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各種念頭在唐羽錫的心中已經是千迴百轉想的透徹明瞭,令他高興的是龍澈與葉落沉溺在溫柔鄉里對武林盟主沒有興趣,那麼何不拉攏將之作爲自己的助力?
就算龍澈是故佈疑陣,唐羽錫到時也自有對策。
唐羽錫拿定主意笑道:“說來慚愧,老夫這些年一直沒有尋到天資聰慧的徒弟,一身功夫竟無傳人,每次武林大會都要親自上陣,而糖糖……我只想他這生能快快樂樂,不要再爲這些俗世煩惱,讓他娘地下安心。就算是輸,江山代有人才出,自然會有更好的人來代替老夫,來,乾杯。”
他的表情語氣都拿捏的恰到好處,既不會令人感覺到他的算計與貪婪,也不會覺得他過於沮喪,只是有些英雄老去的無奈和未磨滅的豪情壯志。
“爹,糖糖可以幫你呀。”糖糖此時已經吃的半飽,這纔有心思來他們談話,只見他將一雙油手往鮮豔的綢子衣服上一擦,甕聲道:“我力氣可大了,誰敢打爹,我一拳就能把他拍飛。”
唐羽錫見糖糖始終改不掉一些山野陋習,搖搖頭,卻滿眼慈愛道:“孩子,比武不是打架,誰力氣大就可以的,你的心意爹領了,有你在,爹就覺得很幸福,做不做武林盟主不是那麼重要。”
“伯父,雖然我一向認爲自己美貌無雙,這是大家都看得到的,其實我對自己的武功也更爲自信,我跟糖糖又是一見如故,雖然沒有結拜,但是心裡早就當他是兄弟,要是你不嫌我高攀,信得過我的話,我倒是願意助伯父一臂之力,不知伯父意下如何?”
龍澈開口正合唐羽錫的心意,不過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這怎麼好意思勞煩龍公子?犬子蒙你照顧一局是感激不盡,老夫還沒有報恩,怎麼還能再欠下一筆?使不得。”
“那麼伯父是嫌棄我學藝不精?還是武林大會至此不好再安插人手進去”龍澈顯得很誠懇。
“逍遙少主的武功如何,相信不用老夫說,這山莊里人盡皆知,八大門派已經決出,臨時安排人手進去——這個倒是要好好計劃計劃。”
剛纔還說不好意思,這會又怕龍澈反悔,急忙忙拉住他不放,葉落更覺唐羽錫虛僞,也更爲糖糖擔心。
“依伯父說要如何安排?”葉落心中一動,唐羽錫該不是在打要龍澈掛上拜他爲師的幌子吧?這事情說起來是權宜之計,在座的幾個人明白,可是日後人人都知道龍澈是唐羽錫的弟子,他要是做了什麼壞事,龍澈可脫不了干係,沒準他就是想把龍澈拖下水。
唐羽錫還真是打的這個主意:“龍公子不必擔心,只需你在老夫名下做幾天掛名弟子即可,等武林大會結束,一切就結束。”
武林大會其中有條規定,就是武林盟主也可以派自己的弟子出陣參與八大門派之爭,只要不是武林盟主親自出手,就算弟子敗了,武林盟主本人仍然可以參加最後的角逐。
這樣做的好處是,如果有得力的幫手,前期弟子可以掃除一些障礙,探知別的門派虛實,這算是對武林盟主爲武林事務奔忙做出貢獻的一種優待吧。
不過,這麼個規定的弊端就是,如果弟子敗了,一方面會被人質疑武林盟主的實力,另一面則會大大鼓舞那些挑戰者的士氣,此消彼長,對於武林盟主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綜上考慮,再加上唐羽錫手掌也的確沒有調教出什麼拿得出手的弟子,所以這幾屆,全是他獨自一人作戰,今日才因龍澈而動了這念頭。
一切結束?只怕永遠都沒玩沒了。葉落在桌子下輕輕捏捏龍澈的手,龍澈不動聲色道:“伯父,這樣恐怕不大好。”
“爲什麼?”唐羽錫知道龍澈不會輕易鑽入圈套,但得到他的助力,就等於得到了逍遙島的助力,也就取得了朝廷的信任,這背後的好處可不是眼前有人幫他出陣那麼簡單。
“因爲晚輩從來不拜師,”見大家不解,龍澈笑道:“晚輩的父親性情十分的霸道,他教晚輩功夫時,就要晚輩發誓此生只准練他傳授的功夫,不準再拜他人爲師,就算是偷學掛名也不行。”
想算計我?龍澈心想你真當自己是天下最聰明的人?那我算什麼?姓唐的,你老咯。
“這——”唐羽錫心想龍澈剛纔分明是自投羅網,可是這會怎麼又推三阻四?他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伯父不必失望,我答應的事情不會反悔,只是換個做法而已。”龍澈笑道:“只要我們對外宣稱逍遙島與伯父結盟,其餘的晚輩自有安排。”
先前唐羽錫只是將龍澈拖下水,可龍澈怎麼要將整個逍遙島都送上門來?葉落知道龍澈早對唐羽錫有防備之心,不可能會做傻事,那麼他的用意是——
明白了,若是拜師,即使是假,唐羽錫必定大做文章,讓所有的人都信以爲真龍澈就是他的弟子,將來只要龍澈做出不利他的事情都是背叛師門,江湖人最不齒的就是這種無情無義之人,龍澈可就毀了。
但是說逍遙島與唐羽錫結盟,就象兩人拜把子一樣,意氣相投,志同道合便結拜,他們之間關係是平等的,若是以後意見相左,一拍兩散,大家理解,反而不會有人對其中一方太過追究些什麼。
龍澈這招妙,葉落脣邊露出一絲笑意,轉瞬即逝,除了龍澈無人看見。
唐羽錫怎麼會想不到龍澈用意?但現在是他求着龍澈,且先答應他再說,不然龍澈轉身就走,他縱然再有妙計也無處施展了。
“妙,龍公子果然聰慧過人,就這麼辦。那麼葉姑娘——”唐羽錫將目光轉向葉落。
龍澈擺手:“伯父,你可別太貪心,落落只是我哄來看熱鬧的,她跟逍遙島還什麼關係都算不上,我可不會拖她下水。”
唐羽錫也沒有打葉落的主意,只是試探一下龍澈罷了,微微一笑,看看門外天色已晚,大家也都酒足飯飽,便說:“龍公子與葉姑娘一路辛苦,老夫已經準備好客房,你們趕快歇息,具體事宜有空再商議不遲。”
“爹,我要哥哥姐姐和我住一起。”糖糖急忙搶着說,這倒省了龍澈的事,他們本來也就想和糖糖住一起,這樣比較自由,而且糖糖外婆的那封信他們得趕緊看到。
“糖糖,你那院子比較小,你又帶着小可愛一起住,別說住多了人擠着不舒服,就是小可愛能讓他們進院子?萬一傷到龍公子和葉姑娘怎麼辦?”唐羽錫教訓兒子道。
“伯父,我們與糖糖從前也是一個桌上吃飯,一個院子裡住習慣了,那時候還沒有這裡舒服方便,地方小些不是更親熱?小可愛和我們也是老朋友,它見到我們高興還來不及,不會攻擊我們的,伯父儘管放心。”龍澈笑道。
唐羽錫見龍澈與葉落堅持,只得囑咐董順帶人趕快去收拾糖糖的住所,也被龍澈和葉落勸阻了,他們表示與糖糖久別重逢有許多話要說,而且他們一個不是被人服侍慣的公子哥,一個也不是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完全可以邊做事情邊和糖糖聊天。
唐羽錫無奈,只得由他們去了。
糖糖歡天喜地的帶着龍澈和葉落走後,董順不滿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湊到主子面前低聲道:“這個龍澈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架子十足,真夠囂張的,一切都要老爺您聽他的,不過是個逍遙島的少主而已。還有那個葉落,雖然不說話,但是看人時傲慢無禮,老爺何必要這麼委屈?沒有他們,武林盟主之位我看還是老爺的。”
唐羽錫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任何事情,哪怕是手到擒來的,也不可掉以輕心,盲目自大,這個道理我難道還教你不夠多?龍澈狂妄也好,囂張也罷,他絕對是有那個本錢的。跟他過招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不過——你剛纔有沒有注意他說到小可愛時的話?“
董順知道老爺武功之高,是不容置疑的,但是他能連任三屆武林盟主,靠的可不全是武功與運氣,算計也是決勝的法寶,還相當的重要。
董順想了想,搖搖頭,他沒覺得龍澈話裡有什麼不妥或者可疑之處。
“他說的是‘我們’,”見董順還是一臉茫然,唐羽錫道:“還有糖糖與葉落不是一般的熟,也就是說,葉落與龍澈在滄蘭的時候就和糖糖還有小可愛在一起生活過很長的時間,據說,那個瞿泠霜也是那時候與龍澈相識,並且最後在龍澈的大力相助下從滄蘭脫身,他們脫身的時候,只有三個人,那麼——”
後來龍澈追隨瞿泠霜到了濯香門,瞿泠霜死後,龍澈身邊的女子就換成了葉落,但他們的感情也是那麼的好。
“葉落極有可能就是傳說中已經死了的瞿泠霜?”董順興奮的說:“原來老爺留的不是龍澈,而是瞿泠霜!”
“雖然不能完全肯定,但葉落即使不是瞿泠霜,以龍澈對她的用心,只要我們盯住葉落就能牽住龍澈的脖子。這個葉落也許以往是個高手,但現在她的武功好像所剩無幾,看來當初在濯香門一定發生了一些不爲外人所知有趣的事情。”唐羽錫意味深長的說。
他們在說這番話時,葉落龍澈隨着糖糖已經來到了他的住所,糖糖拉着準備去一側廂房的龍澈像個孩子般要和他一起住,龍澈笑道:“我就是要跟人一起住也是去找姐姐,兩個大男人住在一起多無趣。”
“爲什麼?”偏偏糖糖還天真不解地問。
“別問他,他欺負你呢。”葉落暗暗瞪了龍澈一眼,知道他後面無好話。
龍澈挑眉壞笑:“他遲早不都要知道爲什麼男人就是喜歡和女人住在一起?”
“好了,別鬧了,東西等下我來收拾,現在還是先辦要事。”葉落說着不動聲色的將四下打量了一番,看來盯着他們的人還不少,只不過都躲在暗處,不敢靠的太近,那麼他們在屋子裡只要小聲說話,外面應該是聽不見的。
龍澈點點頭,表示外面的動靜他心中有數。
於是三人來到糖糖的屋子裡,龍澈和葉落坐等糖糖去到裡間拿他外婆寫的那封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