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曲》與《白衣行》是不同的風格,從容又典雅的小調。
白衣行因爲霸道如琴魔般的曲風,受衆要比大漠曲廣。
最近電視正好在播《大永》,電視劇將這段劇情理得很清楚,很多不懂國樂的觀衆都知原來上古箏十大名曲光這師徒三人就佔了五首。
白家大小姐本就自帶粉絲,電視劇還沒播完,飾演白家大小姐的閆鷺粉絲已經漲到了恐怖的三千多萬。
白蘞說得認真。
簡院長卻有點想揍她,“你一本正經說笑話的時候還挺嚴肅,我不知信你是琴九先生的弟子,還是信我自己是秦始皇。”
“你覺得呢?”他又問白蘞。
竟然敷衍他,他老頭子這麼好騙的?
白蘞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地地看着舞臺,側臉輪廓被明暗陰影勾勒,她側顏弧度冷冰冰的,聲音也是冷酷無情:“下一場表演要開始了,閉嘴。”
簡院長:“……”
年輕人玩不起!
簡院長身邊,安安靜靜坐着的駱校長動都不敢動。
若是早些天有人告訴駱校長,這世間有人敢對他們的國樂泰斗簡院長這麼說話,他一定會覺得這人多半是瘋了。
現在,他覺得自己多半是瘋了。
駱校長輕輕掐了下自己的腿,挺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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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場過後,第二首是琵琶單獨演奏。
臺上只亮着一束清冷的燈光,打在穿着灰色旗袍的老師身上,她頭髮盤在腦後,舒緩的琵琶聲響起,流水潺潺,婉轉纏綿。
沒有雜亂的曲風,唯有中間一點二胡融入,姣姣冷月下,佳人緩緩低訴舊國故夢。
白蘞聽這首比之前聽得還要認真,一曲彈完之後,簡院長看她還看着舞臺,“《故夢》,這種曲風也很美吧。”
他原以爲白蘞會更欣賞戰颱風那般的曲風。
“嗯。”白蘞頷首。
“我們的傳統樂器聲音都很美,琵琶古箏,內涵無限,”下一曲的間隙,簡院長跟白蘞隨意談論,“你看閆鷺的歌那麼火,學古箏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從《賭酒》古箏曲火了之後,確實有很多人去學古箏。
簡院長說着,又看了白蘞一眼,似乎很隨意的:“所以你覺得做國樂的傳承人怎麼樣?”
這是他這次的目的。
白蘞四首新歌的傳播度太廣了,幾乎是三歲兒童都知道這首歌是國風曲,裡面有古箏有琵琶有竹笛……
閆鷺現在因爲《大永》火遍全國,簡院長其實有些擔心白蘞以後不會再給閆鷺作曲。
這麼一位國樂代表人就徹底掩埋在江京大學。
文化需要傳承跟發揚,她幾乎自帶這種光環,如果錯過她,簡院長覺得他很可能再也遇不到這樣一個人了。
簡院長其實知道,文化若不改變表現方式就很難得到普及與發展。
實際上國樂已經啓動方案,趁機把閆鷺打造成這樣一個代表人。
白蘞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
“簡院長,這於我而言,太重了。”白蘞只是往後靠了靠,整個人放鬆下來,睫毛懶散地垂下來。
拒絕。
又是拒絕。
簡院長有預料,好消息是白蘞沒那麼抗拒,這次是有戲了。
他表情輕鬆,不緊不慢道:“不重,其實不需要你做什麼,繼續給閆鷺寫歌,閒暇之餘幫國樂團譜曲。”
表演謝幕。
“今晚感覺如何,有沒有靈感?”簡院長帶白蘞從後臺出去,“我過兩天就回江京。”
“有點新想法,我明天回湘城再想想。”白蘞低頭翻着手機,狗友已經給她發消息了,她似乎也有急事回老家。
晚上的表演十分震撼。
簡院長知道白蘞還要回去等高考成績。
駱校長恭敬地站在兩人身後,聽聞白蘞竟然是湘城人,他非常驚訝:“白小姐,歡迎以後常來我們音協玩。”
他已經改口叫“白小姐”了,也知道白蘞不屬於任何一個音協跟音樂學院。
“我會的,謝謝今日款待。”白蘞向駱校長道謝。
意思是不想加入他們音協的意思。
駱校長有些失望,不過也不意外,畢竟……
簡院長都在她面前吃癟,駱校長大逆不道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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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
白少綺跟宋泯三人站起來,宋夫人驚訝地看向白少綺,“你是說去後臺?”
白宋兩家沒有正經學音樂的,在這一塊幾乎沒有人脈。
“對,”白少綺順着人流往外走,拿出手機低頭找到一個號碼,“我媽找到了江音的駱校長,我們這次的門票也是給他幫我們拿到的。”
這是白少綺第一次坦然提起郭月情。
宋夫人跟在白少綺身後,她一直知道郭月情是個有手段的,不然也不會蟄伏這麼多年,把紀慕蘭踩到腳底,讓兩個私生子上位。
但是宋夫人卻沒想到,郭月情竟然能找到駱校長。
她詫異地跟在後白少綺身後,後臺一堆工作人員,他們自然是不認識白少綺三人的。
幾分鐘後,纔有一個工作人員來把三人帶到休息室,“三位請稍等,駱會長跟簡院長一起去送客人了。”
“他跟簡院長一起去送客?”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什麼客人還需要簡院長去送?
然而他們問出來,工作人員並不回答,只朝他們禮貌一笑,便出了休息室。
宋泯放下水杯,他站起來拉開休息室的門,清冷的目光掃着後臺。 第一排的人都是從後臺撤走的。
幕布、樂器、人影混亂。
目光落在前方,左前方,黑色的幕布撩動,似乎有一道青色的影子走出出口,宋泯往前走了幾步,正好迎頭撞上一人。
“對不起。”他收回目光,開口。
“沒事,”駱校長剛送完簡院長跟白蘞,他認識宋泯,一中校長經常給他推的人,“同學你找人?”
“不是。”宋泯收回目光,他按着眉心。
重新回到休息室。
駱校長落後他一步進去。
在裡面跟宋夫人說話的白少綺連忙站起來,向他介紹自己。
“我知道你,白少柯的妹妹,”駱校長朝白少綺略微點頭,心底暗自想着,今年姓“白”的人才可真多,“簡院長送一位小友走了,暫時不見其他人。”
白少綺很遺憾,“那麻煩您幫我跟簡院長解釋一下,我跟他之間有誤會。”
她好像跟駱校長很熟,駱校長跟簡院長很熟。
白少柯現在有位江大的教授帶着,而簡院長卻是與江大校長級別的存在。
宋夫人站在一邊,暗自觀察這一幕。
她垂眸,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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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家。
簡哲百無聊賴地坐在桌邊,聽簡容與呂小姐對話。
這位呂小姐是他相親對象,不過很顯然跟簡容更聊得來,簡容聲名在外,還要考北城大學的研,爲人又有才華,簡哲很理解她。
他把玩着手機。
白小姐:【明天】
看到白蘞明天就要走,他連忙站起來。
“你要去哪?”簡父剛回來就看到簡哲要出門。
簡哲換了雙鞋,擡頭:“我去送蘞姐跟……一位老爺爺,她明天要回去了。”
這次回來簡哲整個人都沉斂下來,讀書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的氣質,以往的簡哲總是很浮躁,心思都藏不住浮於表面。
今天簡父卻有些看不清他這個兒子。
“你……”簡父看向簡容跟呂小姐聊天,不悅道:“你就這麼撇下客人?”
“呂小姐暈車,”簡哲替呂小姐解釋,“不信你問問呂小姐,她要不要跟我去送蘞姐他們。”
呂小姐抱歉地放下茶杯,她站起來,這纔看向簡父,“簡先生,我身體是有些不舒服。”
簡哲換上鞋拿上鑰匙出門。
等他走後,呂小姐才問了簡容一句,“他去送誰啊?”
蘞姐跟老爺爺?
“應該是白蘞跟仇老師,”簡容想了想,解釋,“他們都是湘城的人。”
這樣啊,呂小姐沒再多說。
兩人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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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蘞跟簡院長一起回酒店。
接近十點,佳豪酒店依舊燈火輝煌。
簡院長的車停在酒店入口處,白蘞從後座下車。
後座車窗降下,簡院長看着車如流水般的大馬路,“你不回酒店?”
白蘞低頭看了眼手機,懶散地朝他擺手,她言簡意賅:“等人。”
她沒多說,簡院長也就沒問。
六月份,北城到晚上涼意很明顯,宋家的車停在不遠處紅燈口。
後座,宋泯一眼就看到馬路邊的白蘞。
她不是很規矩的站着,而是坐在旁邊的圓形馬路墩子上,一隻腳隨意的支着,青色的長裙鋪滿墩子,邊緣淺淺挨着地。
她頭頂是白色的太陽燈,光線順着塵埃傾泄而下,將她一身的衣裙映出清冷的光芒。
她手上拿着手機,似乎在跟人發消息,骨感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屏幕,旁邊倒映着她被路燈拉長的身影。
宋泯過於出神,後座的白少綺很快就注意到了。
她順着宋泯的目光從車窗外看過去。
即便沒有正面,但白蘞這個人氣質過於突出,她能認出來這是誰。
早就在班級羣看到白蘞來北城了,這是白少綺第一次看到本人,她收回目光,詢問宋泯,“你覺得她這次能考多少分?”
“數學理綜同樣難,我也不知道。”宋泯回過神,眉目清冷。
兩人說着,一輛黑色的車停在白蘞身邊。
車型宋泯跟白少綺都很熟悉,邁巴赫。
但很奇怪,這輛車目視比普通版的車底盤要高,車身的材料跟他們熟悉的不太一樣,尤其是兩側跟前面的擋風玻璃。
宋泯對車有些研究。
他目光又轉向這輛車:“什麼時候出這款車了?”
白少綺不知道。
司機卻是若有所思,他一看就知道,“這是原廠改裝車。”
而玻璃,司機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頓了一下……
那是,防彈玻璃?
車子後門打開,一道黑色的挺拔身影從車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