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凌神色肅穆,面對排山倒海涌向來宋軍,肅然而堅定,這一戰既然來了,就不可避免,他必須面對。
以往都是他攻城掠地,還是第一次守城,不過,他並不茫然,鎮定自若,辰凌相信,兵法是相通的,治好軍,就能作好戰。
城內有一個月的糧草,只要能堅持住一個月,而不被攻破,宋軍必退!
且不說有魏國援軍,和韓國的盟軍會出現,光宋軍自己,五萬人馬的消耗,跨疆域作戰,深入衛地,後方糧草供給,能持續多久,對於宋國這樣二流諸侯國,是沒有足夠的國力支撐外地消耗戰的。
即使到時候宋王偃不退,辰凌也有辦法派使者,說服齊、楚趁着宋國空虛,而直搗老巢,現在時機不成熟,遠水救不了近火,只能先鏖戰,再求謀計。
辰凌厲聲下令:“聚兵號!”
十幾支牛角號吹響,低沉渾厚,頓時響徹城池,隨着急促淒厲的號角,一對對紅色甲士從十幾條石梯馬道涌上城頭,片刻之間,箭樓兩端的城牆上盔明甲亮,守衛多了數倍。
按照正常行軍攻城的慣例,一則是大軍馳騁抵達城下,須得稍事整修,安營紮寨;二則是午後攻城,與夜戰銜接緊密,士兵不至於脫力。
宋軍一路狂奔,下午抵達後,應該稍作休息,調節狀態,安營紮寨,於次日攻城。
但是宋王偃脾氣火爆,加之對辰凌恨之入骨,巴不得早一點破城,爲燒死的那些精銳將士報仇雪恨,那可是他傾舉全國之財力,十年來辛辛苦苦打造的一支武士部隊,被一場大火,燒死燒傷過半,焉能不心疼?
“辰凌小兒,納命來!”
宋王偃站在一輛戰車上,充滿了肅殺之氣,戰車由黃金澆鑄而成,刻滿了飛龍鸞鳳的彩紋,隆隆碾壓過大地,滾滾而來,一股強大的戰意,像是海嘯一般洶涌澎湃而至。
八階武者,半步九階,不論是體能還是武道修爲,都極爲深厚。
留下五千宋軍安營紮寨,宋王偃御駕親征,四萬五千大軍,把成武邑四個方位都給圍了起來,完全不符合兵道。
兵法有云:‘十則圍之’,當軍力達到十倍守軍的時候,才能重重圍住,同時進攻。
另外,圍城講究‘圍師必闕’,留下一面,不讓守軍做困獸之鬥,這樣一來,守軍看到有一面可以逃生,其它三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敵軍,會心生逃念,降低戰意,如果全部穩住,等於逼着守城將士上下一心,困獸之鬥,魚死網破。
宋王偃可不管什麼兵法不兵法,他只知道,辰凌燒殺他數千的精銳,有血恨深仇,不擊殺光這支魏軍武卒,心有不甘,憤怒之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剛愎自用,也不聽什麼布衣謀士的計策,他只相信拳頭和武力。
“將士們,誰第一個登上城牆、攻克城門者,賞賜千金,封千戶!”
宋軍聞言,頓時來了精神頭,列陣之後,從一里之外,開始發動攻勢。
對於浴血沙場的士卒來說,賞金多少,並不太在意,都是身外之物,衝在前面一般都會戰死,沒命拿不到賞金,但這千戶封地,可是子孫承襲的爵位,即使自己戰死了,封地也可以賞給親人和後世子孫。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面對如此賞格,三軍將士人人血脈賁張,方陣推移,山呼海嘯般向成武邑殺來。
“敵軍進入弩弓一箭之地!”
“咚咚咚——”戰鼓捶動,城頭的弩機手聽到鼓聲,第一排的弩兵一齊瞄準進入射程的宋軍。
“射!”將令一出,扳機扣動,無數弩箭,猛烈地傾瀉了出來,鋪天蓋地全部都是密集的箭雨,瀰漫了天際,形成一片烏黑的箭雲。
霎時間,衝在最前面的騎兵和戰車馭手、車後的勇士,一片人仰馬翻,近千人被射倒,緊接着,守軍的第二排弩箭射來,不斷有宋軍士兵在衝鋒中慘叫着倒地。
由於城頭空間有限,不能排列三排弩兵,改成兩排,在上弩的時候,有點間隔時間,兩輪弩機射出,宋軍傷亡數千人,但是已經離着城頭五十步了。
城頭弩兵如潮水般撤退,等候多時的弓兵開始拉弓勁射,弓兵使用長弓兵箭,箭長兩尺三寸,鐵簇銳利,以仰角射出,五千支箭密如急雨,力道強勁,衝在最前的士兵紛紛中箭倒地,死屍堆積。
但是這個距離,宋國的弓箭手也開始還擊了,企圖壓制城頭的攻擊,一些守衛士卒不慎中箭者,有的被射倒,氣息奄奄,血流不止,有的載落城下,當場斃命。
一交鋒,雙方都打出了真火,鮮血飛濺,很快戰場就瀰漫了血腥之氣,遍地死屍,但這是剛開始而已。
辰凌早預想到一旦開戰,必然是惡戰,擔心守卒們脫力,因此預先謀劃,將三萬多將士分成了八隊,每隊四千人,兩隊守一面城門和城牆,兩個時辰一輪換,另外設了兩個游擊隊,每隊一千人,哪裡吃緊趕往哪裡,臨時救援。
斥候營全部調動,遊走在城牆和城內,監視着守城的戰況,一旦發現可疑敵情、緊急戰況,隨時彙報,獵殺城內可能存在的間諜等。
城如孤島,戰如滾雲,從城樓望去,萬千軍馬將士,猶如一羣羣螻蟻。
南面城下,宋軍主力集中,宋王偃看到宋卒一排排倒下,被亂箭射中,更是火冒三丈,咬牙切齒,不斷拍着戰車橫樑,恨不得自己親自衝鋒上陣。
“弓箭手,給我壓制住城樓的制高點!”
四千宋軍弓箭手,密集的箭雨在一片尖嘯中向箭樓和城牆猛烈傾射過去,一時間,成武邑的箭樓城牆被箭雨淹沒,朦朧模糊,城下壕溝處的宋軍,利用這個機會,搭上板橋,擁着雲梯,推車雲車,呼嘯衝到牆下。
後方的箭雨連射了好幾輪,似乎壓制了城頭的反擊,宋軍將領頓時大喜,發出號令,迅速登城作戰。
雲車立起,一些猛士開始爬城了,忽然間,城頭戰鼓驟然劇響,彷如沉雷壓頂,密集的石塊沿着城牆,垂直砸下,雲梯雲車在巨石和滾木的猛擊下,一片喀嚓嘩啦的響聲,頃刻間被壓垮砸碎。
與此同時,遍佈女牆的箭空射出密集的箭雨,只顧奔逃躲避石塊的宋兵,被箭矢當成了活靶子,中箭伏誅,不到片刻工夫,第一輪攻擊的數千宋卒,就已經死傷過半了。
宋王偃面色鐵青,想喊罵一句,愣是沒喊出來,遙望城頭,恨意濃重,冷喝道:“第二波繼續強攻,一鼓作氣,勢必要拿下成武邑,孤王要親手斬殺辰凌惡徒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