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凌青蓮的院子,凌若瑤悶頭走在蜿蜒的青石板小路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向何處。
只顧着悶頭往前走,她沒有注意到,前方不遠處正迎面走來一抹暖黃色身影,模樣俏麗動人,步履輕盈若飄絮。
凌若芸本也是閒來無事,纔會到花園裡來逛逛,卻不想竟遠遠的就看見了朝她這邊走來的凌若瑤。
描繪得很是細緻的眉頭微微蹙了蹙,她想着要不要上前去打個招呼。
自凌若瑤回來後,她便鮮少與她單獨相處,一來,她是不願意見到凌若瑤,二來,她總覺得,現在的凌若瑤,已不再是當初那個癡傻呆笨,任人欺負的傻小姐了。
現在的她,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猶豫了一番後,凌若芸發現,凌若瑤根本就沒看見她,始終只顧着埋頭往前走,整個人看上去,似乎很生氣。
心中帶着幾分疑惑,她將視線投向了凌若瑤離開的地方,脣邊立刻揚起了一抹桃花般豔麗的笑靨,而眼中卻帶着幾分的不以爲然。
當初大哥回來的時候,對凌若瑤的態度也好了許多,不似當初他離開前那般,常常和她一起欺負凌若瑤
。
爲此,她還曾擔心了一番,心想着,大哥離家在外這兩年,難不成讓他轉變了心姓?
但此時一見凌若瑤怒氣衝衝地從凌青蓮的院子裡走出來,她心中的擔心,也終於可以消散了。
大哥還是以前的大哥,並未變了心姓,即使面上對凌若瑤再好,但心底裡依舊是討厭她的。
而這邊,罵罵咧咧向前走去的凌若瑤,也終於擡起頭來,卻在見到前方不遠處的凌若芸時,頓時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見她在丞相府中,最不想見到的人。
但既然已經遇上了,便也無處可逃,不必再逃了。
收起俏臉上那濃濃的不滿,凌若瑤扯了扯嘴角,讓自己那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她這才邁步朝着凌若芸走去。
見她向自己走來,凌若芸也揚了揚嘴角,擺出一付閒淡平靜的神情,微笑着出聲說道:“若瑤這是去找大哥來?”
在她的面前站定下來,凌若瑤挑了挑眉頭,並未多加思考便出聲道:“姐姐不都已經看見了麼?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她會不明白凌若芸想要做什麼?她這纔剛從凌青蓮的院子裡走出來,就看見凌若芸了,凌若芸會不知道她這是去哪裡來?
而且,她剛纔一直表現得很生氣,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可偏偏凌若芸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一般,煞有介事地詢問她。
無疑,凌若瑤這一番話,讓凌若芸的臉色微微發生了變化,顯得有些尷尬,但下一刻便恢復了正常。
揚起一抹淺笑,凌若芸挑眉,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也只是隨口問問罷了,若瑤若是不想說,大可以不出聲。”
斜睨了她一眼,凌若瑤不想和她繼續廢話下去,便清了清嗓子說道:“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姐姐逛園子了。姐姐還是慢慢的逛吧,若是閒得無聊,可以做做針線什麼的,好靜一靜心。”
說完,不等凌若芸開口,她便徑直從她的身邊擦身而來
。
在經過凌若芸的身邊時,她勾起脣角發出了一聲滿不在乎的輕笑。
而她的這一聲輕笑,聽在凌若芸的耳朵裡,卻是讓她很是氣憤,垂在身側的雙手,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緊捏成拳。
以前的凌若瑤,雖是個傻子,卻深得父親喜愛,還擺出一付很傻很天真的樣子,看着就讓人討厭。
而現在的凌若瑤,不僅不傻了,還變得伶牙俐齒起來,還很是不把她放在眼裡,更是讓人討厭。
果然,她還是無法做到和凌若瑤和平相處。
而這邊,匆匆離開的凌若瑤,也忍不住小聲地嘀咕道:“我是上輩子欠了這些人麼?爲什麼一個個的,都看我這麼不順眼?我還看他們不順眼呢?”
罵罵咧咧地往前走去,她卻突然停了下來,擡頭看了看前方,猶豫了一番後,她調轉方向,徑直往右側的一條小道走去。
她現在的心情很糟糕,暫時還是不要回去自己的院子裡。呆在那一方小天地裡,她的心情會更加糟糕,她現在需要找到地方好好的發泄一下自己心中的鬱結。
一路來到了前院,她獨自一人走出了府,來到了熱鬧紛呈的大街上。
而出了府後,她頓時便覺得呼吸也順暢了許多。但心中的怨氣,依舊沒有得到紓解。
漫無目的地走在嘈雜擁擠的大街上,她也沒了逛街的心情,只是隨意地往前走去,卻在擡頭的那一刻,一雙清澈的眼眸倏地睜大了。
脣邊勾起一絲淺笑,她邁開步子,徑直朝着前方的一家店鋪走去。
而在那一間店鋪外,掛着一面迎風招展的幔布,上面寫着——尋常酒家。
走進酒肆,凌若瑤尋了一個較爲安靜的地方坐下。她這纔剛坐下,便有一個跑堂小廝迎了上來,彎腰說道:“這位客官,請問您需要點什麼?”
想也沒多想,凌若瑤很是豪邁地一揮手,低沉着聲音說道:“來一壺好酒?”
小廝愣了愣,表情顯得有幾分震驚,但立馬便恢復了一貫的招牌笑容,小心地勸說道:“這位客官,本店的酒可都是陳年好酒,就算是號稱千杯不醉,喝了本店的酒,也保管睡得一塌糊塗……”
方但道但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微微蹙了蹙清秀的眉頭,凌若瑤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依舊掛着一臉的笑容,小廝猶豫了一下說道:“小的的意思是,姑娘您要一壺酒,是不是太多了一些?您一個姑娘,哪能喝的了這麼多的酒?還是少喝一點爲好。”
凌若瑤不滿了,她花錢買酒喝,要喝多少便是多少,再說了,她本就是來買醉的,還怕自己喝不醉呢?
斜睨了那小廝一眼,她輕哼了一聲,冷聲說道:“你是怕本姑娘付不起酒錢?”
“小的不是這個意思。”跑堂小廝急忙出聲解釋道:“小的只是替姑娘擔心,您一個人喝這麼多酒,若真是喝醉了,那可就不好了。”
雖然聽得出這小廝言語裡的關心,但此時的凌若瑤還處於氣惱當中,一心只想以酒消愁,哪裡還顧得了其他?
又是一記冷冽的眼神掃了過去,說話的聲音也更冷了:“你只管賣你的酒,哪來的這麼多廢話?”uscs。
見她始終不聽自己勸告,跑堂小廝也不再繼續勸下去,只在心中暗自嘀咕道,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姑娘您稍等。”最後說了一句後,小廝便退了下去,不再和她多說下去。
而在酒肆大堂的二樓上,一抹英俊偉岸的身影,坐在靠近欄杆的座位上,正扭頭朝着下方的大堂望去。
清冽的目光,落在了那一道明麗秀美的身影上,皇甫軒挑了挑眉頭,脣邊也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笑,隨意優雅卻又不是高貴。
他今日興致使然,便獨自一人來此酒肆小酌一番,卻不想竟在此遇見了熟人。
原本,他並未注意樓下大堂的動靜,卻在聽見那一道熟悉的輕靈嗓音時,注意力便一下子被吸引了過去,原本送入嘴邊的酒杯,也停了下來
。
在聽見她與小廝的那一番對話後,他的脣邊綻放了一抹淺笑,如黑曜石班的眼眸中,帶着一絲玩味的神情。
堂堂四王妃,卻獨自一人到此飲酒,還不顧小廝的勸告,固執的叫來一壺好酒,打算喝個伶仃大醉。
她難道就不怕回去四王府,被老四知道了,會被教育?
哦對了,他忘了,如今,四王妃已經離家出走,回去孃家了。而四王府裡竟無一人去請她回去。
這事兒他也本未在意,心想着,也不知是哪個嚼舌根兒的,居然把茶餘飯後的談資,鎖定在了四王府。
但今日早朝的時候,他旁敲側擊了一番,便從皇甫逸的口中,得到了確切消息,這四王妃還真的離家出走了。
一想到早朝後,他從皇甫逸那裡打聽消息的場景,便不自覺地笑了笑。
今日早朝後,他隨着皇甫逸一同往宮外走去,原本兩人均未說話,但一陣沉默後,皇甫軒率先打破了沉默:“聽說四王妃離家出走了?”
他相信,這一番開門見山的詢問,效果最好。
果不其然,在聽了他這一番詢問後,皇甫逸的臉色頓時間發生了變化,變得陰鬱難看起來。
但嘴上卻很是滿不在乎地說道:“是麼?我怎麼不知道?看來回去要好好的問問她了。”
儘管他嘴上並未承認,但從他的神情當中,皇甫軒還是知道了答案。
並且他還發現,一旦提到凌若瑤,一向沉着穩重,喜怒不形於色的皇甫逸,也會不沉穩。
而此刻,他更是不曾想到,竟會再次見到凌若瑤,此時的她,還是一付怒火沖沖的樣子,也不知是誰招惹了她。
心中來了興致,他端起酒杯,將身子依靠在欄杆上,一邊優雅的輕啜着酒水,一邊沉默地看着樓下大堂裡的那一抹俏麗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