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環在場大部分人都知道是什麼,但僅浮於表面。
就算是再自傲的任晚萱與陳著,也不敢說自己知道多少。
至於渦環對撞數據,那是一些實驗室才能做出來的數據吧。
新同學不是理綜85分嗎?她對數據究竟敏感到什麼程度?讓培訓班破格特招?
所以,當時任晚萱爲什麼說白蘞是靠關係進來的?
所有人目光下意識的轉向任晚萱。
任晚萱的譏誚僵硬嘴角,她一直以爲是紀紹榮跟學校打過招呼,畢竟有任家這層關係,她不信紀家人會不用。
可現在……
她感覺到周圍人看過來質疑、不解的目光,這個教室任晚萱感覺自己一秒鐘也呆不下去了。
“喂,老李頭你在聽嗎?”校長一個人說了半天,沒人回。
八班班主任回過神,“校長,我等會跟你解釋。”
“那我們現在來解決第二個問題,”他掛斷電話,又對着陳著開口:“陳著,剛剛有個字你說的不對,你那個‘借’字。”
陳著也愕然。
他愣愣地看向八班班主任,一瞬間似乎是意識到什麼。
與此同時,八班班主任淡淡看着他,語氣失望至極,“你猜到了?沒錯,那本身就是白蘞同學的書,我把她的書還給她,是需要徵詢你跟任晚萱同學的意見?我很難想象,伱是怎麼說出來這句話的。”
沒人說話。
陳著張了張嘴巴,恍惚的坐回到位置上。
他想了一萬種可能,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那書會是白蘞的。
他跟任晚萱都沒有渠道拿這本書,白蘞是哪裡來的渠道。
尤其是……
他剛剛還在質疑老師,把書借給白蘞。
原來拿書本來就是她的啊……
“我不知道白蘞同學靠關係進來的這件事是怎麼傳出來的,”滿堂寂靜中,班主任再度環視一圈階梯教室,“但是作爲一名受過十年教育的學生,你們不可能不懂流言對一個人的傷害有多大。”
很多人都安靜下來,低了頭。
“私下造謠中傷別人,”八班班主任看着他們,眼裡是失望的,“我剛剛在想,這種事爲什麼會發生在你們這羣尖子生身上,或者是我的教育方式有問題。”
最後的目光放在白蘞那裡,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知道她的老師是誰。
才能教出來這樣的人。
從她身上,他才似乎明白“慎獨”這兩個字的意義。
大部分時候他都不會將很多事說給白蘞聽,以免神絮沾泥。
班主任收回目光,拿着手機離開階梯教室。
只是走時,腳步卻沒之前那麼輕快。
**
七點半到八點,以往有不少討論聲的培訓班這次沒人說話。
他們都知道白蘞手中有江京大學物理這本書。
很多人想借。
誰都知道有這本書對他們很有幫助。
“謝謝,”寧肖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接過了白蘞遞給他的江京大學物理,“等我看完就還給你。”
“不急,”白蘞右手拿着黑筆,懶懶在紙上寫下一組公式,“我看完了,你隨意看。”
其他所有人。
都目光火熱的看着寧肖手上那本書。
誰能知道,陳著跟任晚萱求不得的書,就這麼被白蘞隨意借給寧肖。
寧肖無視所有人的目光,似乎很隨意的將書擺在桌面上。
“我們走吧,”任晚萱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她向來看不起的紀家人卻有她想象不到的東西,“高博士要等急了。”
只有高博士,才能讓她此時嫉恨的心稍微平靜。
她也不看白蘞那邊,拿着書包就出門。
平日大部分人都關注她跟陳著的動向,今天卻沒有人多看一眼。
八點,大部分人離開,唐銘身邊圍了一圈人。
“唐銘,你看了江京大學物理沒?”都是平時跟他關係還可以的。
此時語氣羨慕。
寧肖性格孤僻,培訓班的人很少有人敢與他說話。
唐銘急急忙忙收起書,“江京大學物理?剛剛白蘞問我要不要看,我暫時沒時間看,就讓寧肖先看了。哎寧肖,你倆等等我啊!”
現在他每天弄清姜附離的解析都費力,哪裡跟那倆變態一樣還能看其他書。
“祝佳人,”幾個跟祝佳人熟悉的人也開口,“你們小組也好幸運,江京大學物理啊,不知道我這輩子有沒有機會擁有一本。”
祝佳人嘴角卻很僵硬。
其他人不瞭解,祝佳人卻很清楚,組成小組以來,她甚至沒有跟白蘞多說一句話。
每天晚上的交流她都藉故回寢室。
她收拾好東西,推開其他人,快步跟上唐銘。
“唐銘,你……”
“祝佳人,”唐銘看到她,腦子裡警鈴一響,“你應該要回去洗頭了吧,過兩天見!”
祝佳人僵硬着臉停在原地。
洗頭是她自己找的藉口,此時卻說不出反駁。
只能看着唐銘的背影離開這裡。
她現在好像知道,八班班主任那句“合羣”是什麼意思了……
**
這個週末月考。
星期五晚上,培訓班。
八班班主任在播放完錄屏後,難得露了笑臉,給他們公佈一條喜訊。
他手撐着講臺:“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想上去拷貝視頻的人停下來,等班主任宣佈好消息。
八班班主任顯然心情不錯,他掃視一圈階梯教室的人:“昨天開會,校長說預備營的註冊名額增加了一個,也就是現在我們將有兩個名額。”
兩個?
以往學校一個都沒有,現在竟然能有兩個名額?
因爲任晚萱這件事一直很沉寂的培訓班終於熱鬧起來。
“老師,怎麼會有兩個名額啊?”有人興奮的舉手。
班主任搖頭,“不清楚,但對我們是好事,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要加油,要相信一切都有可能。”
聽到說的並不是學習這件事,白蘞就開始走神。
她抽出習題,一隻手曲着壓住習題冊,拿了支筆開始計算,渾身上下散發着散漫。
寧肖與唐銘坐在她前面,偶爾兩人會交流兩句。
大部分是唐銘詢問寧肖,以前他是不敢問的。
可現在見識過姜附離,他覺得陰鬱的寧肖要比姜附離好接近一萬倍。
至於名額?
唐銘倒是無所謂,他覺得比起這個名額,晚上半個小時的解析更爲重要。
培訓班的人大多很激動,直到有個人小聲嘀咕——
“這努力什麼,多一個跟我們也沒關係,一看就是他們倆的。”
“刷——”
討論聲停止,目光看向陳著與任晚萱。
任晚萱與陳著也相互對視一眼,任晚萱即便禮儀再好,此刻也難掩興奮與微妙的優越感。
原本她還在想要與陳著競爭,她是爭不過的。
當然任謙也不希望她跟陳著爭,因爲陳局的原因,任家想賣陳家一個好。
現在名額加了一個……
那對她跟陳著來說剛好。
有高博士在,她沒想過還會有其他人能與他們倆競爭。
這兩天因爲白蘞這件事心中一直有鬱氣的任晚萱,此刻終於長舒一口氣。
江京大物能拿到更好,眼下最重要的是江京預備營的名額。
陳著與她的想法一樣。
他看向寧肖那邊,在學校,寧肖拿第一的次數會比他多,但這一次,寧肖已經沒了跟他競爭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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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休是湘城一中的月考。
星期六上午考了語文,下午數學英語一起考的。
星期日上午考完理綜才放假。
白蘞第一次參加考試,跟張世澤一起在最後一個考場。
考完就聽到張世澤在後面的慘叫,“這次物理考的是什麼啊,選擇題我都是搖篩子搖的,大題太長了我都沒看懂……”
白蘞收起東西往外走。
雙休日,學校沒有規定穿校服,她穿着長裙,是淡淡的雪青色,上面繡着蘭花,一塵不染,風致雅韻。
她隨意拎着紀衡給她做的揹包,慢條斯理的從包裡拿出手機開機,露出一截過分白皙的手腕。
整個氣質與最後一個考場的人格格不入。
只有張世澤敢與她交流,他撓撓頭,找學霸尋求安慰:“你寫完沒?”
他問白蘞。
白蘞搖頭,“沒。”
“那就好,”張世澤鬆了口氣,“連你都沒寫完,物理老師這次應該不會罵我了吧”
白蘞看他一眼,就沒告訴他,她物理全寫完了。
低頭回姜附離的微信——
【我下午坐公交去】
姜老師:【好,我要下午纔回】
姜鶴說渦環對撞機可以拆開,白蘞這個星期不是上課就是補習,根本沒時間,今天才終於有時間。
她坐着公交回青水街。
一下車就看到毛坤一個人垂頭喪氣的蹲在公交站。
“怎麼了?”她看到毛坤臉上的青紫色。
“我乾爹給你找人定製的,”毛坤把東西遞給白蘞,摸摸腦袋,“被格鬥場的人打了。”
格鬥場是黑水街實力最強的存在。
“謝謝,”白蘞沒回那句,只接過他遞過來的一包羊毛針,往青水街走的時候才漫不經心瞥他一眼,“真弱。”
毛坤:“……”
想哭。
“等會晚上十點在這個巷子等我。”她轉身進了巷子,毛坤擡頭的時候,只看到一縷輕輕飄過的雪青色的裙襬。
毛坤估摸着她的話。
忽然間興奮,就跑去112號的小賣鋪打了會工。
店長現在對小毛也比較隨和,“小毛,蘞蘞說的沒錯,你是個好孩子。”
他塞了瓶旺仔牛奶給毛坤。
毛坤傻樂,他叼着牛奶抗貨物進去,剛好看到倆巡邏的片警,他瞥他們一眼,頂着傷口也很拽:“看什麼看,死……”
“小毛,”店長嚴肅的看着他,“對警擦叔叔要禮貌。”
小毛同學不情不願的“哦”了聲。
然後在店長看不到的時候回頭狠狠瞪那兩人一眼。
剛收到小毛同學跟僱傭兵打了一架通知的兩位‘叔叔’:“……”
**
紀衡院子裡。
今天是紀衡生日,紀邵軍跟沈清都來了。
沈清臉上掛着諂媚的笑,正在忙前忙後,給一個身材高挑,穿着正裝的女人端茶倒水。
“任總,您坐着歇會兒吧,他們倆還要一會兒呢。”沈清用衣袖把端出來的椅子擦乾淨,放在女人身邊,擡頭,眼裡都是討好。
紀邵軍跟紀紹榮在廚房忙活。
任家薇穿着米色西裝,一手拿着手機,雍容華貴,微眯的眼看起來很精明。
她沒理會沈清。
任家薇身邊,跟着她的秘書長微笑着上下看了沈清一眼沈:“不麻煩你了,任總有什麼要求我來就行。”
被秘書長這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沈清訕訕一笑,退到一邊。
院子門被人推開。
任家薇眯眼看過去,將目光放在剛進來的女生身上。
打量着她。
任家薇早就在父親、女兒、紀紹榮嘴裡聽說過這個侄女,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女生穿着雪青色的連衣裙,整個衣裙看不出什麼牌子,應是紀衡做的。
她見過任晚萱帶回去過不少次,但是她都收起來了。
“白小姐。”秘書長見過白蘞幾次,笑着打招呼。
也同時向任家薇傳遞“這就是白蘞”的消息。
“白蘞?”她眯着眼睛開口。
沈清連忙開口,她怕白蘞這個脾氣不小心惹任家人不痛快了,“阿蘞,這是你二舅媽,快叫人!”
白蘞也猜到這是誰,她一邊摘下耳機,一邊朝秘書長打了個招呼,這纔對任家薇點點頭。
算是叫人了。
紀紹榮跟任謙都說白蘞這個人有多禮貌,今天一看,也不過如此。
任家薇拿着手機,眉微蹙,她從來不繞彎子,“聽晚萱說你有江京物理這本書,多少錢能賣給我。”
白蘞黑眸微微斂起,有縷沒被挽起的頭髮落下來,散在雪白脖頸間。
她語氣很平靜:“不賣。”
“二十萬,夠嗎?”任家薇擡起下巴。
在她眼裡,二十萬,這條街的人十年可能都存不到,買一本書,綽綽有餘。
白蘞根本沒理會她,徑直往自己房間走。
沒有人料到白蘞會是這個態度。
秘書長愣了一下,他走了兩步追上白蘞,壓低聲音,“白小姐,今天任總是爲了這件事來的。這本書你也看不懂,賣給晚萱小姐,就當是任家欠你一個人情,一本書而已,你不至於這麼沒氣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