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找她,她到先找上門來,”王姨娘冷笑一聲,“那真是正好……”
“姨娘別動怒。”丫鬟連忙扶住她的手,“她畢竟是舅夫人,郎君在前頭站着,郡主尚不能把她怎麼樣,姨娘能如何……”
王姨娘聞言,緩緩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冷靜……”
丫鬟望着她,面有心疼,“姨娘真是受委屈了,忍過這一時,日後孩子還會有的。”
王姨娘勾着嘴角冷笑了笑,“你說的對,我前頭還有郎君,還有郡主。她害了我的孩子,就是害了郎君的孩子,她還想害郡主……要找她算賬,也輪不到我!”
她陰冷的笑叫丫鬟一驚,“姨娘是有什麼辦法麼?”
“等着瞧吧。”王姨娘眯眼,咬牙。
楊氏被丫鬟扶進來的時候,王氏已經換上了一臉虛弱且無害的笑來,“舅夫人來了……婢妾沒用,竟不能去迎一迎您!”
“這是怎麼了?”楊氏皺眉上前,就着個小杌子坐在牀邊。
王姨娘被丫鬟扶起來,靠在碩大的枕囊上,“唉,一言難盡啊……”
楊氏狐疑看她,又左右看了看,揮手叫丫鬟們都退下。
王姨娘點頭,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怎麼回事?”楊氏湊近問道,“我叫人留意着府裡,怎麼什麼風聲也沒聽聞呢?”
王氏垂眸,攏在袖中的手將自己的掌心掐的生疼,面上卻不顯恨意,只露出悽苦無奈的表情來,“一切都是照舅夫人交代的進行……誰知道,郡主竟那般狡猾,硬是將一盆子髒水潑了回來……”
說着她嗚嗚的抽泣起來。
楊氏皺緊了眉頭,“這話怎麼說?她還能誣賴你是自己害自己的孩兒不成?”
王姨娘連連點頭,“那可不是!她身邊有個會醫術的丫鬟,厲害得很,不知做了什麼手腳,郎君就是信她不信我!”
楊氏瞪眼,“蕭氏何時變得這麼厲害了?她身邊那丫鬟,她不是早就厭棄了給丟到梧桐苑……唔,然後呢?”
王姨娘擡眼定定看着楊氏,“舅夫人,您爲我安排那陳郎中,醫術倒是不錯,小產也逼真的緊,他們到現在也都以爲我是真的小產了,府上都說我是小產了。可那郎中爲什麼沒來呢?”
她話問出口,目光便片刻不移的釘在楊氏的臉上,不肯錯過她一絲一毫的細微表情。
楊氏片刻的慌亂,一瞬間的緊張,都被王姨娘收入眼底。
“哦……這,許是個意外吧……”
“郡主身邊那懂醫術的丫鬟說,我真是小產的時候,我自己都差點當真了呢!”王姨娘看着楊氏道,“舅夫人您說,假的小產,真的會這麼逼真麼?我該不會是真的懷了……”
“不會!”楊氏猛然打斷她的話音,“那怎麼可能!”
王姨娘緊緊咬住下脣,攏在廣袖裡的手把自己掐的生疼,“舅夫人這般肯定嗎?”
“我當然肯定,那藥是有些傷身子,會讓你看起來虛弱無力,不然郎君怎麼能夠相信呢?”楊氏好言哄勸她說,“若你現在沒事兒人一般,她一盆髒水潑回到你身上來,年兒豈能容得下你?早將你趕出去了。”
王姨娘緊緊的盯着她的眼,“原來舅夫人,真的是什麼都知道。”
楊氏發覺她似乎話裡有話,不由停下話音來打量她。
王姨娘連忙收斂心神,垂下眼眸來,“舅夫人說的是,經此一事,我日後再不敢小看郡主了,她如今不隨隨便便動手打人,倒是比以往更不好對付了。”
楊氏被她打岔,沒有細想下去,連連點頭道:“這倒是,我也覺察了。你快快好起來,這樣才能將年兒的心抓回來呀!”
王姨娘咳了一聲,“舅夫人,不是我推諉,只是我身邊連個可用的人都沒有,郡主身邊卻人才濟濟,舅夫人若真是心疼我,想要幫我,不若也給我個幫手吧?”
楊氏皺眉,“若是青池那丫頭還在……”
王姨娘心裡一動,搖頭道,“青池被郎君帶走,不知去向。舅夫人可還有旁的人手在這府中?府外也行啊,我想辦法弄進來?”
楊氏半晌沒有吱聲。
王姨娘緩緩說道:“我身單力薄,若是能有個幫手,定然能儘快將郡主從這府上趕出去,只要郎君厭棄了她,她就徹底完了。蕭家現在是自顧不暇,根本幫不上她。”
楊氏咬了咬牙,“你放心,我儘快給你答覆!”
“舅夫人是真心想讓我在這內院當家做主麼?”王姨娘忽而問道。
楊氏一愣,連忙點頭,“那是自然,不叫你做正室,還會叫誰?”
“郡主的身份,舅夫人尚且不稀罕呢,我家裡不過是有些錢財罷了……”王姨娘低頭嘆氣。
“怎的這般說話,”舅夫人故作生氣,“我豈是那隻看重錢財地位的人?我看中的是你的秉性人品!年兒高官厚祿,要什麼沒有?需要的就是個知冷知熱會體貼他的夫人。”
王姨娘一番試探,卻未從楊氏口中探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
楊氏一番話裡透漏出的信息,郡主早就已經知道了。她想借着這些,向郡主賣好,借郡主的手幫她報復楊氏,爲她腹中那個尚未滿月的生命報仇,卻是還不夠資格。
“舅夫人還要我做什麼?”楊氏要離開的時候,王姨娘不甘心的問道。
楊氏細想了想,“你且等我消息吧。”
王姨娘要下牀送她,她卻擺手沒叫送。
“她倒是對我防備的緊。”王姨娘恨恨說道,擡手招來小丫鬟,“我將與舅夫人一番對話都告訴你,你去告訴郡主知道,雖然沒有什麼重要的,但至少表明了我的態度。”
丫鬟領命而去。
竹香交代的小徒弟蓮霧剛回來,王姨娘的丫鬟就到了。
蕭玉琢聽完蓮霧的回稟,才叫王姨娘的丫鬟進來。
“舅夫人來見,姨娘不敢不見,只好叫婢子將她們來往細節,稟報於郡主。”丫鬟說道。
蕭玉琢點頭聽了她細說,與蓮霧所說,別無二致。
“她想害我,利用你家姨娘不夠,還毫不顧惜的害你家姨娘,王姨娘只怕恨極了她,絲毫不會比我少。”蕭玉琢緩緩說道。
丫鬟連忙福身,“正是如此,只可惜姨娘身單力薄,身份低微,沒有能力。”
“有心就夠了。”蕭玉琢微微一笑,“她這份兒心,我收下了。”
丫鬟大喜,連忙告退而去,將郡主的態度告訴王姨娘知道。
王姨娘冷笑,“如今我算是知道了,郡主再不是以往那個郡主了。想害她的人只怕要倒黴了!”
楊氏在園子裡足足逛了一個時辰,走走停停,時不時的吃些茶,吃些點心,直嘆這日子真是舒坦透了。
眼看時辰不早,她才磨磨蹭蹭的叫人告訴蕭玉琢,她要回莊子上去了。
不曾想,蕭玉琢竟親自來到外院留她。
“舅母別走了,也不早了,天馬上就要黑了,這會兒離開,您到不家,天色就黑透了。”蕭玉琢笑着說道,“叫郎君知道了,又要怪我。不如住下吧?”
“住下?”楊氏瞪大眼,“你留我住下?”
蕭玉琢笑着點頭,“是啊,許久沒有去看望母親了,明日我送舅母回去,也去看看母親。”
楊氏面上高興,她雖然是景延年的舅母,可也畢竟只是舅母,景延年的親孃都沒住到這寬敞的宅子裡來,她就更沒機會了。
說不想住下來那是假的。可她也害怕呀……萬一郡主是有別的想法,那她豈不是有來無回了?
呸呸……郡主怎麼敢?以前她咋咋呼呼的時候,還不敢真把自己怎麼樣呢!如今自己可是五品的誥命夫人!
“呃,那年兒晚上回來麼?”楊氏問道。
“回來呀,”蕭玉琢點頭,“晚膳時候就會回來,我告訴郎君,叫他陪舅母用晚膳?”
“那感情好!”楊氏這下放了心,一口答應下來。
蕭玉琢心情大好。
留了人在垂花門等着,見了景延年就直接請他去陪楊氏用飯。
景延年倒是吃她的小廚房吃上癮了,能趕回來的時候,頓頓不落的往她這兒蹭飯。大廚房的廚娘都偷偷說,整日要閒死了。
今天沒人湊到她臉前煩她,她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頓,讓後再備上一份“大禮”送給楊氏!
蕭玉琢想着,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
珍饈滿桌,都是她最喜歡的菜,她一個人掃下去一大半。
她扔下筷子,摸着飽足的肚子道:“將歌女舞姬都叫上來,我要欣賞一番。”
“玉玉好生會享受啊。”陰測測的聲音突然
冒出來。
蕭玉琢嚇了一跳,“郎、郎君?”
景延年掀簾子進來,一張俊臉,黑如鍋底,“叫我去陪舅母吃飯,少了你這女主人,成何體統?”
“我……我已經用過飯了!”蕭玉琢搖頭擺手。
景延年哼笑一聲,“不等夫君回來,就擅自用飯,玉玉心裡還有夫君麼?”
玉玉這小名,喊在他口中,怎麼聽怎麼彆扭。
蕭玉琢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被激了起來,“有話好好說。”
“你不但自己用飯,還要獨自欣賞歌舞啊?”景延年握住她的手腕,逼近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蕭玉琢搖頭,“不不,郎君來了,自然是要跟郎君一起看了!若是有郎君喜歡的,也好挑在身邊伺候。”
景延年聞言,眯眼看她,“夫人好肚量。”
蕭玉琢呵呵一笑。
景延年自然沒有去跟楊氏一起吃飯,仗着蕭玉琢理虧,命她的小廚房又準備了好幾道他最是喜歡的菜式,還非要她親自洗手做羹,端上了一道湯來,才罷了。
蕭玉琢要看歌舞伎表演,倒是真的。即便景延年在這兒,她也沒有耽擱。
景延年一面用飯,她一面津津有味的看着。
歌女多是漢人,舞姬卻胡人居多。
胡人身量高挑,腰肢纖細,胸滿臀肥,挑起胡旋舞來,煞是好看。
隨着她們腰間的輕紗搖擺旋轉,不光勾了人的眼珠子,魂兒都要給她們勾去了。
蕭玉琢盯着看了一會兒,忽覺臉上一熱,她皺眉側臉,卻見景延年已經放了筷子,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
“你幹什麼?”蕭玉琢防備的問道。
“好看麼?”景延年聲音低沉飽滿,甚是好聽。
蕭玉琢微微點頭。
“我也覺得好看。”景延年忽而一笑,彎身將她從坐榻上抱起。
蕭玉琢大驚,“你做什麼?”
景延年勾起嘴角,深沉如海的眼眸,專注的讓人怦然心動,“自然是做當做之事了。”
他將她抱到裡間,外頭歌舞聲,樂聲未停。
一屋子的丫鬟歌舞伎,這氣氛……還真是美妙!
“出去!”蕭玉琢被放在牀榻上,立即出腿踢打景延年。
景延年卻揚聲朝外吩咐,“聽見了麼?都出去。”
樂聲立時停下,歌舞聲也不聞了,只聽一陣腳步聲匆匆出了門。
“我叫你出去!”蕭玉琢在他目光之下,只覺整張臉,整個人都是燙的。
景延年卻俯下身來,擡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面頰,她的下巴,她的脖頸……又滑過她胸前,解開了她的腰間綢帶……
“我不爽……”蕭玉琢撒謊道。
景延年微微一笑,映着跳動的燭光,頗有些顛倒衆生的味道,“好好表現,我把菊香還給你。”
嗯?
蕭玉琢略微遲疑,兩人便已經坦誠相見了……
好吧,實力懸殊太大,現在已經由不得她……
次日清晨,蕭玉琢醒來的時候,寬大的牀榻上,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
景延年折騰了她許久,她竟不覺得討厭,反而有種食髓知味的眷戀……回想起昨夜在他懷中,她渾身酥軟的樣子,她的臉騰的就熱了起來。
她惱羞成怒的猛捶牀榻,“沒想到不光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女人也會如此?”
“郡主醒了?”梅香守在門外,聽到了動靜。
蕭玉琢深吸了兩口氣,拍着胸口對自己說,“一回生二回熟,功夫好還不用服嫖資,是我賺了……”
招呼丫鬟進來伺候,她忽而想到昨夜景延年似乎對她說過一句話。
“菊香回來了麼?”蕭玉琢忽而問道。
梅香一愣,癟嘴搖頭,“沒有啊,倒是舅夫人,一大早的就爬起來,指使着丫鬟,問廚房要這要那呢!”
楊氏正頤指氣使的坐在軟榻上,一面叫丫鬟給她捶腿揉腰,一面說了好幾樣她在燒尾宴上吃過的點心,叫廚房給她做了端來。
“這將軍府住着就是舒坦!”楊氏得意的輕哼。縱然家裡也得了不少的好東西,可是如何也不能與將軍府相比呀?
莫說比了,那根本就是雲泥之別。將軍府的客房尚如此敞亮舒服呢,主院當中,又該有怎樣的奢華?
楊氏皺眉,可惜了那郡主太霸道,竟將她擋在了主院外頭,若不是她昨天也能好生見識了一下主院情形。
楊氏想着不由輕哼一聲,完全沒有意識到,這裡郡主纔是主母,主院本就是主母的地方,讓她進不讓她進,原本就是蕭玉琢的自由。
“年兒這妻呀……”不賢兩字就在她嘴邊打轉,不過是一時沒敢說出來。
“郡主到。”門外的小丫鬟請安後稟道。
楊氏連忙從軟榻上坐直了身子,揮開了爲她捶腿按摩的丫鬟。
“剛剛還在想着郡主呢,郡主便來了!”楊氏起身道。
蕭玉琢微微一笑,“哦?舅母想我什麼?”
“呃……郡主不是說,今日要同我一起去莊子上麼?”楊氏眼睛一轉,緩緩說道。
蕭玉琢點頭,“舅母可曾用了早膳?我還備了禮物要送給舅母呢!”
楊氏瞪眼看她,又上下看着她身邊的丫鬟,見她們手中都未有東西,心下越發好奇,“郡主要送我什麼?”
梅香忍不住嘲弄的彎了彎嘴角。
“舅母不用心急,到了莊子上自然就知道了。”
楊氏當下便不再擺譜,“將我要的點心都給我裝了籠屜,我要帶回家去。”
光吃還不夠,走了還兜着,楊氏竟一點兒不覺得不好意思,大大咧咧的到真當這裡是自己家了。
梅香氣的翻了個白眼。
蕭玉琢卻是笑了笑,“去吧,將昨日廚房新做的茯苓糕也給舅母裝上一些。”
楊氏狐疑的看着蕭玉琢,“郡主如今越發賢惠了!”
梅香聞言更氣,這是當面說郡主以前不夠賢惠的意思麼?
蕭玉琢微微一笑,“待舅母收拾打點好,咱們就出發。”
她轉身而去,楊氏好奇她究竟要送給自己什麼,就沒有再多做磨蹭,匆匆裝了好些好吃的,還叫丫鬟給她裝了她昨日吃過的那種茶。
順便還將客房裡的一套精緻白瓷茶碗,一個廣口細瓷瓶,兩幅字畫也打了包,這才滿意的上了馬車。
楊氏瞧見去莊子上的馬車比往常多了兩輛。心想着定然是裝着郡主要送給她的禮物,她雖不喜郡主,但左右想想,郡主敢當着景夫人的面送給她的,定然不會是太差的東西。
她還是不由的越發高興。
馬車停在莊子上的時候,已經有人提前來稟報了,景夫人出門相迎。
蕭玉琢下馬便連忙上前見禮,“勞母親在此等我了,不是說了母親不必出來等我麼?”
景夫人熱切的抓着她的手,上下看她,“你前兩次都沒回來,可是身體不爽?”
看着景夫人熱切,且意有所指的表情,蕭玉琢只覺得這話真不好回答。
“呃……母親,咱們進屋說話吧?”蕭玉琢笑了笑。
“誒,郡主不是說有禮要送我麼?”楊氏被丫鬟攙扶着,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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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撇嘴偷笑。。
蕭玉琢微微頷首,“原本想着和母親說會兒話了再給舅母送去,既然舅母喜歡,那現下拿出來也好。”
楊氏眯眼笑了笑,當着景夫人的面拿出來,若是不好的東西,她也好當場奚落回去。
蕭玉琢衝梅香點了點頭,梅香連忙吩咐丫鬟前去最後頭那兩輛馬車旁。
楊氏瞪眼,卻又不由皺眉。只叫個丫鬟去搬?恐怕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吧?既不是什麼大物件兒,還用得着兩輛馬車?
楊氏正狐疑,瞧見那馬車簾子一掀開,她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這這這……”她擡手指着馬車,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馬車裡走出四個妙齡少女來。
四個女孩子粉脂未施,卻柳腰肥臀,體態嫋娜。
蕭玉琢看着楊氏驚愕的樣子,不由淺笑。
四個女孩子碎步走上前來,連走路的姿勢都叫人覺得好美。
行禮那嬌柔婉約的樣子,便是個女人都想上去扶上一把。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楊氏皺眉看着蕭玉琢。
蕭玉琢卻不看她,反握住景夫人的手,“母親不肯跟着郎君住到長安城裡去,將軍府上若是能有母親坐鎮該有多好?”
景夫人微微搖了搖頭,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態度卻是堅定不移。
蕭玉琢嘆了口氣,“郎君尚且勸不了母親,我知母親定然也不會隨我回去。所以再給母親添置兩個丫鬟,好伺候母親日常起居。”
看着楊氏緊皺的眉頭,她又笑着道:“舅母也是長輩,不能只想着我母親,倒忘了舅母的恩情,舅母在莊子上倒是不缺粗使的幫手,只怕是沒有靈巧的大丫鬟。”
楊氏點了點頭,這話聽着句句順耳,她怎麼就覺得郡主是不懷好意呢?
蕭玉琢見她防備,不由笑了笑,“這四個丫鬟由得舅母先挑吧?”
景夫人看她一眼,無奈的笑了笑,“你呀!”
楊氏皺眉,也看着景夫人,“由得我先挑?”
景夫人抿着嘴,點頭。
楊氏雖猶疑,卻也不免得意。瞧瞧,親孃怎麼樣,還不是得處處排在她這舅母后頭?誥命夫人是她在前,如今丫鬟自然也是。
楊氏在莊子上哪裡有什麼丫鬟,雖景延年對他們從不吝惜,可拿着錢去買丫鬟?她還真捨不得。
白送的可就不一樣了!
楊氏的目光在四個丫鬟臉上掃來掃去。
這四個丫鬟都未描眉化妝,粉黛不染的,倒是有幾分清純青澀之感。並不叫人討厭。
只是有兩個特別漂亮,那眼睛如一汪湖水,清澈靈動,一張小嘴兒如帶着露珠的櫻桃,嫩紅的叫人想啃上一口。
四人站在一處,就顯得另外兩個遜色的多了!
楊氏眼珠子咕嚕一轉,嘴角輕輕勾起,她擡手一指,“我就要這兩個了!”
“好。”蕭玉琢一口答應下來。
楊氏挑了那兩個面容較爲普通的,正在她意料之中,那兩個丫鬟也正是專門爲她挑出來的。
“她們都會做些什麼?府上那精緻的點心她們可會?”楊氏問道。
梅香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舅夫人,她們是大丫鬟,又不是廚娘,如何會做點心?”
楊氏臉上一熱。
村婦了不是?被嘲笑了不是?人家高門大戶分工那是精細得很,就連燒火,都有專門的燒火丫頭呢!
蕭玉琢適時開口,“舅母放心,專門叫她們貼身伺候舅母的,伺候人的活兒,她們都會。”
楊氏被梅香臊着了,還是當着一衆丫鬟的面,這叫她頗爲沒有面子。不願多呆,揮揮手便帶着兩個大丫鬟走了。
景夫人熱熱切切的拉着蕭玉琢的手緊了屋子。
蕭玉琢以爲她會爲剛纔的事情說教她,她連如何回答都想好了。
卻不想景夫人開口竟是:“有多少時日了?”
啊?多少時日?
蕭玉琢一臉茫然的看着景夫人,“母親說什麼?”
景夫人皺眉看着她,“你叫人來說身體不爽,不能過來莊子上,難道不是有身子了麼?”
蕭玉琢一時哭笑不得,“母親誤會了……”
景夫人有些失望的坐了回去,“怎麼會呢?都說明覺寺的香灰靈驗得很,你都喝了,怎麼可能沒懷上?”
誰說她喝了?蕭玉琢腹誹,若是光喝香灰就能懷孕,只怕這兒早成了女兒國了吧?
“是不是年兒待你不好?”景夫人立即又擡頭問道。
蕭玉琢連忙搖頭,“沒有沒有,郎君待我很好。”
她怕自己表情沒有那般真誠,被景夫人看出來,說完連忙低下頭去。
景夫人還當她是害羞不好意思,不由笑了出來。
“年輕小夫妻,哪有不吵吵鬧鬧的,只要能彼此體諒,這感情呀,就會越吵越濃。”景夫人嘆了口氣,“也是我太心急了,你們不要着急,孩子總會有的。”
聽她語氣酸澀的還來安慰自己,蕭玉琢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這婆母對她好乃是真的,原主心裡也十分喜歡這婆母。倘若景夫人有一日得知了她和景延年和離了,會很失望的吧?
想到這些,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母親,其實是蕭家出了些事情,我祖父前幾日已經離京去了,家中還有些忙亂,我今日還打算回孃家看看。”蕭玉琢起身說道。
景夫人擡眼看她,“蕭家出了些麻煩?”
蕭玉琢輕笑點頭,“母親不用擔心,都會過去的。”
景夫人將她送出門,送上馬車,握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楊氏的小孫子恰從遠處叫嚷着跑過來,景夫人滿目滿臉都是疼愛羨慕。
蕭玉琢頓時明白她想說什麼,便一刻也不敢耽擱的告辭離開。
她閉目坐在馬車上,思量着景延年對她的態度。
梅香卻兀自樂個不停。
她忍不住睜開眼來看着梅香,“得了什麼彩頭了,瞧把你高興的?”
梅香捂住嘴,一雙溜圓的眼睛裡都是興奮,搖搖頭,卻是不說話。
蕭玉琢挑了挑眉,“說吧,不叫你說,還不將你憋壞了?”
梅香聞言便哈哈大笑起來,“想到舅夫人家裡日後的熱鬧,婢子就忍不住想笑,她還以爲自己聰明,佔了郡主多大便宜呢!哼,叫她處處想壓着郡主,欺負郡主!她也配?”
蕭玉琢也笑了。
楊氏這次是看走了眼了,那兩個相貌並不出衆的丫鬟,其實是她昨晚專門從家裡的舞姬中挑出來的。
低眉斂目的時候不顯,可兩人若是擡起頭來,那真是目若流波,顧盼生姿。雖不驚豔,卻是一番別樣的媚態。
兩人的舞更是跳的精妙,常年跳舞叫她們身姿格外的妖嬈,今日專門穿了寬大的衣服,尚遮擋不住她們的優點,若是有心打扮起來……
“舅母怕是有的要操心了。”蕭玉琢莞爾。
“她老人家不是總想操心郎君的事兒麼?這下自己家的事要她操心不是更好?”梅香笑的像只偷了腥的貓。
蕭玉琢搖了搖頭,“不說她了,竹香昨夜竟沒回來麼?”
梅香瞪大了眼睛,“是啊,郡主不就是叫她去趟蕭家麼?問個信兒有這麼難麼?就是出了趟長安,這會兒也該回來了吧?”
蕭玉琢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們都是我身邊的大丫鬟,我最是信任倚重之人,所以我不希望你們中間會有不睦。”
她說話間,臉上帶笑,可語氣卻有些嚴肅。
梅香微微一愣,垂下頭來,“娘子,婢子知錯了,日後不會說竹香的不是。”
蕭玉琢嘆了口氣,“你看不慣她,就是因爲她剛回來時候的一番話?”
梅香一時沒有開口。
一直到馬車快到府上的時候,她才悶聲說:“其實不是。她那麼說也沒錯……婢子只是覺得,婢子們當初離開公主府的時候一起發過誓,不論如何,不論遭遇了什麼,都應該永遠唯郡主的命是從,永遠以郡主的利爲先……婢子是覺得她變節了!”
聽着梅香的話,蕭玉琢一時又欣慰又心酸。
她擡手摸了摸梅香的頭,輕聲安慰道:“別難過,我知道梅香是最最忠心的大丫鬟,所以你沒發現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將你帶在身邊麼?不許哭哦!”
梅香得了誇讚,破涕爲笑,“只要能伺候在郡主身邊,婢子就心滿意足了。郡主叫婢子接納竹香,那婢子日後就不那麼排斥她。可她要膽敢做對不起郡主的事情……”
梅香的粉拳攥的緊緊的。
蕭玉琢輕笑,“梅香一定會護在我前頭的,我不怕。”
一句話,卻叫梅香感動的熱淚盈眶,她重重的點頭,態度樸實而真摯。
主僕一行回到府上的時候,竹香已經回來了。
“叫你去送個信而已……”梅香見她便語氣不善的問道,話說了一半突然想到自己在馬車上的保證,立即換了副溫婉的語氣,“你怎麼回來的這般晚呀?”
前一句還像斥責,後一句生生拐了彎,倒像是情人間的打情罵俏。
竹香嚇得一抖,“梅香你怎麼了?”
梅香瞪她一眼,“我不是好好的麼?”
竹香渾身不自在的嚥了口唾沫,“呃……”
“十五娘有回信麼?”蕭玉琢開口問道,“昨夜你是留在蕭家了?”
“郡主交代回信不得假他人之手,必要婢子親自帶回,”竹香頓了頓,“一開始十五娘不肯說,她身邊丫鬟一直勸她,她也未叫婢子走,婢子便在蕭家守了一夜。”
蕭玉琢皺眉點了點頭,這個“心上人”竟叫一向要強的十五娘這麼爲難呀?
“十五娘也是一夜未睡,今早晨鐘響起的時候,她才忽然想通了,叫婢子捎信兒回來。”竹香說道。
蕭玉琢伸出手來,“信呢?”
竹香卻突然上前一步,在蕭玉琢的手心裡寫了一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