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仲連是齊國少有的天縱奇才,且不說他年僅二十五六年紀,就已經在山河榜十大高手榜位居第二位,實力直逼各大聖地的聖主、太上長老,年輕一輩中,除了‘南昭雲,北慕雨’外,少有敵手。
拋開武功,就是文論學術,他的才華,更是當世少有,相傳魯仲連少年成名,十三歲時候,被師傅徐劫帶來稷下學宮聽取士子們的論戰,每逢開春,總有很多的名士前來論辯。
當年有一位齊東名士田巴,學問博雜,自稱“天下書無不通讀,無不精熟!”更兼見解奇異,辯才過人,竟在一個月的時間裡,折服了上千人的詰難,連續戰勝了稷下學宮士子的輪番挑戰,涉及學問竟是無所不包,從三皇五帝到三王五伯,從離堅白到合同異,舉凡百家學問,竟是無一人問倒田巴。
所有士子都被折服之後,唯獨魯仲連不以爲然,一聲響亮童音:“我有難題,請教先生!”
士子們聞聲側目,卻發現挑戰者,竟是個長髮少年,不由便滿場大笑,一片掌聲中便喝出了長長的一聲:“好——!”
此時此地,這卻分明是一聲多倒彩;偏是田巴卻沒有笑,對着這個布衣少年肅然一拱手:“才無老幼,敢請賜教。”
稷下士子見田巴此等風範,自感方纔有失淺薄,竟是立即肅靜了下來。
少年魯仲連冷冷一笑,竟是一臉肅然之色,昂昂高聲道:“嘗聞廳堂未掃,不除郊草。白刃加胸,不救流矢;生死存亡之際,不可問玄妙空靈之事!先生以爲然否?”
田巴一怔,頓時收斂笑容:“願聞下文。”
魯仲連伸手直指田巴:“目下秦國虎視眈眈,楚國背盟進逼,趙國西面蠶食,齊國面臨三面壓力,國內貧富差距巨大,邦國危在旦夕,請問先生有何良策?”激昂稚嫩之音竟是響徹全場。
田巴大是尷尬:“此等經世之策,我卻素無揣摩……”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少年魯仲連冷笑:“燃眉之急,生死之危,先生束手無策,卻要論爭五帝三王之道,空談堅白之分,辨析合同之異,醉心馬之顏色、雞之腳趾、鳥之卵蛋,遠離民生國計,競日空談不休,不覺無趣麼?勸先生爲蒼生謀國,莫以此等無用空話蠱惑國人!”
田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終於深深一躬,坦誠認輸:“一個少年,尚知邦國憂患庶民生計,田巴汗顏無以自容也。今日受教,田巴終身不復空談也。”說罷對着臺下數千士子一躬,竟是紅着臉匆匆去了。
稷下學宮的士子們大覺尷尬,沒有一個人說話,偌大的論戰堂竟是靜得唯聞喘息之聲,從此魯仲連一戰成名,天下皆知。
後來他修習經世之學,文武兼修,成非凡,奔走列國,遇到諸侯不公事,便會慷慨出手,不遺餘力,頗有墨者的風範,但他從不任官,無論各國君王如何拋出橄欖枝,他都不心動,隱居山郊,品性高潔。
凌紫雪松開坐騎繮繩,身子輕輕一展,飛躍而起,飄然閃過了冰湖,蜻蜓點水般,飄逸地落在了石亭前,對着魯仲連淺笑道:“紫雪見過魯兄!”
“原來是鳳舞門的聖女到了,早就聽聞,鳳舞門廣收女徒,個個驚才豔絕,本領出衆,樣貌傾城,今日得見一佳人,竟是所言非虛。”
“魯兄見笑了,這些只是旁人對鳳舞門的理解,外在形式,天下人有多少真正瞭解鳳舞門的內在經學呢?”
“哦,鳳凰門經學?並未聽聞,是那種治世之學?”
“呵呵,敢問魯兄,修習又是那種治世之學?”凌紫雪不答反問。
魯仲連一臉淡然,並不因爲對方仙子氣息而有任何失態,外相空相,唯心真知,開口道:“百家學派,各有所長,我所學並沒有定數,而是駁雜取精,爲我所用!”
凌紫雪優雅道:“天下學派,無根不生,但治世之論,卻如同涓泉,天下大勢,瞬息萬變豈有誰家之學能治?可反過來,沒有一家之所長,專業之攻關,如果人人都泛泛,誰又在默默去專攻一事?經世大才,固然要博學多才,但卻定有一家之所長!”
魯仲連爲之一愕,點了點頭:“如此,魯某倒要垂聽鳳舞門的學問了。”
凌紫雪淡然道:“鳳舞門,都是清一色女弟子,修煉之學,乃是修自然大道,模仿古之鳳凰涅磐,追求脫胎換骨,走上神秘莫測的天道之路,但鳳舞門同樣關心民生,研習歷史大勢,有意向選擇明君,完成統一大業,東周禮制崩壞,他的王道治國已經被社會拋棄,新的社會整體即將到來,必須以武止武,完成統一諸侯大業,這樣社會才能真正安定,否則征戰數百年,黎民百姓受苦,同時鳳舞門還立志解救天下女性,讓女子的地位能脫離這種附庸,讓男女能平等對待!”
魯仲連皺起眉頭,這些話,雖然有些超前,不符合實際,但是卻很有見地,在戰國,新潮思想,往往能引領社會新的發展,哪一國的子民越是思想活躍,百家爭鳴,國力越強盛,越有活力。
“難行,不知鳳舞門看準哪一個諸侯國?”
“秦國!”凌紫雪說的很堅定。
魯仲連頗爲意外道:“秦國?將要滅國之邦,談何統一諸侯?”
“世上都說魯仲連高潔之士,少年成名,怎麼卻看不起秦國?”
“秦國經過孝公、商鞅變法,三十年變法圖強,的確後起之秀,位居三甲,但是如今秦國被封堵在潼關裡,外有五國盟軍,內患爭權,三年之內都不會安寧,恢復元氣,只要五國盟軍能窮追猛打,秦國難道不能亡國嗎?”魯仲連試探問道。
凌紫雪搖頭道:“非也,秦國強於六國,在於變法後根基站穩,機制比六國先進有效,舊貴不能左右政令,這次雖失利,卻因幾場戰力失敗,卻非政體腐朽,老秦人熱血仍在,精兵尚存,未嘗不能回頭痛擊五國!”
“二是戰爭之利,僅在於魏國出了一個怪才青年辰凌,屢次偷襲成功,屬於陰謀詭計,並非陽謀強攻,這樣的成功,並非能長久有效,秦軍堅守潼關,五即使強攻一年,未必能攻克,但是五國各懷鬼心,開春若不能攻下潼關,就會動搖軍心,五國的君王就會尋思退兵了。”
魯仲連緊按琴絃,對於這些諸侯國朝政,他都有了解,很明白對話的話意,秦國即使兵敗,但是國力仍在,幾乎沒有損失多少,國土丟失,可以奪回,但是西秦的體制卻超過所有諸侯國,假以時日,還能重振往昔強國的風範,而魏國那位小將,河西一戰已經被秦軍圍擊,下落不明瞭,能對秦國造成威脅的人並不多。
凌紫雪嘆道:“秦國不能亡,因爲他抵抗着西部戎狄,以及西域諸國,讓這些番邦和戎狄難以衝入中原,如果秦國被消滅了,五國難以在西秦立足,很容易使義渠等數十個老西戎重新復燃,捲回中原來,破壞中原文明,再沒有任何諸侯國能代替它之前,秦國必須要扛住西部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