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種了兩株木槿,花開濃豔,鳥雀在枝椏間嬉戲啼鳴,淡淡馥郁幽香隨風吹入淺窗。
窗內長公主和蕭玉琢母女兩個,相對跪坐。
茶碗中的茶葉浮浮沉沉,猶如此刻蕭玉琢上上下下忐忑不安的心。
她說了她要跟景延年和離之後,長公主就一言不發的看着她,好似要生生將她的靈魂從軀殼內給瞪出來一般。
長公主忽而伸手握住她的胳膊,“玉玉,當初是你……”
“阿孃!疼!”蕭玉琢驚叫一聲,痛苦的眉目都擠在了一起。
長公主吃驚,放開她的手。
蕭玉琢挽起自己的廣袖,淨白細膩的胳膊上,一片又青又紫的痕跡。
長公主愕然,“這是……”
蕭玉琢又捲起另一隻袖子,另一條手臂上的青紫只多不少,“身上還有,背上、腿上……”
她說不下去,低下頭,濃濃的嗓音委屈的像快要哭出來。
長公主怒目而視,幾乎不敢相信,“景延年竟敢如此對你?!”
“阿孃,我從來不敢告訴你……我以爲只要我堅持下去,他總有被感動的時候,可是我錯了……阿孃……我改了,我已經不再那麼任性妄爲,不在抽鞭耍橫……可他還是不喜歡我……”蕭玉琢擡手捂住臉,語氣酸澀至極,心頭卻一陣陣惡寒。
她只求着長公主能在盛怒之下,一口答應。也不枉費她一番賣力的表演。
長公主着實生氣,猛的一拍茶案,兩隻茶碗都跳了起來,“欺人太甚!”
蕭玉琢連連點頭,口中卻喃喃的說:“也是我不好,當初若不是我死心眼兒,一心一意只想嫁給他……甚至逼得母親求了聖上賜婚,也就不會有如今的磨難了……”
看女兒哭的悽悽慘慘的樣子,長公主長嘆一聲,面色難看至極。
自己捧在手心裡呵護的明珠,如今卻被旁人糟踐,她如何能不惱怒?
蕭玉琢在心裡對自己比了個耶,豎着耳朵等着聽長公主說“同意和離”。
不曾想,長公主嘆息之後,沉默良久,竟然緩緩說道:“阿孃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玉玉,如今……你不能和離。”
蕭玉琢愕然擡頭,恍惚以爲自己聽錯了,“阿孃說什麼?”
“你不能和離,更不能被景延年休棄。”長公主臉色黑沉,語氣卻斬釘截鐵。
“爲什麼?”蕭玉琢不能相信,爲了面子,做母親的連女兒的終身幸福都不顧了麼?記憶中長公主分明是疼愛女兒至極的呀?
“這些話我本不想對你說,可從今天的事情來看,你已經長大了,”長公主輕嘆一聲,望着窗外花開濃豔的木槿樹,“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蕭家若是出了事,你和離回來必受牽連,我也未必護得住你。唯有留在景家,才能保你萬全無虞。”
蕭玉琢越發茫然無措,“阿孃說什麼?阿孃是長公主啊,我是壽昌郡主啊?我怎麼會有事?”
“你是壽昌郡主不假,可這壽昌郡主是先皇帝封的,而且,你姓蕭。”長公主目光微垂看着面前的茶湯,茶水已涼,茶葉沉入碗底,“總有塵埃落定的時候,你再熬上兩年吧。”
語氣幽幽,透着無力,無奈。一點兒也不像那個高高在上,冷漠淡然的長公主。
“究竟怎麼回事,阿孃細細告訴我吧?”蕭玉琢壓下心頭的不甘,輕聲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