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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一派寧靜。蕭未央性情大變,簡直像換了一個人,她不再糾纏完顏赫,夏展顏身懷有孕,她更是躲得遠遠的,幾乎極少出西院。

萬齊優對蕭未央的變化雖疑惑,卻也無奈,蕭未央仿似退出爭鬥,令她覺得自己如今愈發勢單力弱。

朝堂之上,也變得平靜了起來。因有了陸大人的前車之鑑,朝中的大臣皆有收斂,變得謹慎而勤奮,奏摺中多有利於民生的建議提上來。他們深知完顏赫與先帝不同,他是明主,任何的敷衍與諂媚在他這裡都行不通,想要保住官位步步高昇,只有拿出真才實幹,纔會被賞識。

一時之間,朝中勤政之風盛行,倒是可喜的改觀。

律朗錚雖然心裡不服氣,但面上也不敢再擺出一副國公爺的架勢,這朝堂裡終究是變了天了,指不定何處便有完顏赫的耳目,一旦尋了他的錯處,他這輩子的榮華也便到了頭了。他此時忽而覺得時光漫長,自己的外孫何時能長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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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段日子,陳望的密函送達到完顏赫的手中。就在同一日,宋國的議和書竟也到了。

陳望的密函裡,告知了完顏赫準兒並未被宋國擄去的消息,他說他已動身前往大金,繼續打探消息,一旦尋了準兒的下落,便儘快通知完顏赫。

這消息與宋國的議和書是相符合的。因爲宋國的議和書隻字未提準兒的事,他們不但同意了割讓城池,每年進貢,竟還送來一位和親公主。不是送給小皇帝的,是送給他這個大金攝政王的。

完顏赫盯着和親公主幾個字,無奈地嘆了口氣。顏兒此刻正有着身孕,是萬萬不能惹她生氣的。但和親這種事,事關兩國邦交,若貿然拒絕,將公主送回去,對宋國來說,這有辱國體,所以萬萬不行。

完顏赫用手指敲着那封議和書,不由在心裡思量,這件事要如何對顏兒說,纔會令她不生氣?

待回了王府,顏兒正在迴廊上坐着發呆,雖然將近三個月,但她仍是輕盈的,像一隻蝴蝶般,往完顏赫身旁翩躚而去。

完顏赫見了,忙命令她,“停下停下,我過去你那裡就好。”言畢,完顏赫已經大步走了過去,將顏兒抱了起來。

顏兒卻覺得完顏赫太過緊張,“我懷着準兒的時候,翻山越嶺忍飢挨餓,又掉下深潭……不也好好的,你真的不用這麼緊張的。”

顏兒這話說着無意,聽在完顏赫心裡卻是痛心,只覺得自己虧欠顏兒太多,上一胎他未盡到的責任,這一胎定要好生彌補了。

正想着,下人來報,“稟攝政王,萬王妃求見。”

完顏赫微微一愣。

“前幾日,她送了幾塊點心過來,我吃着竟十分可口,她知道了,便託人帶話過來說過幾日讓她婢女再多做點,許是來送點心的。”顏兒見完顏赫發愣,便解釋道。

哦。完顏赫聽了,便將顏兒放下,而後牽着她的手一道出了凌霄閣的門。

門外,萬齊優的婢女果然拎着食盒。見到完顏赫也在,萬齊優忙彎身施禮。

“真是有心了,虧你還記掛着。”顏兒對萬齊優笑道,而後讓殷紅接過食盒,送進凌霄閣內。

“姐姐有身孕是我們攝政王府的大喜事,妹妹別的忙幫不上,幸好能喜歡着粗製的點心,自然要讓姐姐吃得好呢。”萬齊優笑盈盈道。

嗯,完顏赫應了,對於萬齊優的乖巧懂事十分讚賞,“一會兒本王讓管家打賞你些新進貢的茶葉,算是對你這份心意的一點回報。”

“妾身謝過攝政王,爲您和姐姐分憂,原本就是妾身的分內之事。”萬齊優忙道。

嗯,完顏赫越發讚賞了,“往後我不在府裡時,你可多過來陪陪顏兒,她一個人待着,本王怕悶到她。”

顏兒聽了忙嗔了完顏赫一眼,“你這人盡愛自作主張,我何需人陪呢?”而後顏兒對萬齊優道:“你不用聽他瞎說,往後該如何便如何,不必特地過來。”

“那便聽你的,”完顏赫對顏兒笑笑,而後扭頭對萬齊優道:“你便回吧,本王陪着顏兒去後花園走走,現下正是賞菊的好時候。”

萬齊優聽了,忙彎身恭送。而後擡起頭來,看着完顏赫與夏展顏離開的背影,只恨的差點將自己的手腕折斷,完顏赫對着女人實在好的太過分了,他哪怕將這份深情分出一半給她,她都不會再有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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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花園裡,菊花盛開正好,花匠將這些菊花按照顏色與品種侍弄的規整,顏兒走在花壇中間的曲徑上,歡喜不已。

而完顏赫卻在暗自思忖,要不要趁着顏兒高興,將宋國送來和親公主的事告訴她。

“你怎麼不說話了?”見完顏赫一直沉默,顏兒忽然問道。

“嗯?”完顏赫回過神來,“說什麼?”

“你有心事?”顏兒斜了完顏赫一眼,神情忽而又緊張起來,“是不是準兒有消息了?”

“不是不是,”見顏兒的模樣,完顏赫便知她又在胡思亂想,忙坦白道:“是宋國的議和書到了,他們送了個和親公主過來,已經在路上了,再有半月也差不多該到了。”

顏兒盯着完顏赫,完顏赫也盯着顏兒,想着萬一她情緒激動起來該怎麼辦。

豈料顏兒卻笑了起來,她如今對完顏赫一而再被送女人的事似乎已經不介懷了,她拍拍完顏赫的胸口,“既然送了,你就好好對那公主吧。”

完顏赫卻擰起了眉,他原本以爲顏兒會吃醋,會不開心,會跟他發飆,他都做好了柔聲細氣安慰她的準備,但她竟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你不生氣?”完顏赫抓住顏兒。

“不生氣啊,爲何要生氣?反正這府裡的女人又不止我一個,也不怕再多一個。”顏兒故作無所謂道。

“你現在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不重視我了?”完顏赫的眸子裡透出些許嚴厲。

顏兒看着完顏赫,看出他的認真,便收起笑容,“不然怎麼辦呢?打着滾哭鬧?我既然已經回到你的身邊,便已經接受你的這些不得已了,反正我知道,你的心裡只有我而已。”

短短几句話,便令完顏赫的氣惱一掃而光。

“你怎麼越來越孩子氣了。”顏兒見完顏赫一陣陰一陣晴,便小聲嘀咕了句。

“前幾日不說我像老頭子嗎?怎麼現在又成了小孩子了?”完顏赫也嘀咕了一句。

而後,二人相視看了看,不覺笑了起來。

既然顏兒已經知道宋國送和親公主的事,完顏赫的心事便也放下了。陪着顏兒賞菊,又讓花匠挑一些開得正豔的送一些去凌霄閣,“這樣晚上入睡時,便可聞到這些花的氣味。”

顏兒點了點頭,臉上帶着清麗的笑容。完顏赫見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輕輕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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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香得知夏展顏有了身孕之後,便時不時地帶着簡喜入府來看她。露香帶着布料針線,教夏展顏爲未出世的孩兒做衣裳,簡喜便跑出去找阿卡家的二兒子玩,他倆年紀相當,阿卡家的孩子素日又缺少玩伴,倒是玩的很好。

有了孩子的牽扯,阿卡的妻子多婭在露香進府時,也會過來坐坐,夏展顏自是十分喜歡的,她在庫裡時就覺得多婭善良淳樸,只不過語言上不大通,她又不是個會熱絡人的,即便同住在一個府裡,但多婭住在極遠的偏房,平日自然極少見面。這下有了露香這個愛說話的活潑之人,便是言語有些障礙,也不那般尷尬了。

露香來過幾次後,索性一邊做着針線活一邊教多婭說漢語,多婭雖然會說些簡單的漢女,但到底說不利索,常常惹得露香哈哈大笑,多婭也跟着笑,直把凌霄閣熱鬧的快要翻過來了。

三個人又都是生過孩子的,不免開始猜測夏展顏這一胎的性別,什麼肚子尖尖的是男孩,肚子圓圓的是女孩,各種民間辨別嬰兒性別的方法都用上了。

“我覺得是個男孩,”夏展顏身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我懷着準兒時一樣,沒多大反應,吃得好睡得好。”

說到準兒,夏展顏的面色便是一沉。

露香與多婭對視了一下,忙又尋了別的話頭岔開了話題,以免得夏展顏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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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露香與多婭離開,夏展顏拿起準兒的畫像,自言自語道:“小傢伙,不知你現在的模樣有沒有變了,娘再見到你時,你還能認得娘嗎?”

想到這裡,夏展顏只覺得心如刀割,將畫像摟在懷裡,哭得泣不成聲。

直到哭的累了,夏展顏抱着準兒的畫像睡了過去。待完顏赫回來,便見到這令他心如刀割的一幕,顏兒蜷着身子,臉上帶着淚痕,睡着的模樣有些淡淡愁容。

完顏赫小心翼翼地將畫像從顏兒的懷裡拿了出來,在心裡對顏兒道:別急,陳望已經有消息說準兒並未在宋國,我已經派大金最好的探子去查了,相信不久便會有準兒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