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衡的憤怒顯然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之外。
從認識紀衡到現在,他一直都是冷漠的穩定,平日裡情緒並不外顯,光從表面看不出他在高興還是在憤怒。
許恩第一次去湘城時,紀慕蘭因爲白蘞的事,惹急過紀衡,但即便是那時紀衡也極爲穩定。
他見過白蘞的氣勢,曾經也懷疑白蘞究竟是像誰。
此時紀衡那一雙眯起的眼睛,渾身斂起的氣勢,竟也叫許恩不敢對視。
“外公,別生氣,別生氣,”路曉晗反應過來,她去拍紀衡的背,“您肯定沒有問題,我們現在也在等石校長的消息,許三哥跟陳姐姐他們也在跟進。”
寧肖在向周文慶石嶼二人打聽這事。
旁邊,許恩看着紀衡那張臉,想着路曉晗的安慰還真沒錯。
紀衡的表情不是着急,而是……
生氣。
很奇怪。
紀衡平緩片刻,去自己房間。
他從箱底摸出一個檀木盒子,若白蘞在這,她一定能認出來,這檀木盒子,之前給她看過。
盒子裡依舊是一堆照片。
黑白照片上的女人溫婉美麗,紀衡伸手撫過這些照片,然後手探到盒子底部。
拿出裡面那枚小小的徽章。
再出來時,許恩看到紀衡手裡多了一個手機。
紀衡停下來,詢問許恩他們許家現在的情況。
“還好,”許恩的私募多跟海外合作,白蘞沒入許氏宗族,也算不上他的繼女,影響不算大,“慕總那邊暫時不太好。”
但慕家就不一樣了,懸康直接與慕家合作。
對慕家那個醫學研究所並不太友好。
紀衡抿脣,“走,送我去一個地方。”
張世澤跟路曉晗都還沒學駕照,整個103,現在會開車的只有許恩一人。
許恩連忙拿上車鑰匙,跟上紀衡。
紀衡跟許恩出門,張世澤跟路曉晗留在103,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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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
許文堯給黃院長打電話。
黃院長讓他安心做數據,只一句:“放心,她不會有事的。”
掛斷電話,黃院長看着坐在辦公室位置上的尤心正,面色也不太好看,“大師兄,還沒老師的消息?”
“沒有。”尤心正搖頭。
兩人又沉默半晌。
二十年前雪山那件事,並不是終點,這一次影響要比那次更嚴重。
馬院士跟姜附離兩個啊。
“大師兄,你要趕緊做好準備了,”黃院長手背到身後,目光看向窗外,“小師妹她簽了925秘密合同,要做好打算,讓她轉到幕前替老師收徒了。”
他們倆都知道,白蘞的研究方向就是老師的研究方向。
如果馬同峰這次真回不來,他們就要做好準備,讓她走到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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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蘞這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溫家。
溫知夏剛跟溫二叔聊完推廣項目,就收到了北城一中以前同學的微信,對方發了一條鏈接——
【我記得去年,白家人還在說白蘞這位全國狀元是他們白家的人,怎麼現在發新聞跟她撇清關係?】
去年白氏宗族的人去湘城好幾趟都沒能挽回白蘞,這事兒溫知夏也聽說過。
不過沒放在心上。
直到現在。
溫知夏點開這條新聞,新聞很簡單,白啓明公開與白蘞撇清關係,直言早在去年白蘞就已經不在白家戶口本上……
依照溫知夏對白家人的研究,白啓明絕不會無緣無故發這條新聞。
當初看到白少柯的天資,他們不惜敗壞自己的名聲,也願意三顧茅廬請白少柯回來。
現在白蘞表現出來的遠比白少柯有潛力,溫知夏不相信白家會這麼輕易放棄白蘞。
她按着手機,給白蘞發過去。
並扣了個問號。
白蘞沒直接回,溫知夏並不意外,白蘞有時候忙實驗不帶手機。
看到了她會回覆。
但這次,直到晚上十一點,白蘞還沒回。
溫知夏皺眉,她剛洗完澡,一邊擦着頭髮,一邊給白蘞打過去電話,關機。
她按着頭髮的手頓住,轉而給路曉晗發消息。
白蘞在湘城認識的朋友,她也就跟路曉晗比較熟。
白家。
新聞一發完,白啓明坐在辦公室,鬆了一口氣,就給白少柯白少綺打電話。
“這事影響到你們沒?”他問。
白少柯已經從實驗室回來,他暫時不能停留在學校,只在殷家的大廳。
拿着手機站在落地窗邊,“還不知道情況,但老師說,明天我可以去跟進項目了。”
大廳裡,宋夫人看看殷總,又看向宋泯跟白少柯,略顯遲疑,“她……究竟是怎麼了?白家真跟公開跟她撇清關係了?”
雖說白蘞之前被清出族譜,但宋夫人知道,白族長一直不甘心。
誰都知道白啓明最近一年經常來江京,就是希望有機會能讓白蘞重回白家。
白蘞沒給他們機會,但白家也不會放棄。 這次這麼一公開,媒體大衆都知曉,再想讓白蘞回去,基本上沒有可能。
宋泯脣微抿,並不做聲。
“我聽少柯說,事情不小,”殷總放下手裡的茶杯,不緊不慢道:“撇清關係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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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
高奕緩緩放下茶杯,略擡眸,“這事兒我已經向安全局的人打聽了,你暫時也少回慕家,免得沾上一身腥。”
慕幼珺聽到這句話,被嚇一跳。
她記得白蘞之前明明跟姜家那位關係不錯,現在看來,倆人是真沒關係?
不然姜家怎麼不保她出來。
她心神不定地出房門。
給慕以檸打電話,慕幼珺到底是慕家人,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但這一次……
“以檸,她到底做什麼了?”慕幼珺心裡也打鼓,“高家現在也沒辦法,你們聯繫姜家了嗎?”
慕以檸心裡也亂,只斬釘截鐵:“阿蘞絕對沒有問題。”
“現在不是她有沒有問題,你懂嗎?”慕幼珺走出門外。
這事,慕以檸大概知道。
慕顯光都出來聯繫他的老朋友,一聽說是安全局出手,大部分人都沒辦法。
“這怎麼辦?你們也沒辦法?”沈清站在紀邵軍身邊,抓着紀邵軍,眼睛都急紅了,“你找小陳啊,還有樂先生……”
紀慕蘭抱着孩子,也坐在一邊。
這個時候,她倒是沒嫌棄沈清。
也看慕以檸。
認識的人裡,紀慕蘭見過地位最高的也就慕以檸了。
“您冷靜一點,這事兒不是找他們就行的。”樓管家給沈清倒水,“安全局啊,獨立受管的,他們同一級的,也只有CLA了吧……”
“CLA?”這些沈清跟紀慕蘭都沒聽過。
兩人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組織。
沈清聽到這次陳局都不管用了,不由坐在一邊,恍惚道:“那……那現在怎麼辦?”
樓管家沒再解釋,只看向門外,“等老爺回來再說。”
慕顯光已經出門去聯繫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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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屋。
白蘞依舊坐在椅子上,這裡的人在跟她打心理戰。
漆黑、沒有時間概念又也沒有任何電子產品的房間,是個人長時間都會精神崩潰。
白蘞面上卻沒有半點表現。
她微微靠着木椅的椅背,眼眸微眯,右手搭在右邊的扶手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扶手。
很有規律。
曾經在屍海中穿越過,眼前這點心理戰對於她來說不算什麼。
心裡一直在排列組合馬院士給她的密鑰,這一串密鑰……
到底是用在哪?
難得有這麼安靜的地方給她思考。
蘇栩還在外面。
監控室裡,24小時都有人盯着,不間斷地觀察白蘞的情況。
“蘇隊,她一直都保持這個姿勢。”看到蘇栩,負責看管的人員站起,驚歎於面前這小姑娘的毅力,“這樣下去沒任何意義。”
蘇栩凝眉,心裡警鈴響起,白蘞這種人,成爲犯人絕對是最棘手的一個。
“蘇隊,江大那邊又來電話了,”門外,蘇栩的手下拿着手機,“江大校長說咱們抓了他們同峰班的人,在向上級報告。”
陳家管不到他們,但江大是能向上報告的。
國內的研究員基本上出自江大,他們可不是吃素的。
蘇栩看着監控頁面,監控視頻裡,白蘞依舊悠哉地坐着,似乎感覺到蘇栩窺視的目光,她倏然睜開眼,敏銳地看向蘇栩盯着的這個監控鏡頭。
監控裡,她那雙杏眸分明沒什麼色彩,卻極其攝人。
看得蘇栩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卻一步。
好半晌,他回過神。
似是不信自己被一個黃毛丫頭嚇到,抿脣,“江大來湊什麼熱鬧?”
手上的對講機響起,蘇栩接起,意外:“長官?”
“白蘞還在你這?把她放了。”
只一句。
但是,蘇栩本身就對白蘞十分懷疑,讓他現在放人?
他直接轉身去找頂頭上司。
晚上十二點,局長辦公室還開着燈火。
蘇栩進去時,局長正在拿茶葉泡茶。
“長官,”蘇栩直接進去,意外於他這麼晚還泡茶,“快要有進展了,您讓我現在這時候放人。”
“放,”局長穿着一身正裝,擡眸,“她的家庭沒有任何問題,你們查了幾天應該清楚。。”
“她問題很大,身上處處是疑點,”蘇栩看向局長,他意識到白蘞這種心態,絕對是個十分恐怖的人,“您也看到了,在暗室幾天心態都沒變,她的成分絕對有大問題,我申請清查她的家人跟關係網!”
也就是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道厚重如洪鐘般的聲音,“清查我外孫女的關係網,敢問你們安全局有什麼資格清查我們,若要清查,那就把我這個老頭連帶她舅舅一起清查了。”
紀衡從門外進來。
滿面寒霜地,將兩個徽章拍在蘇栩面前,目光平靜地看向蘇栩,定定道:“連同她的外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