裡的百姓,似乎沒有任何戰爭的意識一般,在他們看來,就算鄰國會入侵邊疆,但還不至於會侵入車轅國的心臟。
但不同於這些平民百姓的是,身爲車轅國的上層人士,可就煩心了。
近日早朝所商議的事情,幾乎都是關於邊疆戰事。
雖說車轅國與蒼穹國的戰爭,已經斷斷續續的打了好幾年,可這一次卻讓他們感到很是頭痛,蒼穹國這一次還真的是有備而來,試圖一舉攻破車轅國的北方邊城。
整個車轅國的皇宮,都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氛。
熱鬧非凡的大街上,一座二層樓的酒樓裡,靠近欄杆的位置上,坐着兩名模樣俊朗帥氣的男子,兩人舉杯共飲,好不痛快。
“紹源,上次一別,可又是一段日子不見了。”凌青蓮將酒盞放在桌上,擡眼看向對面的顧紹源說道。
顧紹源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平靜優雅,慢條斯理地說道:“是啊,的確有一段日子不見了。”
“你離開京城的這段時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收起了臉上那笑意盈盈的神情,凌青蓮往他的方向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東西可找到了?”
聽了他的問話,顧紹源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神御堂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混進去的。”
“儘管消息\封\鎖得很密實,但還是被我打聽到了,當年的確是神無影盜走了那東西。而且,只怕也不止我們在尋找了,那幾位皇子,能裝作不知?”
英挺的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顧紹源陷入了沉思當中,俊朗的臉龐上,籠上了一層陰鬱的神情:“也正是因爲他們也在尋找,我才更加肯定,當年的事情,和神御堂有關。只可惜,我沒能混進神御堂。”
“這事也急不得。”凌青蓮輕嘆了一口氣,安慰他說道,“想必也不只是我們一籌莫展。神御堂如此神秘,神無影又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那幾人也一定是沒有半點進展吧。”
“正因如此,我們纔要儘快找到,不能被他人佔了先機。”顧紹源說着,表情變得嚴肅狠戾起來,深邃的眼眸中,甚至露出了些許兇狠的神情。
凌青蓮也重重地點了點頭,一臉堅定的模樣。
誰也沒有說話,兩人均是端起酒盞,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沉默了稍許過後,顧紹源纔再次出聲說道:“這次邊疆戰事,怕是讓宮裡那人傷透了腦筋吧。”
說這話時,他勾起脣角輕笑了一聲,笑容帶着些許的不屑和嘲弄,語氣戲謔。
入任鄰市。又喝了一口,凌青蓮這纔出聲說道:“可不是,今日早朝,還罵人來着呢。說是什麼,我車轅國竟然連個會打仗的人都沒有,真是一幫廢物!”
說着,自個兒倒是先忍不住笑出聲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這一幫廢物當中,若是有一個人站出來,主動請纓,你說,這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呢?”顧紹源突然神神秘秘地說道,脣邊帶着一絲詭譎的淺笑。
愣了愣,凌青蓮反覆地咀嚼了一番他的話語,稍許過後,才忍不住笑出聲來:“紹源,你不會是想讓我主動請纓,請求上戰場吧?”
“知我者莫過於青蓮也!”搖頭晃腦地說道,顧紹源依舊笑得很是深沉,“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青蓮,就看你的了。”
收起了嘴角邊無語凝咽的笑容,凌青蓮斂了斂神情,壓低聲音說道:“紹源,你可是知道的,我根本不會領兵打仗,又怎敢主動請纓呢?”
“青蓮真是犯糊塗。”裝作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顧紹源微微傾身上前,語氣嚴肅地說道:“你是回到京城太久了,忘記以前的事了麼?”
經顧紹源如此一提醒,凌青蓮這才猛地反應過來,趕緊訕笑着說道:“看我糊塗的,怎麼就給忘記了呢?紹源放心,這事兒我心中有數。”
“如此,我便靜候青蓮的好消息。”
顧紹源說着,舉起酒盞,往凌青蓮的面前湊了湊。凌青蓮也端起酒盞,與他碰杯。
酒盞裡滿滿的酒水,在撞擊下,頓時溢了出來,滴落在桌面上,暈開成花。
又是一陣閒聊後,顧紹源突然斂了斂神情,猶豫了稍許才說道:“不知二小姐近來如何?”
毫無疑問,他的這一問話,讓凌青蓮頓時間變了臉色,薄脣抿了抿,他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不瞞你說,若瑤離家出走了。”
“哦?怎會這樣?”裝作驚訝的模樣,顧紹源詫異地問道,但心中卻忍不住暗自笑了笑,看來真如他猜測那般,那女人果真是離家出走了。
“唉,這事兒說來話長,還是不說了。”擺了擺手,凌青蓮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再次端起了桌上的酒盞,“還是繼續喝酒吧。”
見他不願說,顧紹源也沒再繼續問,但心中卻一直在暗自猶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將遇見了凌若瑤的事情告訴他呢?
若是他說了,估摸着凌青蓮十之八九會去將凌若瑤給捉回來,到時候,凌若瑤肯定會知道是他告的密,肯定會不滿他的作法。
但若是他不說吧,這凌若瑤和彩芝兩個女子在外,要是遇上個什麼危險,那可就麻煩了。且看凌青蓮的神情,似是很擔心她呢。
糾結了一番過後,他還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長嘆了一口氣,悶頭大口喝酒。
而就在兩人只顧着悶頭喝酒,氣氛頓時沉默下來時,酒樓下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並伴隨着怒斥聲。
兩人均愣了愣,不由地擡頭看向對方,卻見對方的神情同自己一樣,都是一付疑惑不解的樣子。
背靠欄杆的凌青蓮,放下酒盞,轉頭朝樓下看了一眼,在看見人羣中的那一道修長身影時,不自覺地蹙了蹙眉頭,神情顯得有些嚴肅。
“發生了何事?”見他沒說話,表情也顯得有些複雜,顧紹源便出聲問道,並起身走到了欄杆前,同樣低頭朝街上望去。
“那不是三皇子皇甫熙麼?”指了指人羣中的那人,他疑惑地說道,“他這是在做什麼?”
“不僅是他,旁邊還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呢。”努了努下顎,凌青蓮望向皇甫熙旁邊的皇甫炎和皇甫軒說道。
頓時,兩人更加的納悶兒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兒,怎會如此嘈雜?
而街道上,人羣中,皇甫熙正面帶怒火,不悅地瞪着他跟前的那個男子,怒斥道:“你是怎麼走路的?知道爺是誰麼?”
“這位爺請恕罪!”那男子被他那兇狠的架勢給嚇住了,趕緊一個勁兒地求饒道,“小的不是有意撞上大爺的,大爺您就放過小的吧。”
“放過你?”一步上前,皇甫熙一把揪住了那男子的衣領,凶神惡煞地瞪着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可知道爺這一身衣服有多貴重,就算讓你傾家蕩產,你也不一定賠得起!”
而他的這一聲怒斥,也引得樓上的二人,將視線投向了他的身上。
只見他那一身一看就很名貴的衣服上,被染上了一大片的暗黑色,衣袍下襬還在滴着水漬,地面上也被打溼了一大片。
空氣中,似乎還瀰漫着一股酸味。
原來,他的衣服沾上了醋,難怪有着如此嚴重的醋味。
一聽皇甫熙的怒斥,那男子更是嚇得渾身顫抖不已,想要伸手推開他抓住自己衣領的手,但擡了擡手又放了下去。
“大爺您饒命吶!”可憐巴巴地看着他,那男子沙啞着聲音說道,“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大爺您大人有大量,還請放過小的吧。”
“那不是三皇子麼?”
而就在那男子苦苦哀求時,人羣中已經有人認出了皇甫熙,頓時一臉詫異地看着他,甚至還有人在小聲的議論着。
“都說三皇子囂張跋扈,脾氣暴躁,今日一見,還真是不假呢。”
“是呀是呀,同樣身爲皇子,可其他幾位皇子就不同了,都是很親近隨和的呢,尤其是大皇子,更是沒有一點皇子的架子。”
“也不全是吧?四王爺不就很難接近麼?聽說最近四王爺因爲四王妃的離家出走,而生氣着呢。不過這大皇子倒的的確確很平易近人。”
“什麼四王妃?那凌家二小姐早就不是四王妃了!”
“對對對,我說錯了,我說錯了……”
……
……
人羣中細細碎碎的議論聲,雖然不是很大聲,但還是被皇甫熙很靈敏地捕捉到了些許。
或許,他的耳朵是招風耳也說不定。
他聽見的,正是大家議論他囂張跋扈不易親近,還將他和皇甫炎做比較。
如此一來,本就心情不爽的他,更加的怒火沖天,而最直接的,便是將心中的怒火,全都發泄到了眼前這男子的身上。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了事?”挑起眉頭,皇甫熙冷哼了一聲,面色陰沉地瞪着那男子,“那爺我也不是故意想要你的命。”
“王爺饒命吶!”那男子更是嚇得腿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三王爺饒命吶!”
知道了眼前這人的身份,那男子早已經在心中默默的淌淚了,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黴呢?不過是抱着一缸子醋回家,卻一個不小心,與迎面走來的皇甫熙撞了個滿懷,那一罈子醋,正好不偏不倚地倒在了皇甫熙的身上。
於是,便有了此時的事情。
說起來,這事兒也不能全怪這男子,當時,皇甫熙也只顧着和旁邊的皇甫炎、皇甫軒說話,根本沒注意到前方。等到發現要撞上人時,已經來不及了。
“饒命?”冷哼一聲,皇甫熙語氣冷冽地說道,“你倒是說說,本王爲何要饒你的命!”
“這……”
“好了老三。”一旁始終沒出聲的皇甫炎,終於忍不住上前抓住了皇甫熙的肩膀,低沉着聲音說道,“他都說了是不小心,你又何必如此介意?衣服髒了,大不了回去換了便是了。”
本就心情不好,剛纔還被用來和皇甫炎比較了一番,皇甫熙更加不悅起來,此時皇甫炎又上前替這男子說話,皇甫熙的火氣蹭蹭蹭的又往上升騰了不少。
一把甩開皇甫炎的手,他沒好氣地說道:“不是大哥被撞上,你當然不會在意。”
“老三,怎麼說話的呢?”皇甫軒也上前一步,語氣嚴肅地斥罵了一句,“大庭廣衆之下,你怎能如此仗勢欺人?”
見皇甫軒也出聲訓斥他,皇甫熙頓時覺得臉面都丟光了。
他可是堂堂的三皇子,竟被他們當衆訓斥,這讓他的臉還往哪兒擱?
是爲了顯示他們的宅心仁厚與民爲善麼?是爲了襯托他的囂張跋扈仗勢欺人麼?
心中憤恨不已,皇甫熙不由的怨念起這二人來,看向二人的目光也愈發的不滿凌厲。
“二哥倒是說說,我怎麼仗勢欺人了?”冷哼了一聲,他斜睨了皇甫軒一眼說道,“還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呢。”
“老三你……”皇甫軒頓時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得憤怒地瞪着他,稍許過後纔不滿地哼哼了一聲,一甩衣袖將身子側向了一邊。
見皇甫熙將皇甫軒給得罪了,皇甫炎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更加不滿皇甫熙,便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靠近他低聲斥罵道:“你身爲皇子,怎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不知分寸呢?你不僅是在給自己丟臉,更是給父皇丟臉!”
這皇甫熙的脾氣挺犟的,一根筋到底,他若是認定了一件事或是一個念頭,便不會輕易的改變。
在他看來,這皇甫炎當衆訓斥他,就是想讓他難堪,想讓他丟臉。是爲了藉由他,而襯托他自己的平易近人性格溫和。
反正他已經被大家認爲囂張跋扈脾氣暴躁不好接近,也不在乎被誤會得更深。但皇甫炎不一樣吶,大家都認爲他是好好先生呢。他怎能不借由這個大好機會,好好的展現一下自己的寬廣胸襟呢。
而且,他還記得,上次在二王府,皇甫炎還當衆給了他一巴掌呢。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了,可他卻依舊記憶猶新,且時時告訴自己,這一巴掌可不能輕易忘記。
如此一回想後,他便更加的不滿皇甫炎了,連看向他的目光,也帶着幾分凌厲冷漠。
“我怎能和大哥相比呢?我只會給父皇丟臉,而大哥便是專門給父皇爭氣呢。”斜睨了皇甫炎一眼,皇甫熙冷哼着說道,語氣帶着幾分的嘲諷。
聽了他這話,皇甫炎頓時怒火中燒,恨不得給他一巴掌,把他給打醒。
但礙於此時的場面,他只好壓制住心中的怒火,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皇甫熙一眼。
而一旁的皇甫軒沒說話,同樣陰沉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看着爭吵中的二人。
不過若是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在他的眼底深處,有着一絲極難察覺的詭譎神情,甚至還帶着一絲的笑意。
對皇甫軒使了個眼色,皇甫炎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拽着皇甫熙的胳膊,拖着他便往回走去。
見此情景,皇甫軒也趕緊上前,架住了皇甫熙的另一隻胳膊,一同往回走。
當事人已經離開,也沒有了熱鬧可看,圍觀的衆人便也紛紛散去,大家該幹嘛便幹嘛去了。
而那個不小心撞了皇甫熙的男子,在見到三人離開後,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扯起衣袖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
以後看見這個三皇子呀,一定得繞道走,走得遠遠的。
街道上,恢復了一貫的熱鬧喧譁,而酒樓上看熱鬧的兩人,不約而同地輕笑了一聲。
“還真是看了一出好戲吶!”扭頭看向一旁的凌青蓮,顧紹源笑着說道。
點了點頭,凌青蓮也附和着說道:“的確是一出好戲,估摸着,有人已經連肺都氣炸了吧。”
“哈哈。”顧紹源止不住地大笑出聲,“這叫做什麼呢?坐山觀虎鬥?”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兩人同時出聲,說完後,又忍不住相視一笑。
“不過,這最大的受益者,還輪不到咱們呢。”笑過之後,凌青蓮斂了斂神情,低沉着聲音說道。
坐回座位上,顧紹源端起酒盞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有何懼?咱們同樣是受益者,不是麼?”
愣了愣,凌若瑤搖頭嘆息了一聲,暗自沉思了一下,又覺得自己剛纔那話,簡直就是廢話嘛,便又自嘲地笑了笑。
“青蓮吶,”喝了幾口酒後,顧紹源突然語重心長地說道,“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且也要能沉得住氣。儘管此刻的形勢,咱們並非最大的受益者,可難保以後咱們就沒機會,你說是吧?”
咀嚼着他的這一番話,凌青蓮微微蹙着眉頭,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正如顧紹源所說,要想做大事,就要沉得住氣才行。
這邊,皇甫熙被皇甫炎和皇甫軒架着徑直往三王府走去,一路上,不管他如何掙扎,這兩人就是不打算放開他。
“你們這是做什麼?”不滿地瞪着兩人,皇甫熙冷着聲音說道,“我都已經放過那人了,你們還想怎麼樣?老大老二,我可告訴你們,別把我惹急了,不然,我可不管你們是誰!”
“老三,你這暴躁脾氣,怎麼就老是改不掉呢?”依舊拽着他往前走去,皇甫炎也沒多加在意他的叫囂,無奈地嘆氣道,“你若是再不改掉你這火爆脾氣,可有你受的。”
絲毫沒將皇甫炎的提醒當一回事兒,皇甫熙冷哼了一聲,只是斜睨了他一眼,便將頭扭向了一邊。
而轉到一邊後,他望見的又是皇甫軒那一付嚴肅的神情,見他張了張嘴,似是要對他說教,他趕緊出聲道:“老二你也別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就是怪我做事沒分寸麼?還真是被你們說中了,我這人呢,還真沒你們如此有分寸。”
他這話說的很是陰陽怪氣,任誰也能聽出他話語中的諷刺譏笑,且,他在說此話時,還用眼角餘光瞄了皇甫炎一眼。
“老三你怎麼就這麼固執呢?”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皇甫軒只得搖頭,“真是朽木不可雕也!”VITB。
“老三,聽我們一句勸,”皇甫炎接過話頭,教育他說道,“好生改改你的暴躁脾氣,別再如此不知分寸失了身份。”
本就不滿皇甫炎,再加之他一直不停地數落自己的不是,皇甫熙更加不悅起來,心中的怨念猶如那冬日裡的大雪一般,越堆越厚。
不知不覺間,三人已經快走回到三王府了。
而此時,皇甫熙卻突然使出全力,一把掙脫了兩人的鉗制,力氣大得,愣是讓二人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
穩住身子後,兩人這才擡起頭來,一臉詫異地看着他,不明白他這是要做什麼?
“我知道,不管是在父皇眼中,還是在你們眼中,甚至在那些平民百姓的眼中,我都是一個廢物,一個不學\無術的敗類!”皇甫熙突然拔高嗓音,略帶咆哮地說道,“我自知比不上你們,你們也不用來對我說教!收起你們所謂的好心,我不稀罕!”
說完,他兇狠地瞪了二人一眼,一甩衣袖便大步往三王府的大門口方向走去。
“老三你站住!”見他繞過自己徑直離開,皇甫炎趕緊轉身,衝着他喊道,“你怎麼如此執迷不悟?我們何時輕賤過你?”
腳下的步子頓時間頓住了,皇甫熙的臉色愈發的陰沉難看,似是籠罩着一層駭人的黑雲,幾乎下一刻便會電閃雷鳴。
依舊背對着他們,但從他那挺拔的背影中,也能夠猜出他此時的心情,是格外的糟糕。他的周身也籠上了懾人的寒氣。
沉默了稍許,他才緩緩地轉回身來,冷眼看着皇甫炎,面色猙獰,陰測測地笑了一聲,低聲說道:“老大,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你們有無輕賤過我,你們心中清楚!而至於我的事,不用你們來操心!”
說完,也不等二人開口,他冷哼了一聲,再次轉身,一步不停地大步離開。這一次,他的背影看上去顯得更加的決絕冷漠了。
被他的頑固不化以及那一句句難聽的話給氣得渾身發抖,垂在身側的雙手早已經緊捏成拳,皇甫炎抿着雙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和他慪氣。
老三的脾氣,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又何必與他置氣呢?這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麼?
“大哥,你還好吧?”見皇甫熙離開了,皇甫軒不着痕跡地勾了勾脣角,趕緊邁步來到皇甫炎的身邊,壓低聲音問道。
回過神來,皇甫炎便趕緊收起了心中的不悅,扯了扯嘴角,訕笑着說道:“怎能好呢?老三這次實在是太氣人了!可又有什麼法子呢?他這人不就是這樣麼?”
“大哥還真是心胸寬闊呢。”皇甫軒笑了笑說道。
“老二你就別寒磣我了。”擺了擺手,皇甫炎無奈地說道,“不想開一點能行麼?難不成讓我一直記恨着今天的事情?”
“大哥說的是。”
長嘆了一口氣,皇甫炎才扭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道:“行了,我們還是各自回去了吧。”
沒好戲看了,他也沒必要再留下來,便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
臨走時,皇甫炎擡眼看了一眼三王府的方向,面色凝重,又是一聲嘆息,才轉身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與皇甫炎分別後,皇甫軒並未立馬回府,而是在岔路口站立了下來,脣邊勾起一絲複雜詭譎的淺笑。
停頓了稍許,他折身,徑直朝着皇宮的方向走去。
他想起來了,今日還未進宮去給皇上請安呢,只是不知此刻算不算晚?
寧靜的院子裡,只聞見風吹動樹葉發出的嘩嘩聲,偶爾有一兩片葉子,被風吹得離開了樹枝,飄飄蕩蕩地掉落在地面上。
華麗高雅的房屋裡,一抹挺拔修長的身影,正揹負着雙手,一動不動地立於書桌後,目光深沉地凝視着書桌上那一幅展開的畫卷。
而在那一幅畫卷上,豁然有着一位模樣俏麗端莊,笑容柔和大方的曼妙女子,女子的眉眼格外精緻動人,即使是在畫卷上,卻宛如是活得一般,栩栩如生。
凝視着畫中女子,皇甫逸不自覺地勾了勾脣角,線條優美的薄脣,向上揚起一道優雅柔和的弧度,漾開一抹魅惑的淺笑。
僅僅是看着眼前的這一幅畫,他便覺得,這畫中女子就真的站在他的面前一般,對他笑,與他說話。會因爲他的捉弄而生氣,也會因爲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而開懷大笑。
然而,這一切,只不過是他美好的幻想罷了。
脣邊的笑意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苦澀的神情,英挺的眉頭也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雖說這凌若瑤才離開不到兩日,可在他看來,卻彷彿離開了好幾年之久一般,還真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也不知,此時的她,身在何處?又無遇到危險?可有吃好睡暖?
直到她離開了京城,他不能經常見到她,他才意識到,她在自己的心中,是有多麼的重要,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已經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裡,牽動着他的所有情緒。
可偏生,不管他如何嘗試着接近她,求得她的原諒,她依舊待自己如生死大敵一般,甚至爲了逃離他,而不惜離開京城。
他真就如此讓她憎恨?她又可曾明白他心中的那些艱難感受?
緊抿着薄脣,他一撩衣袍下襬,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卻依舊停留在那一幅畫卷上。
是他們彼此瞭解得太少了麼?是他對她不夠坦誠麼?
他也曾想過,等待時機成熟,便會將自己心中藏着的那些事,都告訴她。
只可惜,他還沒等到時機的成熟,便已經失去了她。
擡起寬厚的大手,修長的手指,輕柔愛憐地拂過畫中女子的美豔面孔,他自言自語地呢喃道:“等下次再見到你,我一定不會再讓你離開了!你已經將我的心奪走,我怎能不能你看清楚我的心呢?”
而就在此時,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沉思,破壞了此時的寧靜與美好。
皇甫逸不悅地皺了皺眉頭,趕緊收起了心中那一股傷春悲秋的惆悵,清了清嗓子說道:“進來。”一邊說着,他也趕緊將畫卷給收了起來。
彩珠推開門扉走了進來,手中端着一個托盤,托盤裡盛放着一個裝有還在冒着熱氣的熱粥的陶瓷碗。
剛邁步走進屋子,她悄悄地擡頭看了一眼書桌後的皇甫逸,見他正將一幅畫卷給收起來,動作還顯得有些慌忙,似是很不想被別人看見。
心中有些納悶兒,但她也沒敢多加猜測,便低下頭,端着托盤,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書桌前,恭敬地說道:“奴婢見過王爺。王爺,蘇側妃說,王爺近日很是操勞,便命奴婢給王爺熬了熱粥,還請王爺趁熱喝了。”
沒有擡頭看彩珠一眼,皇甫逸指了指書桌的一角,語氣低沉地說道:“放下吧。”
“是。”彩珠應了一聲,便小心翼翼地將粥給放在了書桌上。
而自打凌若瑤離開了四王府後,彩珠便沒了主子,本想着或許會被分配去伺候皇甫逸,但皇甫逸卻將她打發到了蘇玉荷的院子。
至於皇甫逸不願讓她在跟前伺候的原因,彩珠還是能猜到幾分,想必是因爲她之前伺候過凌若瑤,見到她便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個女子來吧。13757279
爲此,彩珠也沒有任何的意見,乖乖地去了蘇玉荷的院子,但卻沒少受罪,只因她之前伺候的人,可是蘇玉荷的死對頭。
被欺負被懲罰的時候,她有淚不敢流,有冤無處申,只得夜深人靜時,躲在被窩裡,默默地掉眼淚,心中一直期盼着,王妃能趕快回來,她還想伺候王妃,不想伺候這個蘇側妃。
見彩珠還愣在跟前沒離開,皇甫逸便再次出聲說道:“本王自會知道喝,你先下去吧。”
“王爺……”彩珠並未離開,而是有些猶豫地張了張嘴說道,“奴婢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本裝作看書,在聽了她這話後,皇甫逸也沒了裝下去的心思,索性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擡眼掃視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倒是說說,想問本王什麼問題?”
悄悄嚥了咽口水,彩珠頓時戰戰兢兢,小聲地說道:“王爺,王妃她……不……凌二小姐她近來可好?”
她很明顯地看見,在她說完這話後,皇甫逸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原本還很平靜的臉上,頓時間籠上了一層陰鬱,眼神也顯得有些凌厲。
頓時間被嚇住了,彩珠想也沒多想,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低埋着頭,一個勁兒地求饒道:“王爺恕罪!奴婢該死,奴婢多嘴!還望王爺恕罪!”
雙手死死地攥着衣角,她一直低垂着頭,不敢擡頭看皇甫逸一眼,生怕一擡頭,就會看見他那駭人的陰冷臉色。
她本就不該問的,自打凌若瑤離開了四王府,她便像是成了一個禁忌一般,很少有人提起她,只因爲一旦提起凌若瑤,皇甫逸就會變得很嚇人。
就如此時一般。
依舊是一付慵懶的模樣,皇甫逸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但那張俊朗剛毅的臉龐上,卻是一付陰沉駭人的冷冽神情,深邃狹長的鳳眸中,透着凌厲的光芒,讓人不敢多看一眼。
每次一聽見任何有關凌若瑤的話題,他都會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總會莫名其妙的煩悶躁動,恨不得立馬見到那個讓他心心念唸的女人。
可偏偏,他連這個女人現在何處也不知道。
這也是讓他如此煩躁的最直接原因。
而並不知情的彩珠,還在暗自猜測着,難不成是王爺一直在怨怪王妃?只因爲當初是王妃求來聖旨,與王爺和離,讓王爺失了臉面?
沉默了稍許,皇甫逸才漸漸緩和的神色,擺了擺手,低聲說道:“你起來吧。”
“多謝王爺。”依舊很是擔驚受怕,彩珠站了起來,但依舊不敢擡眼看他一眼,雙手緊握在一起。
“你很想知道她的事情?”
皇甫逸突然的問話,把彩珠給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擡頭看向他,卻不想竟一下子便望進了他那雙犀利的眸子,嚇得她再次低埋着頭。
“回王爺,奴婢真的很想知道凌二小姐的事,奴婢很想她,很想……很想……很想能有再次伺候她的機會。”
對於凌若瑤,彩珠是心存感激的。
雖說當初是她求着皇甫逸和凌若瑤收留她,即使爲奴爲婢她也願意。
而真正來到四王府後,她發現,凌若瑤並沒有真正把她當奴婢一般對待,反而對她很好很隨和,彩芝也把她當成好姐妹。
在跟隨凌若瑤的這這些日子裡,她覺得自己真的過得很開心。
她自幼家境貧困,家裡本就窮,偏偏又有着好幾個兄弟姐妹,但最終依舊敵不過貧窮與疾病的侵襲,親人一個個的離她遠去,她的人生也變得灰暗。
在遇見皇甫逸與凌若瑤的時候,她也只是爲自己賭了一把,纔會厚着臉皮求着二人收留她。
但最終,老天待她不薄,讓她遇見了一個好主子。
而她的這一回答,卻讓皇甫逸怔愣了一下,他那雙深邃的鳳眸中,染上了一層黯淡的神情。勾了勾脣角,他略帶苦澀地說道:“機會?本王也在等這個機會。只可惜,她似乎並不給本王機會呢。”
聽了他的這一呢喃話語,彩珠愣了愣,清秀的臉蛋上,是一付疑惑的神情。
眨巴着一雙濃黑大眼,她暗自揣測着,難不成,王爺也是希望凌二小姐繼續當他的王妃?其實他並不捨得她離開?
如此一猜測後,她頓時一陣欣喜,看來,這個機會也不是不可能的嘛,只不過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王爺,奴婢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回過神來,皇甫逸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將她打量了一眼說道:“你連不該問的都問了,還怕說不該說的話麼?”
被他這話給嚇住了,彩珠趕緊訕笑着賠罪道:“奴婢也只是想念着凌二小姐。奴婢問了不該問的話,還請王爺責罰。”
“行了。”擺了擺手,皇甫逸也不再和她多加廢話,“你倒是說說,這不當講的話是什麼?”
“王爺,奴婢認爲,若想讓凌二小姐回到王府,王爺可不能硬着來。”彩珠說着,神情格外的嚴肅,很是煞有介事,“凌二小姐的性格剛烈倔強,吃軟不吃硬,若是王爺硬着來,只會讓小姐離得更遠。”
一邊說着,她悄悄地打量着皇甫逸的臉色,見他的臉色始終陰鬱難看,她也一直提心吊膽,生怕自己說錯話,惹得他不高興。
見她沒再繼續,皇甫逸這才擡眼看了她一眼,出聲說道:“怎麼不說了?繼續說下去呀。”
聽他這話不像是在生氣,彩珠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語氣也激動了稍許,“奴婢認爲,小姐之所以不肯再次接納王爺,想必是對王爺有所誤會,或者是不夠了解王爺。王爺何不對小姐敞開心扉呢?這女人吶,是要捧在手心裡哄的。”
暗自琢磨着她的這一番話,皇甫逸那英挺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心想着,這些話似乎有那麼一些道理,之前幾次與凌若瑤的見面,他的態度的確挺硬派的,而且,他也的確不夠敞開心扉。
如此看來,他得改變方法纔對。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來一般,打量着彩珠說道:“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從哪兒學的這些話?”
“王爺,並非奴婢學來的,而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呢。”
“你這丫頭,倒是挺會說話的!”皇甫逸無奈地搖了搖頭,笑着說道。
而兩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屋外,一抹纖細亮麗的身影,正倚在門外,沉默地聆聽着屋裡的動靜,美豔的臉上,是一抹憤怒的神情。
好你個小賤蹄子,竟敢和王爺有說有笑!甚至還敢提到凌若瑤那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