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啓明已經很久沒見過白蘞了。
記憶裡的白蘞太過紈絝,從小到大不好好學習,只跟一堆狐朋狗友泡吧飆車,紀慕蘭親自教她書畫她都學不會,看到書就打瞌睡。
學個樂器還能把老師氣走。
在學校學習不好,在白家報表也看不懂。
幾乎一無是處。
一開始白啓明還覺得以他跟紀慕蘭的腦子能生出來一個天才,後面漸漸失望,郭月情帶着白少綺跟白少柯出現。
商人重利。
權衡利弊,白少柯跟白少綺顯然比白蘞重要,他連紀慕蘭都能拋棄,更何況白蘞?
可眼下,白啓明眼裡只會泡吧飆車的白蘞竟然跟周副會很熟?
周副會的名氣在北城也不小,下一任書協會長,辦過好幾次書法展會,家裡從政,能進書協高層的沒有哪個人簡單。
簡仲海就是一個例子。
只是簡家要比周家更不好接近。
她這樣的人是怎麼認識週會長的?
“您女兒?”周副會本來都要走了,聽到白啓明的話,不由詫異,“您是說……白蘞同學?”
周副會記得白蘞是湘城來的。
當初去江京考覈的時候她一鳴驚人,周副會還特地查看她的資料,湘城人,戶口也在湘城。
白啓明收回看白蘞的目光:“對。”
“白蘞同學啊,是書協的會員,”周副會看了白啓明一眼,只道:“去年蘭亭獎她是青年組第一,江京書協的一衆青年才俊都沒比得過她,我今天是來特地接她去書協的。”
江京書協的特級會員就加入了湘城,周副會覺得白蘞以後大有可爲。
她的才氣本就得到周副會的認可,還有這麼有潛力,周副會自然放得下身段來酒店接她。
說完,他朝白啓明笑笑,就離開了。
白蘞人住在湘城,還有剛剛與白啓明不相識的態度,周副會自然能看出些苗頭。
周副會走得很瀟灑。
酒店大堂,白啓明卻半天沒回過神,他沒學書法,也不知道蘭亭獎的分量,只是被周副會那一句“特地接她去書協”給震驚了。
白蘞……
她會書法?
記憶中白蘞好像沒學過,而且周副會好像很看重她……
“白總。”旁邊,助理也收回看白蘞離去的目光,輕聲叫白啓明。
白啓明回過神,他想起來今天是爲了白少綺的慶功宴,江京大學的慶功宴。
江京大學,他放下白蘞這件事。
酒店後面大堂經理辦公室,大堂經理不在,白啓明多等了十分鐘,白家是酒店的VIP客戶,大堂經理一進來就賠笑,“白總久等了,謝總臨時開會耽擱了些時間。”
“謝總來了?”白啓明放下茶杯,他暫時放下白蘞這件事,詫異。
“對,”大堂經理低聲道,“酒店來了貴客,謝總親自招待。”
具體是誰,大堂經理也沒權限知道,只知道謝總跟領班親自接待,他連樓層都不知道。
白啓明擡頭,難道是……
那位簡院長?
**
下午五點。
北城機場,簡院長下了飛機。
他身邊中年男人推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後,“簡院長,要去北音招待所嗎?他們的車在等着了。”
北城音樂學院一聽簡院長要來,早早就跟簡院長身邊的老胡打過招呼。
“先不用。”簡院長停下來,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電話是打給白蘞的。
只兩聲就被接起,“簡院長?”
“是我,”簡院長看着外面的車,語氣隨意,“你寫得怎麼樣了?”
他問的是作曲。
白蘞一直不寫新歌,簡院長也着急。
“昨晚有點思緒,寫了一段。”白蘞跟仇學政去了書協一趟纔回來,湘城書協的等級評定還要等幾天。
“這樣啊,”簡院長一聽她寫了一段,連忙道,“你住哪?”
他想知道白蘞這次寫的是什麼風格。
“佳豪。”
“行。”簡院長掛斷電話,偏頭對老胡道,“我們去佳豪。”
簡院長本身有兩位特助,他平時事多,有三個學生,學校也有事等着他處理,文化局古箏……他的特助都是跟在他身邊有一段時間的人。
上次去湘城後他辭退一個特助,只剩下心腹老胡。
但是老胡也不知道簡院長在跟誰打電話,看簡院長的語氣,應該不是什麼普通人。
佳豪酒店。
簡院長辦好入住的時候,已經是六點。
他房間在56層,也沒先回房間,直接來十一層找白蘞。 “你怎麼住在低層?”簡院長進去之後,隨口問了一句。
樓層越低,視野越不好。
白蘞評價:“有點恐高。”
老胡跟在簡院長身後進來,看到長相如此好看的白蘞,這比去學校錄歌的那位明星閆鷺還要漂亮,是另外一個明星?
老胡心底暗自思索。
簡院長來就是爲了她的作曲,他坐到大廳的桌子邊,催促白蘞:“把你的作曲給我看看。”
白蘞隨手把書包扔給簡院長。
書包裡東西簡單,老胡低頭看着簡院長掏出來一堆英文文件,他學過英文,但沒看懂這是什麼,心裡有些疑惑。
簡院長最後纔在最底下找到兩張寫着減字譜的紙張。
白蘞給兩人倒了茶,老胡連忙說了句謝謝,目光看向簡院長手上的減字譜,他是簡院長的心腹,這半年簡院長一直在研究減字譜,老胡自然認識。
他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曲調。
綜合簡仲友一來連房間也沒回,只找白蘞,老胡忽然想起來什麼,他忽然看向白蘞——
簡院長在江京待久了,不顯山不露水。
以前只喜歡彈奏《白衣行》,後來也只對一個人的作曲有狂熱興趣,網上十分知名的那位作曲大神“白撿”。
這人的作曲經得起推敲。
第一首《賭酒》就有《白衣行》的風格,最新的那首更是超越《賭酒》,跟古箏的契合度比《白衣行》還要高。
閆鷺的那幾首歌在江京音樂學院被編成各種樂器,古箏、竹笛、琵琶、豎琴……
猜測白撿身份的人多,大部分都覺得是音樂界那幾位與簡院長齊名的泰斗。
老胡之前也這樣猜測過。
可現在,他看着白蘞,心裡涌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
簡院長記下減字譜,瞭解到白蘞這次的風格,就開始催白蘞寫下去,“快點寫。”
白蘞坐在簡院長對面,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得要時間。”“哦,”簡院長來的時候,在樓下看到高考畢業生們在合影,想起來白蘞,“你考得怎麼樣?”
他更想問的是——
你真的能考到江大嗎?
白蘞目光看向窗外,只笑笑,“還行吧。”
她回。
高考?
老胡面無表情,還是個高考生?
那以後要去江音了?簡院長看中的人,老胡已經預料到她去江音後,江音有多熱鬧了。
“過兩天有個國風音樂,就在北城,我有個節目,你去找找靈感?”簡院長想起來這事,他喝了一口茶,低頭又看向茶壺,詫異,這該死的酒店茶水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國風音樂,都是古箏琵琶竹笛那些。
白蘞也喝下一口茶,微微眯眼,懶散道:“看情況。”
狗友還在等她,她有些頭疼。
這次來北城除了書協,也想替原主看看那位。
簡院長旁邊,老胡面無表情的想着,簡院長的節目,別人都削破了腦袋想去。
簡仲友親自請她就算了,這位竟然還來一句“看情況吧”。
就是你了,白撿!
**
關心白蘞考得如何的,不僅僅是簡院長。
北城一中。
校長辦公室,他在郭月情說話,“郭夫人,我跟北音的校長熟,但門票我不一定能拿到,這次您也知道是誰要來,江音的學生都會趕過來。”
“我知道,”郭月情放下自己的禮物,笑得溫柔,“少柯跟少綺都麻煩您太多事了,下個月少柯要跟江教授吃飯,不知道您可有空?”
江教授,江京大學的教授。
也是白少柯實驗室的老師,校長正色,“郭夫人,您放心。”
郭月情朝他頷首,離開。
人走之後。
國際班的班主任才從外面進來,他看着郭月情放下的禮物,對校長道:“白蘞回來了。”
“白蘞?她回來幹什麼?”校長愣住。
“我在班級羣看到的,”班主任想着上次看到的成績,白蘞理科不好,但是她數學每次都是滿分,“數學這麼難,你覺得她這次還能滿分嗎?”
校長也不清楚,郭月情的心思好猜。
但白蘞這個人他看不透。
成績那麼好,爲什麼在北城一中時不表現出來?
“湘城三個月沒有教學資源,”校長坐下來,手指敲着桌面,搖頭:“數學題目變化這麼大,我們都沒預料到,她……應該也不佔優勢。而且理科更難,她理科偏弱,宋泯有很大希望能拿到省狀元。”
這倒沒錯。
國際班的班主任總覺得有些不安:“不過這次江京把題目出這麼難,到底什麼意思?”
教育界的人遠比普通人敏感,江京出題難的次數不多,這次難度超過所有人的想象。
總覺得,是要變天了。
他們跟湘城一中的老師一樣,覺得白蘞要爭的人是宋泯,卻不知道白蘞目光從來就沒放在北城。
她要真的只考了省狀元,樑則溫恐怕要從地下爬到她的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