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65章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南平公主握着鞭子指着李慧芝道,“不是你是誰?你約了她爬山,故意和她走的近,我原想着你是想跟她賣好!只怕是壽昌郡主看不上你,你見賣好不成,便起了殺心吧?殺了她,你好做景將軍的續絃?”

李慧芝被她指着鼻子這般說,臉上一陣青白。

“好手段!你殺了人,倒叫我替你背鍋,你一身乾淨的去做續絃!我呸!”李淑儀抖手就將鞭子向李慧芝抽去。

李慧芝身邊的宮女大叫一聲,擋在主子身前。

一鞭子狠狠抽在宮女身上,宮女慘叫一聲,鳥雀都要被她淒厲的聲音嚇死了。

“南平公主!”李慧芝也怒了,將宮女扶開,挺直了脊背瞪眼看着李淑儀,“說話要憑證據,便是要罰,你能拿出證據來,我一個字都不會多說,便是你就地打死我,我也認了!”

李淑儀冷哼一聲,臉上盡是不屑,“證據?這藥粉就是證據。昨日你邀約蕭玉琢爬山也是證據,你故意崴了腳,先行下山更是證據!你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李慧芝上前一步,“昨日一起上山的可不止我一個人,南平公主不是也一再阻止壽昌郡主下山嗎?若要懷疑,南平公主才最……”

“啪”的一聲。

她話沒說完,卻是激怒了李淑儀。

狠狠的一鞭子抽打在她身上。

李慧芝當即被抽的撲倒在地。

她昂頭還沒來得及繼續辯解,李淑儀的鞭子卻是一鞭快過一鞭,疾風驟雨般落在她身上。

她月白色的深衣上,似乎隱約滲出血跡來。

蕭玉琢沒想到南平公主竟會下這麼狠的手。

看她這樣子,是真準備打死六公主啊?

“南平公主……”蕭玉琢皺眉喚了一聲。

李淑儀擡眼看她,冷笑一聲,“你也是個沒用的東西,人家害你性命,你卻只能乾瞪眼看着!她敢污我名聲,我就要往死裡教訓她。看看日後,還有誰敢往我頭上潑髒水?”

李慧芝被打的哆嗦着嘴脣,話都說不出來。

李淑儀輕哼,“借刀殺人?你也配?也不看看你將誰握在手裡當槍使?本宮豈是你能利用的人?”

蕭玉琢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靠回軟椅之中。

李慧芝臉色煞白,嘴脣上印着一排深深的牙印,毫無血色。

她額上盡是冷汗,說不出話來,卻仍舊搖頭。

“還不承認?真是死不悔改!周昭儀不會教養女兒,我今日就替她好好教教你!”李淑儀惱怒至極,咬牙狠狠甩下鞭子。

蕭玉琢不由閉目,這一鞭子下去,只怕李慧芝立時就要皮開肉綻了。

她自認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也確實想借南平公主的手給李慧芝一個教訓,可她沒想到南平公主下手就是奔着性命去的。

她到底是沒見過這種場面。

可預想之中那種鞭子抽在身上,皮開肉綻的聲音卻遲遲未傳來。

“讓開!”李淑儀暴怒的聲音吼道。

蕭玉琢連忙擡眼去看。

卻見越王正握着南平公主手中的鞭子,妖孽一般的臉,黑沉沉的。

“哥哥……”李慧芝喊道,氣若游絲。

越王手上猛的一使勁兒。

李淑儀的鞭子便被他奪了去。

失了鞭子的南平公主登時更怒,“越王,你自己的妹妹沒有管教好,放出來亂咬人,你不會管教,我替你管教!快將鞭子還給我!”

“怎麼回事?”越王將鞭子背在身後,垂眸看着李慧芝。

李慧芝趴在地上動彈不得,顫顫巍巍的伸出兩根白皙卻沾了灰塵的指頭,“哥哥救我……”

越王眉頭緊蹙,蹲下身來,靠近狼狽不堪的李慧芝,“南平公主爲何要鞭打你?”

李慧芝搖搖頭,“我不知……”

一句話把李淑儀氣的笑了起來,“哈,你不知?好個不知!我今日就打死你這賤婢!好叫你知道……”

“夠了。”越王起身,冷冷說道,“身爲公主,私自用刑,你倒有理了?”

“別偏袒你這上不得檯面的妹妹了,她想幹什麼,越王肯定比我更清楚吧?”李淑儀冷笑一聲,“你們不是都想拉攏景將軍麼?若是景將軍成了你妹夫,你夢裡都要笑醒了吧?”

院中倏爾一靜。

只聽烏鴉嘎嘎叫着,從院子上空飛過。

越王忽而側臉,冰冷如霜的目光落在蕭玉琢臉上。

蕭玉琢和他對視一眼,轉開了視線。

“我的妹妹,我帶回去管教。”越王喚兩名宮人上前,將趴在地上的李慧芝扶了起來。

李慧芝站立不住,整個人蒼白孱弱,如一張薄紙。

李淑儀擡腳將地上的小紙包踢到越王腳下,“你家妹妹乾的好事兒,還想誣賴到我頭上。”

越王眸色很冷,垂着視線看了看那紙包,並無多言。

“僅此一次,看在她是越王親生妹子的份兒上,我放過她。”李淑儀冷笑一聲,“她想害死誰我不管,膽敢再利用我,哼。”

她將自己的指頭捏的咯咯作響,森冷一笑。

越王朝她拱了拱手,又看了蕭玉琢一眼,轉身離去。

梅香扶着蕭玉琢的手,這才鬆了口氣,拍着胸口道,“還以爲一大早的就要出人命呢……嚇死婢子了。”

南平公主擡腳走到蕭玉琢面前,低頭看着她,呵呵笑了兩聲,“蕭玉琢,你跟她又什麼區別?她往我身上潑髒水,你就不是在利用我?”

梅香竹香聞言一驚,連忙擋在蕭玉琢面前,唯恐她忽然動手。

蕭玉琢伸手扒開丫鬟,點頭道:“我是利用你。”

丫鬟們聞言嚇得臉色都變了。

南平公主彎了彎嘴角,聲音泛冷,“承認就好。”

“我不過是光明正大的叫你知道,旁人都做了什麼。教訓六公主,是你想做的事,我不過借了東風而已。雖有借勢之心,也並沒有什麼不好說的。”蕭玉琢聲音清朗淡然,神情也並無慌張,“這就是我和她的區別。”

李淑儀皺眉看着她,半晌揹着手笑了起來,“哎呀,有意思。我當你過的多好,多讓人羨慕,如今看來,你卻也是在水深火熱之中呀?”

蕭玉琢皺眉,“這話真叫人不愛聽。”

“我想說就說,管你愛聽不愛聽?”李淑儀得意一笑,“來來,將寺裡的素餅齋飯擺上來,我要跟壽昌郡主好好嘮嘮!”

“不打攪公主用膳,”蕭玉琢擺手叫人擡她起來,“蕭氏告退。”

“誰叫你走了?”李淑儀冷聲一喝。

院中鴉雀無聲。

蕭玉琢皺眉。

“利用完我,你就想走?蕭玉琢,你把本宮當什麼?”李淑儀瞪眼看着蕭玉琢。

見她不做聲,李淑儀猛然上前一步,拽着她肩頭衣服,就將她從軟椅裡拽了起來。

“公主放手!”竹香梅香大驚。

竹香扎開架勢,要跟南平公主動手。

李淑儀卻是將蕭玉琢提溜進院中涼亭裡,將她放在石凳之上,“都滾出去!”

兩人的丫鬟在涼亭外頭對峙。

竹香目不轉睛的盯着南平公主,隨時準備着看情況不對,搶了郡主就跑。

卻見南平公主笑嘻嘻的將面前的白玉盤子往蕭玉琢手邊推了推,“可憐人,吃素餅。”

蕭玉琢翻了個白眼,“南平公主說誰是可憐人呢?”

李淑儀呵呵一樂,“前兩日景將軍處處都護着你,我還覺得是惦記着景將軍的女人可憐,可如今見你這模樣,忽然覺得你也挺可憐。”

“我家郡主纔不可憐!”梅香站在涼亭外頭叫嚷道。

李淑儀面色一冷,“大膽僕婢,拉去杖斃!”

“公主,那是我的婢女。”蕭玉琢輕哼道。

李淑儀擡手一擺,“罷了罷了,叫她們都滾遠點兒,我和壽昌說說話。”

公主的婢女上前,將梅香幾個丫鬟都擋的距離涼亭遠了些。

李淑儀又叫人擺了茶爐。

兩人坐在涼亭下,用紅泥小爐煒着香茶,品着茶點。神態各自悠然。

若是不聽她們說什麼,倒好似親姐妹一般。

只是李淑儀一開口,畫風就全然變了。

“守着一個男人,我看你過得也不自在,哪像我這般逍遙,想去哪兒去哪兒?”李淑儀笑道,“雖說你當初過五關斬六將,硬是嫁給了景將軍,可如今……嘖嘖。”

她看了眼蕭玉琢僵直的腿腳,憐憫的嘆了一聲。

“不過是一點小傷。”蕭玉琢輕嗤,“總比人傷在心裡頭強。”

李淑儀面色一變,狠狠剜了蕭玉琢一眼,“小傷?呵,若不是你運氣好,如今只怕姑母要哭暈過去,白髮人送黑髮人嘍……”

能不能說點兒好聽的?蕭玉琢翻了個白眼。

“我說話你別不愛聽,多的是人惦記着你的位置,”李淑儀呵呵一樂,“打江山容易,守疆土難,你對景將軍那般癡心,不如放手你兩個自在。”

“呵,公主好大道理!”蕭玉琢捏了快素餅放進口中,“我頭回聽說,兩人情投意合,倒要彼此分離的。”

李淑儀眯眼笑了笑,她人張狂,連笑容都透着飛揚肆意,“情投意合?你倆?蕭玉琢,你這話騙誰呢?”

蕭玉琢皺眉,“怎麼不是?修遠他處處維護我,處處疼愛我。”

這話說的心虛,蕭玉琢抿了口茶,面不改色。

“當初若不是姑母求來聖旨,景將軍只怕寧可遠赴邊疆也不會娶你。”李淑儀輕嗤一聲,“你不過表面風光罷了,我卻是實實在在的瀟灑自在。”

“我爲什麼非要跟你比呢?”蕭玉琢挑了挑眉梢。

李淑儀狐疑看着她,“咦?”

蕭玉琢被她打量的渾身不自在。

“當初我還是縣主的時候,你就整日的在我面前晃,說我哪兒哪兒都比不上你,”李淑儀得意一笑,“如今我是公主了,你倒不跟我比了啊?”

蕭玉琢哦了一聲,難怪李淑儀處處都要針對自己,原來是以前的郡主招惹來的。

李淑儀本是王爺的女兒,按說比她這公主的女兒更爲尊貴,大不了也是平起平坐的。

可誰讓她娘是長公主,得先帝尊敬,而她阿孃又只生了她這麼一個寶貝疙瘩,物以稀爲貴,孩子也是。

先帝破例,她纔有了郡主的封號。

李淑儀如今逆襲成了公主,不回過頭來打壓她纔怪。

“小時候年幼無知,纔想着攀比,”蕭玉琢搖頭,“如今都長大了。”

“你說誰年幼無知呢?”李淑儀怒怕石桌。

遠處的丫鬟嚇了一跳,竹香立即濃眉倒豎,時刻準備着動手。

“公主多心了,我沒說您。”蕭玉琢想了想南平也挺可憐,不就是想要在自己面前抖威風麼?她嘆了口氣,垂下眼睛來,“其實我過的確實辛苦,並沒有看起來那麼風光。”

李淑儀一聽這話,就樂了,拍着腿道:“我就知道!你還嘴硬!早服軟不就行了?”

蕭玉琢無奈的點點頭,這人真是,聽說別人過得不好,瞧把她樂的?

“你早點說,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不是?”李淑儀衝她擠眉弄眼。

蕭玉琢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不勞公主費心!”

“你跟我客氣什麼?我叫你一聲表妹,自然不能看着你過的不好不是?”李淑儀笑的開懷。

蕭玉琢撇嘴,這樣子怎麼看,也是盼着她過得不好吧?

“我在公主府裡養了個戲班子,有幾個小生唱的可好了,功夫也不錯,給你兩個?”李淑儀衝她擠眼睛。

戲班子?小生?

蕭玉琢呆滯了片刻,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男娼啊?”

“呸,說的那麼難聽,你思想太污穢!”李淑儀呵斥道,“也就是閒來無事聽個小曲兒嘛!”

蕭玉琢不等她說完,就連連搖頭,“我不要,不需要!”

李淑儀冷眼看她,倏爾點頭,“也是,你家景將軍怎受得了這個窩囊氣?只怕會連你和那小生,一手一個,一併掐死。”

蕭玉琢連忙點頭。

“倒是可惜了那小生……”李淑儀輕嘆。

蕭玉琢翻了個白眼,“您真是親姐……”

“呸,我可不姓蕭。”李淑儀滿臉不屑,“看你過得這麼艱辛,乾脆和離算了!免得哪天被人算計死了,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蕭玉琢深吸了一口氣,有這麼勸人的麼?

“不是我說你,當初就是你倒貼……”

“如今有人倒貼還貼不上呢?”蕭玉琢輕咳一聲,打斷她,“咱能說點兒別的麼?”

“我跟你還有別的可說的嗎?”李淑儀詫異的看着她。

蕭玉琢點點頭,“好,那不打攪公主,玉玉告辭。”

她招呼丫鬟僕婦將她擡上軟椅。

李淑儀笑眯眯的站在院中,“你若怕和離後寂寞,記得來找我,我素來大方,定送你幾個年輕的小生。”

“呸!”梅香實在忍不住,偷偷恨聲往地上吐了一口。

“她故意膈應我,”蕭玉琢笑了笑,“何必放在心上?”

“她還以爲誰都跟她一樣放……也不聽聽長安城裡的人都是怎麼說她的!”梅香氣得直磨牙,“竟還想着把郡主往溝裡帶!”

蕭玉琢搖了搖頭,“其實有些話,也不無道理。”

“郡主,您可不能聽信她的話呀!”梅香驚愕道。

竹香和菊香也都擔憂的看着她。

蕭玉琢輕笑,“不回廂房,不是說袁天師很是厲害麼?難得相遇寺中,我也去拜訪一下。”

僕婦們連忙擡着軟椅調轉方向。

“天師正在打坐。”

袁天師院中的小童攔住蕭玉琢一行。

蕭玉琢微微一笑,“天師莫不是看不上女子?齊王越王來見,天師就肯見,我一來,天師就在打坐?”

小童皺眉搖頭,“天師每日這時候都在打坐。”

蕭玉琢擺手讓人將軟椅放下來,她舒舒服服靠進軟椅裡頭,“那我就在這兒等着,等天師打坐完了,再進去。”

“郡主愛等便等吧。”那小童將臉一扭,倒也不怕。

梅香皺眉,“嘿!你這小孩兒!你連通傳都不曾,倒敢把郡主晾在外頭?”

她說話間就要擡手去拍那小童。

竹香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

梅香翻了個白眼瞪着竹香,“幹什麼呢你?說好了在外頭,要一致對外!”

竹香衝她使了個眼色,將她拽離那小童幾步,纔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別看他年紀小,我估摸着,若動起手來,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梅香驚訝的瞪眼看着竹香,“不,不會吧……你這麼沒用啊?”

竹香一噎,她不是這個意思好嗎?她是想說那小孩兒很厲害好嗎?

蕭玉琢倒是不急,讓人將軟椅擡到院子裡的碩大的老槐樹下頭,陰涼舒爽,還有清風徐徐,她滿面自在。

那小童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

梅香一直死死的盯着人家,似乎想看出他究竟厲害在哪兒了?

不想倒把那小童盯得渾身發毛,面紅耳赤的哼了一聲,扭臉往廊下去了。

“怎麼走了?”梅香咕噥,“也沒看出什麼不同啊?”

不知是那小童去告訴了袁天師,還是袁天師確實已經打坐結束。

小童站在廊下,朝她們招手,“師父有請郡主。”

僕婦將軟椅擡到廊下,梅香竹香架着蕭玉琢走下來。

那小童卻伸手一擋,“只有郡主能進去,旁人不得入內!”

“沒看見我家郡主傷了腳啊?”梅香衝他冷聲道。

小童被她一瞪,臉面又是一紅,“那隻腳不是好好的?”

梅香瞪眼怒道:“你一隻腳蹦進去叫我看看?”

那小童果然縮起一隻腳,蹭的就蹦過門檻,又蹭的蹦了出來,動作輕盈矯健,蹦的老高。

梅香噗嗤一笑,“我家郡主又不是你!”

小童被戲弄,從臉到脖子根兒都是紅的,“反正你們就是不能進去,否則,都請回吧!”

蕭玉琢輕咳一聲,“別打攪天師,你們且退下。”

幾個丫鬟這才從廊間退到院中。

蕭玉琢掂着一隻腳,手扶着門框,吃力的邁步進門。

屋子裡安靜,一側開窗,窗戶極爲敞亮。

窗後是一片繁茂的竹林,風過有沙沙的聲響,淡淡的竹香,更顯得一室清幽。

一位素衣玉簪,頭髮斑白男人跪坐窗邊。

“袁天師?”蕭玉琢輕聲道。

男子轉過頭來,衝她微微一笑。

蕭玉琢頓覺眼前一亮,好似天光明媚,朝陽耀眼。

可這男人的五官並不算出衆,單看臉,扔進人羣就找不到了。偏是那一雙眼,如閱盡了人世滄桑,世間百態。

他渾身那種沉靜安穩的氣質,叫人心中的浮躁,一下子就灰飛煙滅了。

他鬚髮都白了,臉上卻並不顯老態,更不見皺紋。真真是傳說中的鶴髮童顏,難怪人稱天師。

“見過天師。”蕭玉琢本

想自己是郡主,不必行禮,可不知怎的,竟不由自主就心生敬仰。

“郡主客氣。”老者竟謙卑還禮,“請上座。”

蕭玉琢這才注意到,老者竟做的是下手位。

她登時對眼前的人更加敬佩,老老實實跪坐在老者下手的席墊上。

老者笑了笑,“郡主要見某,可是有事?”

蕭玉琢點了點頭,“恕我冒昧,但聽說袁天師您上通天文,下曉地理,還能推演前事後事。”

她說着話,拿眼睛打量老者。

袁天師微笑着垂了視線,卻並沒有否認。

蕭玉琢眉梢微微擡高,“我近來總是倒黴,人走背運,想請教天師,可有辦法化解?”

她說完話好一陣子,袁天師都沒有開口。

屋子裡安靜的只聽到窗外竹葉沙沙作響。

蕭玉琢眉頭微蹙,“天師?”

老者卻猛然擡起頭來,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蕭玉琢不知爲何,就被這樣犀利的眼神嚇得一怔,心虛起來。

“郡主運氣好得很。”老者擡手摸着斑白的鬍子,饒有深意的說道,“不俗的經歷,怕只有戲文中方能聽說。”

蕭玉琢心頭一跳,他看出來了?她不該冒險的,不該來找他!

他會不會揭穿自己?會不會也一把火讓人燒了自己?

越想越怕,蕭玉琢手心裡都冒出汗來。

“郡主不過是近來犯小人而已。”老者眯眼說道。

蕭玉琢心頭砰砰,“那,可有辦法防小人?”

老者笑眯眯的轉開了視線。

說也奇怪,他不再看她的時候,那種緊張壓力,好似頓時就消弭無形。

蕭玉琢只覺渾身輕鬆,連心情都跟着輕快起來。

她眼眸微凝的看着那老者,心下明白,他對她並沒有殺機,但多半是看出她的底細了。

“郡主自己不是已經想到辦法了麼?”老者摸着鬍子說道。

蕭玉琢搖頭,“天師說錯了,我是沒辦法對付小人的,只能躲開小人。”

老者笑了笑,“郡主不聞‘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郡主只有經歷了磨難,日後方能成大器。”

蕭玉琢連忙搖頭,“您高看我,我不想成什麼大器,只求衣食無憂,自得其樂。”

天師笑而不語。

蕭玉琢上身微微傾斜,靠近那老者道:“您見多識廣,又智慧過人,不如爲我指條明路?”

“郡主求什麼?”老者摸着鬍子問。

蕭玉琢眨了眨眼,“我不想坐等小人來害,只想全身而退,不知天師可有辦法?”

老者擡眼看她,面上表情淡然,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加重了語氣道:“郡主想同景將軍和離?”

廊下正行往門口的三人登時一愣,立時停下腳步。

紀王和越王並肩走在前頭。

景延年落了一步在兩人身後。

三人耳力敏銳,此時都站着不動,也不開口,顯然是都聽到屋裡袁天師突然說出口話。

紀王和越王轉過頭來,看着景延年。

景延年站的筆直,俊臉之上毫無表情。

紀王擡腳就要走向門口。

越王卻動作更快的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屋裡的蕭玉琢一怔,話不用說這麼白吧?

不過既然說白了,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她苦笑道,“誰都不想被人害死,卻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

老者卻笑着說,“我已盡力了,你走吧。”

啊?蕭玉琢瞪眼,天師?你是騙人的半仙兒吧?

“防小人的辦法多得是,郡主卻偏偏挑了最不是辦法的辦法。”老者微微一笑,“郡主的心意很明顯,何必自欺欺人。”

蕭玉琢皺眉起身。

卻忽聽門外似有動靜。

她狐疑的看向外頭,又一瘸一拐的來到門口,左右張望。

梅香幾個丫鬟和那小童遠遠站在樹下涼陰裡。

廊下空蕩蕩的,沒有一人。

她聽錯了?回眸看袁天師,袁天師衝她擺了擺手,“人各有命,何等選擇都有天意。”

蕭玉琢道了謝,便走出房門。

丫鬟們連忙上前。

蕭玉琢一行離開,紀王和越王才從迴廊拐彎處緩緩行出。

景延年的身形,卻已不知去向了何處。

“依紀王之見,景將軍可會休了蕭氏?”越王似笑非笑的問道。

紀王皺眉,“人家夫妻間的事,旁人怎好多嘴?”

越王輕笑一聲,“若是兄長聽聞王妃旁的不求,只求與您和離,您可還能忍?”

紀王臉色一變,拂袖而去。

越王立在原地,眼神悠遠,看不出喜怒。他輕哼了兩聲,隱隱似有曲調。

蕭玉琢回到廂房,心中思量着袁天師的一番話。

只覺自己是白找了他一趟,叫他看出自己的底細不說,還沒聽到一句有用的話。

也沒見他做法,畫符,或是跳大神什麼的?他就說已經盡力了,比那些江湖騙子還騙子。

她原以爲紀王越王,還會在寺裡在住上一段時間,卻不曾想,她見了袁天師的第二日,這些人就說要回長安了。

“我腳上的傷還沒好,我不回去。”蕭玉琢說道,“請將軍他們先起程吧,反正我自己也能回去。”

蕭玉琢不想同行。

不料景延年卻直接來了廂房,沉着臉,一言不發的將她從牀榻上一把抱起。

“你幹什麼?”蕭玉琢擡手捶他的肩。

景延年面龐生的好看,但沉冷下來的時候,卻有種威嚴,叫人不敢冒犯。

他眼眸深深的看了蕭玉琢一眼,“回家。”

“我不回去。”蕭玉琢在他懷中掙扎。

景延年冷笑一聲,目光涼涼的落在她臉上,“爲何不回去?”

“我……我腳傷還沒好,不想舟車勞頓!”蕭玉琢梗着脖子說。

景延年淡漠的哦了一聲,“沒有別的緣故?”

蕭玉琢搖頭,“沒有。”

“我已爲你準備了牛車,從明覺寺到長安城將軍府,便是牛車,也不過一日路程。”景延年目如陳墨,幽深不見底。

一日,還是牛車,實在算不上舟車勞頓。

“那我也不走,這寺裡空氣清冽,沒有世俗喧囂,住着人心裡清淨。”蕭玉琢又道。

景延年點頭,“說完了?”

蕭玉琢皺眉,這人語氣怎麼怪怪的?

景延年見她不說話,抱着她闊步向外走去。

“你這個人怎麼不講理啊?我都說了不走了!”蕭玉琢猛捶他肩頭胸口。

景延年恍如磐石,絲毫不爲所動,“你說了,我沒答應。”

蕭玉琢一聽就怒了,趴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下一口。

不想他居然猛的繃緊肩膀。

他肩頭的肌肉硬的像石頭,硌得她牙齦痠疼。

“哼,你這是欺負人!”蕭玉琢說着,被景延年扔上了牛車。

蕭玉琢抓起案几上的茶碗就砸向他。

景延年擡手抓住茶碗,濃墨一般的眸色裡,有隱忍的薄怒。

蕭玉琢擡眼觸及他的視線,才突然知道怕了,真動起手來,莫說她,加上三個丫鬟也打不過他呀?

景延年看了她片刻,擡手將茶碗扔回小几。

茶碗穩穩落定,連晃都沒晃。

景延年薄脣輕抿,一言未發的跳下牛車,翻身上馬。

幸而是紀王,越王都騎着馬,他不好獨自窩在牛車裡,否者蕭玉琢這一路只怕都不會輕鬆。

三個丫鬟爬上牛車。

蕭玉琢垂眸安靜了一陣子,似乎在思量着什麼。

梅香爲她擺上點心的時候,她突然看着梅香道,“我叫妙妙做的春捲,她做好了麼?”

梅香點了點頭,“都在這兒呢,她說寺裡找不到豬肉,她照着娘子說的,做了素餡兒和紅豆兩種。”

“寺裡能有豬肉纔怪!”竹香忍不住道。

梅香白她一眼,“郡主要吃春捲麼?”

蕭玉琢搖搖頭,“兩樣各包上幾個,給南平公主送去。”

梅香動作一頓,詫異道:“南平公主?婢子不敢去,叫竹香去吧?”

竹香偷偷踩了下她的腳。

蕭玉琢笑了笑,“竹香你去吧,南平公主只怕也不想見到梅香。”

竹香只好領命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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