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醫輕嘆:“不是爺爺爲難你們,而是草木派有自己的特殊性。剛纔少主不也說過他們揚名天下的是隱匿術嗎?你想想這不遜於苗疆的蠱術,爲何卻很少人知道草木派也會?爺爺也是無意間得到一本關於蠱術起源的書纔在字裡行間查到些蛛絲馬跡的。”
關心則亂,龍澈暗想自己太過高興,馬虎了。
葉落心中一沉,問道:“難道草木派這一技法已經失傳?”
“差不多。據說當年草木派經歷一場很大的波動,分成兩派,因爲擅使蠱術的一派心術不正,終於落敗便永遠離開的了臨海,自此草木派便只有出神入化的隱匿術,而再不見蠱術傳人。”薛神醫見葉落有些失望,又鼓勵道:“爺爺只是將自己所知,無論好壞都告訴你們,也許你的蠱就是苗人所下,不出大盛就能尋得破解之法;又或者機緣巧合,無意間便能遇見下蠱之人,你們上輩人恩怨已了,他願意爲你解蠱;總之凡事不可盲目自信,也不可喪失信心,爺爺是與你投緣才如此說。”薛神醫語重心長道。
葉落知道他說的話都有道理,是真心爲自己好,感激道:“謝謝薛爺爺,你的話我會銘記於心,無論最後結果是什麼,我都會努力去尋找,不會輕易放棄。”
“切,薛爺爺,你這是說我盲目自信,說落落喪失信心,對吧?”龍澈聽出了薛神醫的弦外之音,往桌邊一倚,生氣道:“不錯,你是指了個方向,其實啊,跟沒說差不多。將來咱們就是找不到下蠱的人,或者破解的辦法,都怨不得你,你最多就說我們沒那個緣分,你真是滑頭。”
“論滑頭,這世上有幾個是少主你的對手啊?爺爺能力達不到,也莫可奈何啊。”薛神醫只覺背後一陣冷風,這大夏天的,怎麼會有這感覺?不好,少主的算計還沒完吧?
“薛爺爺,你看今天是落落第一次與你相見,而且還喊了你半天爺爺,怎麼連個見面禮都沒有?你太小氣了。”龍澈果然又玩開了花樣。
薛神醫笑得有些忐忑:“少主啊,我怎麼知道今日會遇見少夫人,又不是神仙能掐會算先備下見面禮,這個容易,爺爺啊,現在就去置備。”
說着,薛神醫起身就想往外走,龍澈一步上前,攔在他前面,那笑,甜膩膩的,帶着毫不掩飾的算計道:“薛爺爺,你打算送落落些什麼?我的落落可是視金錢如糞土,你也別說送草藥,那是沒病找病……我也不爲難爺爺,你就送樣最拿手又最不費力的禮物,怎麼樣?”
“什麼是最拿手又最不費力的禮物?”薛神醫裝糊塗。
龍澈死皮賴臉道:“你知道我們在江湖上行走,不打架受傷是不可能的,有些小傷好就好了,可是有些隱患和大傷,當時看不出什麼來,似乎好了,若干年後說不定就會有什麼後遺症慢慢顯現出來,那時候再醫治可就晚了。所以防比治更重要對不對?”
薛神醫硬着頭皮說是,又趕緊強調:“少主,你不會要爺爺真的壞了規矩吧?”
龍澈笑得好不得意狡黠:“爺爺,規矩都是人定的。逍遙島的天是我爹孃,規矩也大多是我爹定的。他呢,是島主,你們叫我少主,這逍遙島日後的島主是誰,他要想修改規矩,你說難不難?”
“可你現在還不是。”薛神醫一看龍澈果然還在打自己醫術的主意,連連搖手。
“你不說我不說,落落更不會說出去,怕什麼?我只是要薛爺爺給落落把個脈而已,就像剛纔指個方向,你也說了,那不算壞規矩,我爹也拿你無可奈何。”
他還想讓薛爺爺給自己恢復武功?葉落的心陡然加速,能打聽到自己臉上這是什麼東西,有了尋找解蠱之術的方向,她已經很高興了,而武功,她沒做太多的奢望。
這一路行來,進了多少醫館,龍澈尋了多少秘方,她吃了多少藥,都沒有絲毫起色,因爲下手的是同門,自然知道怎麼樣將她的內力全部化解,除非是重新再練,哪裡還有可能恢復如初?
雖然心裡又燃起一絲期盼,但是自己終究不是逍遙島的人,薛爺爺已經幫了大忙,再爲難這麼個老人家就太不厚道了,葉落便道:“不過是些陳年舊傷,也不致命的,早就好了,現在就是看也沒用了,薛爺爺就不必費心了。澈,你不是說要有些事情要辦,我們就不要打攪薛爺爺,早點辦完這邊的事情,我好早點去尋方子醫治臉上的蠱。”
“是我們一起去尋。”龍澈見葉落話語見瞥下了自己,忙刻意強調。
葉落這麼善良,薛神醫倒不好意思起來:“也罷,反正一樁也是幫,兩樁也是做,少夫人這麼爲我着想,心底如此善良,爺爺我又怎麼真的能讓你白白叫了一場?把手腕遞過來吧。”
“謝謝薛爺爺,只要這次你能醫好了落落,以後我再也不麻煩你……”龍澈手舞足蹈地將葉落的衣袖一捲,就按在了凳子上。
“算了,算了,別發誓了,只要你們好,早點生下胖娃娃,島主就算再生氣也不能讓自己的孫子沒娘,那時候少夫人名正言順做了逍遙島的主人,我也就逃過劫數了。”薛神醫其實是不再相信龍澈發誓了,他要想算數的事情不發誓也必定會辦到,不想兌現的,發一千遍誓也不頂用。
胖娃娃?
葉落今天臉紅的次數比往年一年還多,還不能反駁解釋,而龍澈樂得接連唸叨了好幾次“胖娃娃”,腦中浮現出他與葉落甜蜜恩愛抱着個小肉球的樣子,笑得天真。
薛神醫不問,葉落也不說,她知道只要一把脈,薛神醫便會知道自己最想醫治的是什麼了。
看着薛神醫把脈良久,眉頭又皺成了一團,龍澈急得用手去抹:“薛爺爺,你可不準說沒有辦法,不知道,不會,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不要再皺眉毛了,都快能夾死蒼蠅了。”
葉落只是靜靜地看着薛神醫,如果他說這個沒有辦法醫治,她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只能說自己命中如此,那麼隨葉離去了滄蘭,遠離大盛,又是這樣一幅陌生的面孔,有沒有武功,應該也沒有什麼關係。
鼻子裡有點酸,永遠的離開不回來了?葉落不由擡頭去看龍澈,那就再也見不到了,也許只剩下今天能和他在一起了吧?
“奇怪!”薛神醫終於鬆開葉落的手,沉吟半晌:“少夫人是想知道武功能否恢復嗎?”
“是。”葉落回答。
“薛爺爺,落落是遭人所害,廢掉了武功,還差點連手都廢掉,不過時間也不算長,只是大半年的功夫,有你這個神醫在,這點小傷應該沒有問題。”龍澈害怕聽到薛神醫說出不能那兩個字。
“嗯,我已經看出來了,那場災難對少夫人身體損傷不小,琵琶骨接的高明,所以就算少夫人以後再習武,也沒有大礙。”薛神醫對葉離的醫術大加讚賞道。
龍澈可不想被葉離搶了風頭,忙說:“只是骨頭碎了,隨便一個看跌打的大夫都會,這個事情反正也過去了,薛爺爺就說眼前你給落落看的怎麼樣?”
薛神醫還想解釋,這琵琶骨被捏碎可不是容易接的,可是看見龍澈意帶威脅的眼神,瞭然地一笑,便不再深究接骨,說:“我奇怪的是,少夫人的琵琶骨被捏碎,說明對方下手極重,但要說武功全被廢除,又不盡然,好像是手下留情——”
“什麼?”龍澈與葉落兩人同時驚訝道,如果他們沒有聽錯,薛神醫的意思是葉落的武功並沒被完全廢掉?
“這怎麼可能?落落當時極度虛弱,我曾經多次輸內力給她維繫生命,卻從來沒有感覺到她體內還有一絲一毫的內力存在,薛爺爺你是不是弄錯了?再仔細號號脈,別逗人玩了。”龍澈說着,將葉落的手腕抓起,再次向薛神醫遞了過去。
龍澈無意間說出一直給葉落輸送內力的秘密,這才使她明白原來龍澈一直在暗中做手腳,難怪那時她總是感覺到精力充沛。
葉落複雜地看了一眼龍澈,而他卻只顧和薛神醫說話,沒有注意到她此時的表情。
薛神醫擺擺手,很肯定的說:“爺爺沒有開玩笑,也絕不會摸錯。別說少主感覺不到少夫人體內內力的存在,就算是絕頂的高手,要是沒有數十年的醫術和診斷過無數奇特的脈象,也決計不會感覺到這一點點細如懸絲的脈象存在。”
“你是說,在我體內還有一絲沒有被完全拍散的內力?”葉落激動的說話都有點顫抖了,假如這是真的,這一點內力可以將來可以做燎原的火種,就像一堆不曾真正熄滅的篝火一樣,比起新生一堆火來容易的多了。
“正是。少夫人,我說那麼些醫理恐怕你們一時之間也聽不明白,那就打個比方,你的身體如果是這座皇宮,那麼隱藏這一絲氣息的地方就好像是一個十分隱秘的密室。它的確存在,而這密室的入口你不知道,少主也不知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習得奇門遁甲之術,就知道什麼地方有可能藏有機關,這麼一找就找着了。”薛神醫肯定地說。
“這怎麼可能?難道是他們下手的時候疏漏了?”葉落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少夫人,你想想能將那麼寶貴的東西藏在密室之中,是巧合還是刻意爲之?可見對方功夫不弱,這麼可煞費苦心。也許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這人不得不將表面文章做足給別人看,將這一線生機留下,又不至於被人察覺。”薛神醫見龍澈的臉色微微一變:少主先前不是說了只要聽真話的?所以他就毫無保留的說了大實話,但爲什麼少主看起來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