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笑起來,“什麼叫緣分呢?玉娘子,你以爲咱們之間的緣分已經結束了?不,我告訴你,我們之間,這纔剛剛開始!”
蕭玉琢笑了笑,淡淡的哦了一聲。
“怕了麼?後悔麼?”阿爾靠近她,挑眉問道。
蕭玉琢也笑,“大夏有句話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麼好怕的?”
阿爾點點頭,“好,玉娘子有這話,我就放心了。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無聊,來,我敬玉娘子一杯。”
阿爾招來一旁宮女,要了兩杯果酒。
竹香和菊香都甚是緊張。
阿爾碰過的東西,那最好是沾都不要沾啊!
她已經是五臟俱毒了!
蕭玉琢看了看她手中酒杯。
“怎麼,不敢喝啊?”阿爾輕笑,陽光落在她臉上,她面容甚是明豔。
蕭玉琢輕笑一聲,“不是,是你不配敬我。”
她語氣淡淡的,下巴卻擡得高高的。
阿爾眼目一凝,這也太不給面子了!
南平公主在一旁湊熱鬧道,“玉玉霸氣!”
阿爾臉上更添難堪,“呵,不配?我乃是突厥公主……”
“你不是,現在連突厥使臣都已經不認你了。你不過是紀王的側妃,說白了就是個妾。我乃是大夏的郡主,你配敬我酒麼?”蕭玉琢說完,笑着叫菊香也去端兩杯酒來。
菊香微微一笑,點頭立即去端酒。
阿爾對菊香這丫鬟還有着深刻的印象。
這丫鬟看着不聲不響的,卻也是個厲害的。
菊香端上來兩杯酒。
蕭玉琢從她手中接過一杯來,“紀王側妃請用,賞賜你的。”
阿爾咬牙,面色不善。
“怎麼,不敢喝麼?”蕭玉琢笑道。
阿爾冷哼一聲,“我有什麼不敢?不過是不稀罕你的賞賜!來日方長,玉娘子好好等着吧!”
說完,她扔下酒杯,轉身就走。
南平公主目光好奇的在一旁,一直看着。
這兩人沒喝酒,她倒是飲了兩杯果酒,“你瞧瞧,上好的葡萄酒,都被你們這樣給糟蹋了!”
蕭玉琢沒做聲。
“玉玉,咱們兩個這關係,我連男寵都能讓給你……你跟那小蹄子之間,有什麼秘不可宣的事兒啊?”南平公主伸手攬住蕭玉琢的肩膀問道。
蕭玉琢還沒開口,便聽身後有人道:“多年不見,南平公主依舊豪放如初啊?”
蕭玉琢聽到這聲音,身子就是一僵。
剛纔她怎麼沒留意到,他也在席上?
南平公主放下手,轉過身來,“喲,越王啊,今日過節,父皇倒是仁慈,叫你也出來於衆人同樂?”
李泰輕笑,“是啊,紀王得勝,且還是領着我的兵馬,打了他的勝仗,我這做弟弟的,不該來恭喜佩服他一番麼?”
“都是爲父皇效力,什麼你的我的?越王眼睛分得清,腦子倒是糊塗了。”南平公主說道。
“公主教訓的是。”李泰拱手躬身。
“難得父皇叫你出來,你當好好表現,討了父皇歡欣纔是。若是父皇見你順服乖巧,說不定就不會再將你關進去,豈不是大好?”南平公主像是管教幼弟的長姐一般。
李泰倒也不煩,就跟那站着,悉心受教的模樣。
只是他眼角餘光,卻一直落在蕭玉琢的身上。
蕭玉琢皺眉,低聲道:“公主姐弟說話,我先走一步了。”
南平公主一把拽住蕭玉琢,“你走什麼,都是一家人,誰還把你當外人了?”
蕭玉琢皺眉,心頭一陣無語,還是把她當外人吧!
李泰垂眸而笑。
“你還笑,你瞧瞧紀王,你也知道他帶的是你的兵馬,他多會討父皇的歡心呀!”南平公主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他爲何在這時候回來?他給父皇獻了寶了,沒事兒,你多學着點兒呀?!”
這話,叫蕭玉琢渾身一緊。
紀王獻寶?
他給聖上獻了什麼了?
李泰眼睛眯了眯,但他沒有擡頭叫南平公主看見他的神色。
他開口仍舊是漫不經心的,“他在外征戰,又娶了異族女子,自然有得到寶物的機會,我整日在宮中,能走動的不過巴掌大小之地,我難不成把地挖了,宮牆拆了?”
南平公主說話間,身子卻是晃了晃,有些站不穩,“你怎麼就聽不進,我是說……誒,今兒個這葡萄酒,怎麼後勁兒這麼大?”
說完,她就要往地上軟倒。
菊香見狀不對,立即向蕭玉琢遞了個眼色。
蕭玉琢低聲吩咐:“竹香,扶公主走。”
李泰見南平公主神志似乎不太清明瞭,忽而上前一步,靠近蕭玉琢。
“玉玉……”
“讓開!”
四目相對,氣氛詭異。
李泰抿脣,暗暗咬了咬牙。
但見蕭玉琢毫無表情,神色清冷的臉,他蹙了蹙眉,側身讓了路。
蕭玉琢和竹香一道扶着南平公主匆匆往園子外頭去。
園子外頭就有專門在今日開放,叫人休息的廂房。
蕭玉琢喚了宮人打開廂房,把南平公主扶了進去。
南平公主氣息急促,面頰漲紅。
蕭玉琢讓在一旁,叫菊香上前。
菊香皺眉摸了她的脈,從懷中取出她隨身攜帶的金針,用三根金針捻入南平公主頸旁。
大約是那金針的位置裡動脈很近,都能看到金針隨着她皮肉氣息在顫動。
南平公主氣息稍顯平緩。
“這藥霸道,金針只能暫時緩解,請娘子叫人尋駙馬爺來吧?”菊香低聲說道。
蕭玉琢微微一愣,立時明白過來。
“是阿爾下的毒?”竹香狐疑問道,“我一直盯着,怎麼沒有瞧見她何時對南平公主下了手?”
蕭玉琢搖了搖頭,“我也沒瞧見,只見南平公主喝了兩杯果酒,可那果酒並沒有瞧見阿爾去碰呀?”
“她要酒的時候,不是動了酒壺麼?或許就是那時候吧……”菊香猜測道。
蕭玉琢聽了聽外頭動靜,“用針封穴,可否能堅持到府上?在宮裡頭,人多眼雜……”
便是叫王敬直來,在這兒也不合適呀?
“可請駙馬爺親自送南平公主回去,估摸着是堅持不到公主府的,但出了宮門應該沒問題。”菊香看了南平公主一眼。
蕭玉琢立即叫竹香去尋王敬直來。
王敬直見到竹香找他,還一陣的激動,腳下如生風一般跟在竹香後頭快走。
雖然在宮闈之中這樣見面,實在是冒險,可是佳人有約,他這會兒已經顧不上旁的。
到了竹香引他來的廂房外頭,他卻冷不丁的瞧見屋子外頭還有個南平公主身邊常帶着的宮女,他很是一愣,狐疑看了竹香一眼。
“就在裡頭。”竹香對南平公主的丫鬟點了點頭。
那丫鬟朝王敬直俯身,道:“駙馬爺。”
說完便推開門。
王敬直愣愣正要進門,卻見外頭來了一頂軟轎。
竹香跳進門,和蕭玉琢一道,將昏昏沉沉的南平公主給扶了出來,送上了軟轎。
“南平公主和我一同吃酒的時候,不慎着了小人得道。宮裡人多口雜,萬一有什麼失宜的舉止,便是能證明是小人作祟,也會丟了公主的臉面。”蕭玉琢說道,“煩請駙馬親自送公主回府。”
王敬直皺了皺眉,看着軟轎裡頭,臉面潮紅的南平公主。
也不知他看出端倪沒有。
王敬直蹙眉,似還有些失落。
“公主是我表姐,剛纔又是與我一道站着,萬一她出了什麼事,我也不好交代,請郎君莫要假他人之手。”蕭玉琢怕他不明白,慎重說道。
王敬直深吸了口氣,舉目看了看天上白日。
“今日這陽光,好似格外的刺眼啊?”
他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就垂着頭,帶着那軟轎往宮門外去了。
南平公主的丫鬟福身謝過了蕭玉琢,連忙小跑追在後頭。
蕭玉琢見他們走遠,才鬆了一口氣。
“娘子還要回宴席上麼?”菊香問道。
蕭玉琢連連搖頭,“該見不該見的,這會兒都見過了,還回去幹什麼呢?竹香去悄悄告訴阿孃一聲,說我先回去了,叫梅香別再坐席旁守着了,咱們也出宮。”
竹香腿腳快。
蕭玉琢還在出宮的宮道上走着,她已經拽着梅香快步追了上來。
主僕一行乘
上馬車,卻是沒往蕭家去。
“好容易讓老夫人解了禁足之令,咱們去吳王府一趟。”蕭玉琢說道。
丫鬟聞言,你看我,我看你,抿嘴偷笑。
“難怪娘子不去宴席上了,原來是因爲景將軍不在席上。”梅香玩笑道。
蕭玉琢輕哼一聲,“你們想到那兒去了?你家娘子可是要去談要事的!”
“兒女之情也是要事呀!”梅香撞了撞竹香的肩膀,輕笑說道。
竹香抿抿嘴,“你看我幹什麼?”
說話間,卻是微微紅了臉。
蕭玉琢到吳王府的時候,原以爲景延年定是還在牀榻上躺着,便沒有叫人通稟,直接進了內院。
剛到內院月亮門口,便聽到裡面傳來那低沉渾厚的男聲。
說話聲是在院子裡的,景延年已經起來了?
蕭玉琢邁步進去,只見景延年站在廊下,同一將領模樣的人在說着什麼。
她邁步進院,景延年有所察覺,舉目朝她看過來。
他原本眉宇輕蹙,看到她的時候卻展顏一笑。
恍若今日這格外耀眼的陽光,全都落進了他沉沉眼眸之中,讓他整個面龐都光亮照人。
蕭玉琢也不禁微微勾起嘴角。
仿若清風拂面,直叫人神清氣爽。
景延年又交代那人幾句,便叫那人離開了。
蕭玉琢這才上前,“你既好了,怎的不去宮中參加宴席?”
景延年上下看她,“多日不見,玉玉更美了。”
蕭玉琢臉上一熱,挑眉道:“幾日不見,景將軍是越發油嘴滑舌了!”
景延年眼目之中盡是熱切笑意,“心裡話,真的。”
蕭玉琢白他一眼,“你的傷好了?都能起牀活動了?”
“人若天天躺着不動,沒病也要躺出病來了。”景延年說話間,還赫赫生風的比劃了幾下,好證明他確實沒事兒似得。
蕭玉琢凝眸看他,“你既好了,怎的還躲在府上,不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
紀王如今出盡風頭,他和越王都被壓制。
待紀王漸漸得勢,他和越王會被紀王輾軋的連骨頭渣都不剩吧?
“我若不趁着受傷躲着,怎好叫紀王沒有防備?”景延年低聲說道,“他原本不是廢太子的對手,可卻突然反敗爲勝,如有神助。甚是可疑呀?”
蕭玉琢輕笑一聲。
景延年以爲她不信他,“我並非覺得他帶兵作戰的本事不如我,雖然他本來就不如我。我這麼說可不是出於嫉妒,而是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按兵不動,叫人查查。”
蕭玉琢點了點頭,“我也沒說你嫉妒他呀?事出反常是有妖,而且我見到那妖了!”
景延年聞言一愣,似是沒有聽明白,“你見到那妖?”
蕭玉琢勾着嘴角,意味深長的看着景延年,“說起來,這妖還是你給勾到這兒來的呢!”
景延年眉頭皺的更緊,“玉玉,雖然你家相公有本事,可你也不能什麼事兒都往你相公身上攬不是?”
“突厥公主阿爾,是不是你給勾到大夏來的?”蕭玉琢立時說道,“紀王納了新側妃,你知不知道?”
好似全然不相關的兩句話,放到一起說,那就有莫大的聯繫了。
“紀王納了突厥公主爲側妃?”景延年驚異道。
蕭玉琢點頭,“我剛從宮宴上回來。”
“她不是從長安逃走了麼?原以爲她會回到突厥去,她竟投奔紀王?”景延年眉頭皺的更緊。
顯然,他也很熟悉阿爾的那些手段。
蕭玉琢點點頭,“女人執着起來的時候,大約比男人更固執。她這次回來,我瞧着,多半是衝着你……”
瞧見景延年不滿的瞪眼看她。
她又補充了一句,“你和我來的,她先前吃了虧,如今回來報復了。”
景延年抿了抿脣,“玉玉還知道什麼?”
“聽南平公主說,紀王此次回京,聖上還專門爲捧着紀王,在宮中大辦宴席。不止是因爲紀王打了勝仗。”蕭玉琢說道。
景延年一臉的不屑,“那算什麼勝仗?連廢太子的面都沒見着,俘虜了幾個投降的府兵,就算是打勝仗了?”
“紀王爲聖上獻了寶物,甚得聖上歡心。”蕭玉琢挑挑眉,“你別看不上人家不如你能打仗啊,人家懂得如何曲意逢迎,也是本事。”
景延年不屑輕哼。
蕭玉琢湊近他道:“紀王手下也有神武軍,神武軍中應該有你的人吧?”
景延年點點頭。
“我聽說阿爾從波斯和大食商人手中買了中神奇的藥材,叫阿芙蓉的。正是那藥材加之紀王的軍令狀,叫他士氣大增,你可能弄來阿芙蓉?”蕭玉琢問道。
景延年眯了眯眼,“玉玉消息好生靈通,我這邊也纔剛剛知道有種秘藥,玉玉卻連這藥材叫什麼都打聽清楚了?”
蕭玉琢挑眉而笑,“所以說,你這是在佩服我了?”
景延年臉面微微一僵,小聲道:“別在丫鬟面前說,行不行?”
蕭玉琢哈哈大笑,廊外的下路上灑滿陽光,廊內的陰涼裡,盡是她爽朗笑聲。
景延年無奈看她,“就不能顧及一下爲夫的臉面嗎?”
“也不知是誰多年前說過,臉面都是自己掙的!”蕭玉琢笑着揶揄他。
看景延年一張俊臉越發尷尬,蕭玉琢總算收斂了笑,“好,以後咱們關起門來說。”
“阿芙蓉的事兒,我剛纔已經吩咐下去,待拿到手,就叫人送去給你。”景延年正色道。
蕭玉琢點了點頭,“那我就走了,上次因着來看你,還被我家祖母給禁足家中,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在這兒耽擱的久了,只怕又要被人看不慣了。”
景延年伸手別過她鬢邊垂下的碎髮,“連我都關不住你,蕭家人豈能真關得了你?”
“畢竟是我的親人嘛,我也不想我爹臉上無光的。”蕭玉琢起身道,“你好好養身體,我改日再來看你。”
景延年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柔軟纖細的手指攏在掌心,“我不想叫你來看我,我只想娶你。”
蕭玉琢甩開他的手,“聘禮準備好了麼?我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嫁給你的!”
甩開景延年的手,她輕笑着離去。
宛若一陣清風,來了,蕩過他的心田,又輕緩而去。
卻把他的心,都一併帶了走。
……
蕭玉琢回到蕭家,琢磨着紀王先給聖上的寶貝是什麼的時候。
紀王正興高采烈的大辦宴席。
這會兒他好似已經勝券在握了,也不再害怕熱了聖上忌憚,公然在自己家中宴請大臣。
似乎連御史言官彈劾他結黨,他都不怕了。
他辦宴席,說是因爲納了新側妃,卻是在戰中,沒能給新側妃一個體面的儀式排場,虧欠了新側妃的。
這會兒這宴席,全都是補給新側妃的。
如此張揚的恩寵,可嫉妒壞了長安的好些女子。
阿爾本來就是張揚的個性。
加之紀王得勝,她功不可沒,嫁給紀王若是爲了報復景延年和蕭玉琢,她又怎麼可能低調呢?
整整三日的流水宴。
紀王府花費幾許尚不知道,只知道三日剛過,紀王妃就稱病避不見客了。
這排場簡直比她過門那會兒還大呢,她心裡怎麼能舒服?
紀王爲了阿爾,有多張揚,蕭玉琢不感興趣。
她更感興趣的是,阿爾這麼張揚,爲什麼就不怕聖上揪着過去的事情不放呢?
而且當日宮宴,她公然出現在皇宮裡,她就不怕聖上認出她來?
一直到現在也不見聖上對她有任何的舉動呀?
“娘子,不好了!”
蕭玉琢正琢磨着紀王府的事兒。
梅香從外頭匆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
蕭玉琢眉頭一跳,“這都什麼毛病,不是說過很多次了麼?先說事兒,別一上來就不好了,叫人莫名其妙的心慌。”
“紀王側妃小產了!”梅香按着心口說道。
蕭玉琢撇了撇嘴,“阿爾這才過門幾日呀,就……”
話沒說完,她反應過來,瞪眼看着梅香。
“你說十五娘?!”
梅香重重的點頭。
蕭玉琢噌的起身,“備車,去紀王府!”
“娘子,突厥公主就在紀王府上,您現在去……會不會有危險?”梅香低聲問道。
蕭玉琢眯了眯眼睛,“多叫些人跟着,若是阿爾出
現,莫要叫她靠近!十五娘此時必定危險!我得去看看她!”
竹香立即吩咐人去備車,並挑了好幾個從宛城一路帶過來的好手,隨行護從。
“其他人得到這消息了麼?怎的今日你這消息比竹香的消息還快?”蕭玉琢在馬車上問道。
梅香舔了舔嘴脣,“竹香打聽的都是外頭的消息,廣源商會和長青幫都是在市面上跑動的。婢子打聽的是各家內宅內院的消息,像這種事兒,丫鬟僕婦們最好嘴碎了,誰家的小妾得了寵,誰家的丫鬟爬了主子的牀……她們最好議論這些了。”
蕭玉琢點點頭。
“婢子聽說的時候,三夫人那兒應該也有消息了。”梅香說道,“不知道三夫人這會兒去了紀王府沒有?”
蕭玉琢琢磨着,十五娘雖嫁了人,也是三夫人身上掉下的肉。
旁人不來爲蕭家的姑娘撐腰,三夫人肯定要來的吧?
果不其然,她趕到紀王府外頭的時候,恰三夫人已經在紀王府外了。
不過看着三夫人所帶的一行,面紅耳赤的樣子。
大約是被紀王府的人給擋在了外頭。
蕭玉琢微微蹙眉,“當孃的來看看自己小產的女兒,這說得過去吧?”
梅香菊香都連連點頭,“說得過去,應當應分的!”
“那怎的紀王府的人,這麼霸道,竟把三夫人攔在外頭呢?”蕭玉琢挑眉。
“婢子下去問問!”梅香說着跳下馬車。
蕭玉琢也起身,“咱們去看看三伯孃。”
她來到三夫人身邊。
三夫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眼眶紅紅的,滿臉急色。
瞧見蕭玉琢,她倒還有些吃驚。
“我聽說,十五娘她……還不知她現下情況如何,我來看看她。”蕭玉琢低聲說道。
三夫人攥住蕭玉琢的手,她手上冰涼,聲音也微微顫抖,“竟是郡主頭一個來的,我真是沒想到……多謝郡主,只是紀王府門前刁奴竟不肯讓我進去!”
蕭玉琢側臉看去,紀王府的門房在門口探頭探腦,就是不肯開門。
“他們不叫進去,可有什麼說法?是紀王不許人探望十五娘,還是什麼旁的說法?”蕭玉琢問道。
三夫人搖了搖頭,氣息都有些不穩,“只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跟孃家無關了,紀王府自然會好生照料側妃,不勞我們費心。”
三夫人說完便有些咬牙切齒。
若真是會照顧好,不勞孃家人費心,又怎至於叫她剛發現有了孩子,就小產了呢?
竹香指了幾個小廝上前叫門。
紀王府的門房仍舊堵着門不肯開。
蕭家其他人大約是也得了消息,知道她們在這兒進不去。
大夫人派了人來勸。
“三夫人那,您心急女兒,這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如今十五娘都是紀王府的人了,紀王府難道不知道照料麼?您在這兒堵着,那是不給紀王府面子呀?好像紀王府虧待了十五娘一般!”大夫人身邊的老僕婦張嘴說道。
蕭玉琢瞧見三夫人氣得發抖,右手都擡了起來,似乎想給那僕婦一個耳光。
“大夫人叫我來勸您,叫您回家好好想想,待十五娘這邊情況穩定了,再帶着厚禮上門來探望,才最是得體!”僕婦不卑不亢道。
僕婦是代表大夫人來的,三夫人若打了她,那就是打了大夫人的臉了。
她雖心急,卻還是顧及了長嫂的威嚴臉面。
“多謝大嫂相勸,但十五娘是我的女兒,我知道她出了這等事兒,不管紀王府的人照料的再好,都不如叫我自己看看她來的安心!”三夫人極盡隱忍的說道。
僕婦輕哼了一聲,“紀王如今在朝堂之上,風頭正盛,連聖上都對紀王讚不絕口,你這般不給紀王府留臉面……乃是要爲蕭家招來禍患的!”
“呵,這話定是你這老僕婦說的!我家大嫂纔不會如此不近人情!我的女兒出了這等事,我做母親的看看她就要爲蕭家招來禍患了麼?人正不怕影子歪!我到不知我堂堂正正來看看自家閨女能爲蕭家招來什麼禍患了?”三夫人怒道。
蕭玉琢在一旁輕輕的咳了一聲,“這刁奴,竟挑撥離間,破壞伯孃們的妯娌關係,實在可惡!”
“來人,把這老僕婦拖到一旁,掌嘴三十!”三夫人怒道。
那僕婦沒想到自己是大夫人身邊的人,竟在三夫人這兒捱了打!
一般大戶人家不用“掌嘴”的刑罰。
因爲人都是好臉面的,能在主子面前伺候的人,那肯定醜不了,多半都是頂漂亮的。打壞了人家的臉,叫人怎麼在主子面前伺候,怎麼擡頭做人?
豈不是一擡頭就叫人知道,她是犯了錯,被打了臉的?
掌嘴是刑罰,更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三夫人這會兒看來是怒極了。
蕭玉琢見門房耍賴不開門,便對竹香道:“別叫門了,這兒的動靜這麼大,紀王若想叫咱們進去,早開門了。”
“娘子的意思是?”竹香不明白。
蕭玉琢看了看她帶來的人,“就這麼幾個?”
“不是,還有好些在暗處,沒現身,娘子放心,絕不會叫阿爾有可趁之機。”竹香道。
蕭玉琢點點頭,“那好,硬闖吧。”
竹香一愣,“啊?”
“把紀王府的門撞開。”蕭玉琢面色平靜的說道。
竹香皺了皺眉,將手一揮,“來人,撞門!”
蕭玉琢的人強勢撞門,硬生生闖進紀王府。
她這舉動,倒是把三夫人都給嚇壞了。
“郡主……這,這,這……”莫說紀王如今風頭正盛了,便是他以往低調的時候,他也是個王爺呀?
硬闖了王府……這下可……
“先去看十五娘!紀王責難下來,有我擔着!”蕭玉琢冷靜說道。
她說完,還握了握三夫人顫抖不已的手。
三夫人如全身過了電擊一般,顫顫的看着蕭玉琢。
“多謝,多謝郡主……”
大夫人派人來叫她回去,說她莫要拖累了蕭家。
可蕭玉琢卻命人撞開紀王府的大門,說責任她擔着……
什麼叫患難見真情?什麼人是平日裡對你好,出了事兒就忙着撇清關係的?
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鄭重朝蕭玉琢蹲身行禮。
在她眼中,那個囂張跋扈,任性妄爲的郡主,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這樣高大明朗過。
甚至比男子還有擔當,比英雄好漢還有膽氣。
蕭玉琢的冷靜似乎感染了她。
她站直了身子,抹去腮邊的淚,大步向紀王府內院行去。
蕭玉琢也帶着丫鬟進了內院。
十五娘院中有悽慘呻吟之聲,還有幾個面色威嚴的老僕婦在院中站着。
一盆一盆的溫水送進去,又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來。
蕭玉琢看得頭暈目眩,這麼多的血啊……
“怎麼到現在還流血不止呢?”蕭玉琢問道。
三夫人腿都軟了,扶着廊柱渾身顫抖,她看着蕭玉琢,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玉琢想要往裡頭進。
門口面色威嚴的老僕婦卻把她攔住了,“郡主不能進去!裡頭有王妃派來的穩婆,很是有經驗,郡主進去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會添亂!”
蕭玉琢打量這兩個僕婦,“你們是王妃派來的人麼?”
那僕婦挺直腰桿,“正是。”
“十五娘如此血流不止,爲何王妃要攔着不許我們孃家人進來?”蕭玉琢厲聲喝問道。
那老僕婦面色沉了沉,“蕭家娘子嫁到紀王府來,便是紀王府的人了,紀王府自會好生照料,年家人站的那麼靠前,將王府置於何地?”
蕭玉琢聞言,險些破口大罵。
“娘子,婢子想去看看,或許能有辦法,這般流血不止,只怕性命危矣。”菊香忽而上前,在蕭玉琢身邊,小聲說道。
蕭玉琢連連點頭,“對對,當初你還給我接生過呢,這事兒你肯定有辦法。速速閃開!叫我這醫女進去爲十五娘醫治!”
那僕婦卻側身擋在門口,“郡主的醫女,醫術怎樣還不知道,若是因她而出了事,算是誰的責任?”
蕭玉琢氣的頭上都要生出煙來。
這會兒人的性命都危險了,還管得着誰的責任麼?
三夫人顫顫巍巍伸手指着那僕婦,“我!我的責任!紀王府沒辦法救我的女兒,還不叫我孃家人救她一命嗎?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着我的女兒沒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