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今日這麼多人?”
開封府衙的大堂之上趙禎小聲的詢問自己的親信黃德,
“自然是來瞻仰官家的天顏,當然,還有一部分是衝着駙馬來的。”
“我沒有看錯的話,那是曹愛卿的四兒子吧?”趙禎一眼就看到了曹德文,那個三次考上沒有考上舉人的曹秀才,他的父親可是監察御史曹鴻博,現在就坐在包拯的左側。
“官家真是好眼力,那正是犬子,唉,一言難盡呀,簡直就是朽木不可的雕也,已經三次參加州考了,但都落榜了。”
監察御史曹鴻博坐得離皇帝不遠,輕而易舉就聽到了,顯然皇帝也在問他,他感覺有些丟臉,但要說自己孩子曹秀才沒有努力,那也不是,只能說有時候努力在天賦面前真不值錢,
看看他同行的,曾鞏,王安石,哪一個不是神童?就連盧興生也是有才華的。
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他還是有天賦的,那便是非常識趣,善於順杆往上爬,不然怎麼能巴結上兩個神童,以爲他只有一個好爹?難道曾鞏和王安石沒有?
這可不,現在連皇帝都認識他了。
“說來,犬子居然能入官家的眼,也算是他的福氣,官家從來沒有見過犬子,是如何知道的?”
曹鴻博有些好奇,
“他看你的眼神都帶着畏懼,時刻躲閃,連看朕和包拯都沒有,那還不是你的兒子?你的前幾個兒子已經貢生,或者進士了,大多朕是見過的,你也不必過分苛責,有時候呀,孩子平安健康就好。”
似乎想到什麼,趙禎有些失落。
“官家福壽延綿,必然多子多孫,往後的日子還長,千萬不要太過憂傷,龍體爲大。”
曹鴻博連忙寬慰,至今沒有孩子是趙禎的痛,不孝有三,無後爲大,而且他是帝王,帝王家事無大小,具是國事。
“唉,希望如此吧。”
不愧是混官場的,他感覺皇帝心情不好,立刻轉移話題,
“官家知道那兩位嗎?”
說着,指向曹秀才旁邊的王安石和曾鞏,不得不說自己的廢物兒子能交到這樣的朋友,他是極其高興,顯然他是調查過的,也認識
“不認識,那是?”趙禎疑惑,
“小一些的,叫王安石,他父親韶州知州王益王大人,出自潁川,官家想來是知道,聽說此子天資聰穎,從小就熟讀四書五經,是難得一見的神童,未來必然是國家棟梁,
那一位是曾太傅的孫子,曾翰林學士的兒子,叫曾鞏,也來自潁川,只是隨着父親搬到了開封,才華橫溢,已經是過省試了,怕明年就是舉人了。”
“哦,曾太傅的孫子,王愛卿的兒子,都是難得的神童,好呀,我大宋真是人才濟濟呀。”
聽見曹鴻博這麼說,趙禎高興了一下,然後隨即看向自己的心腹黃德,
“哎,那他們今日怎麼來了,在朕的印象中,這些才子怕是不喜歡湊熱鬧的吧?”
在趙禎的認知中,神童是不喜歡熱鬧了,有這時間不如多看書。
“還有旁邊那人,朕沒有看錯的話,怕是天波府的楊宗保吧,小時候,他還跟在朕的屁股後面呢,忠義侯可是寶貴着,捨得他出來了?”
趙禎口中的忠義侯自然是楊延昭,七子去六子回,怎麼要封個侯呀。
“官家真是看得不錯,正是楊宗保,旁邊的兩人是他的姐姐楊七姐和妹妹楊秋菊。老奴估摸着,怕都是看駙馬的。
”
“看駙馬?”
趙禎不解,楊宗保怎麼認識駙馬的。
“官家,據說昨晚駙馬在天香樓寫了一首中秋詞,號稱中秋第一詞,晏公都是如此評價的,今早開封的傳遍了,許多人都涌過來,見一見這寫出開封第一詞的是什麼風流人物。”
“哦,竟然有此事,那詞你有抄錄嗎?拿來給朕看看。”
黃德顯然是有準備的,他知道消息的速度遠遠比趙禎快,只見他從衣袖中掏出一張小紙條,展開交給了趙禎。
“好,好,好詞。”
趙禎看完,拍着腿大叫,全然沒有的帝王的儀態,看着四周看向自己的人,他有一絲絲尷尬,畢竟正在審理案子呢。
“官家,有什麼事?”包拯詢問起來,他全神貫注,幾乎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陳世美身上,沒有留意趙禎的小動作,要不是這一聲好的叫聲太大,加上官家滿臉的笑容,他也不會停下了。
“駙馬,這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真是你寫的?”
沒有回答包拯,趙禎直勾勾的看向陳世美,
“嗯。”反正蘇軾估計還沒有出生,就讓他再寫一首吧,他也不缺這一首,人家可是蘇軾呀。
“這詞叫什麼?”
“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朕記住了,可惜可惜……”趙禎搖頭,對於陳世美人品的惋惜,
“你現在認罪,朕饒你一命。”他惜才了,也有他性格溫和的原因,仁宗,廟號能得仁的,確實難得。
“官家!”包拯不幹了,陳世美的罪能殺頭的。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趙禎畫風一轉,不用多說,那意思是暗示流放了,那基本算是除了殺頭,對於文人最大的懲罰了。
“包大人。”展昭有點難受,那陳世美不是不用死。
可他哪裡知道,包拯判流放,和皇帝判流放,不一樣,前者可能可以冒名頂替,花錢消災,可皇帝金口一開,怕是真得流放了。
包拯對着展護衛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了,隨即無奈道:“官家既然開了金口,陳世美,還不快快認罪伏法?”
此時的包拯好奇,到底是什麼使官家改變了注意?他猜測是黃德遞給官家的小紙條。
“好詞,裡面是寫的詞,陳世美的詞,得多好,官家才改變注意?”
他心中的疑惑,卻是隻能等案子結束以後再說,官家開了口,殺不了人,但若是陳世美交代的真是罪大惡極,認罪伏法,
割舌,斷手斷腿……
打幾十大板再流放,都可以,只要命暫時保住就好,對官家也算是交代了。
剎那間,包拯心中閃過一絲不忍,隨即搖頭,無愧於心就好,正義一定要伸張,壞人要受到應有的懲罰,這是他心中的堅持。
“不認!”陳世美大叫,
“說我殺害同鄉,有誰看見?都是韓琪乾的。”
“是你指使的。”
“不,我沒有,他自己做主殺的,瞞着我乾的,後面他害怕,所以畏罪自殺了。”
反正韓琪死了,陳世美都往他身上推,死無對證,況且原生真沒有親自動手,他一個文人,怎麼動手殺人。
“府內的下人張宜年親自聽見你吩咐韓琪殺害同鄉的,就是爲了防止你身份泄露。”
“張宜年看不慣我,因爲他在我府中做事情的時候,出了差錯,被我處罰過,他懷恨在心,誣陷,韓琪死了,當然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包大人怎麼能聽信一面之詞?”
反正陳世美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死不承認,畢竟韓琪死了,古代又沒有監控,沒有錄音設備,死咬其他聽到的人都是誣陷,他就是不認。
“秦香蓮母子說韓琪死前交代都是你的安排。”
“確有其事,民女以性命保證。”秦香蓮就差賭咒發誓了,她看向陳世美,不明白怎麼有這麼能狡辯的人。
“她們的話能做證據嗎?再說了,韓琪想着反正要死了,臨時前拉一個墊背的,還是駙馬,多好,所以存心這麼說的,就是想我死。”
這可不能認,看着擺放的鍘刀,皇帝趙禎的話很管用,但還是不能認呀,要是包拯冒着大不韙硬要鍘了他,他也只能死翹翹了。
人家包拯幹完之後,大不了辭官不做,被皇帝罵,過幾年就官復原職了,還會被百姓說大青天,不畏權勢,自己卻是啥沒有幹,全頂原生的鍋,這可不行。
“啪!”包拯把驚堂木一拍,氣得臉都紅了,審理這麼多年案子,還沒有見過這麼嘴硬的人,
“好,陳世美,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就算你說得對,那本府問你,韓琪和你同鄉有什麼仇恨,要殺他們?還有,韓琪和你有什麼仇恨,要臨死前污衊你?”
這可把陳世美問愣住了,他反問起來,
“殺人需要理由嗎?”
“難得不需要嗎?有人會平白無故殺人嗎?”
“精神病不需要呀。”
“精神病?”包大人疑惑,不只是他,在場的人都不知道精神病是啥。
“就是那種發瘋的,得癔症的,腦袋不正常的,你們常說的傻子,瘋子,他們可能一發瘋,一犯傻,就拿着刀去大街上亂砍人,所以殺人不需要理由呀。”
“陳世美,你休要狡辯,韓琪是傻子嗎?是瘋子嗎?韓琪的朋友,你府中的下人,都可以作證,他表現正常,根本不是瘋子,更不是傻子。”
“這說不準呀,有的人本來好好的,溺水,撞了頭,或者受到大刺激,突然就瘋了,這誰知道。”
“他是溺水了,還是撞了頭?”
“或許受了大刺激吧?”陳世美說着,感覺自己都不信,但沒有辦法,不能認,估計聽見原生吩咐韓琪殺人就一個人,一個證人,指認其他人或許可以,但他是駙馬,一個人怕是不夠的。
“好,那他受了什麼刺激?”
“我哪裡知道,我又不天天跟着他,刺激人的東西多了,可能養的小貓小狗死了,可能追求哪個女子沒有成功,而且他是練武的,說不定練着練着走火入魔了……
也可能他不是瘋子,只是內心陰暗,看着我,啥都不用做,每一天就有人伺候,有吃有喝,有漂亮的公主做娘子,是人上人,能天天使喚他,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他雖然表現很聽話,看似和我關係很好,
其實他心裡非常不滿,感覺上天不公平,只是不表現出來,日積月累,終於爆發了。
他想出一個妙招,不止想置我於死地,還想我名聲掃地,遺臭萬年,
所以殺人嫁禍我,買通他人,佈下一個大局,想把我釘在恥柱上。
想想他一個下人,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居然可以至大宋駙馬,狀元爺,未來的大宋國之棟樑於死地,把官家,包大人,你們這些大人物,玩弄鼓掌,視大宋的律法爲無物,讓你們殺害我這麼一個無辜善良的人,
這對他而言好像是一個巨大的成就,小人物玩弄大人物,只能以生命的代價,但也是極其了不起的,他想告訴我們,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哪怕他是家奴,乞丐,草民,武夫,丫鬟……
要知道,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天下縞素。
有沒有可能他在追求一種公平,絕對的公平,他想告訴世人,小人物也可以做大事情,你們不要高高在上,不要欺負他們,生命是平等,不然會像我一樣,哪怕是別人眼中的大人物,也會被污衊,被栽贓嫁禍,然後有口無言,甚至可能被無辜殺害……”
陳世美越說越肯定,騙人先騙自己,他說着,自己都信了。反正人都死了,想怎麼說就怎麼說,關鍵不能承認自己殺人了。
“對,一定是這樣的,包大人,你說是不是?”
屁的有口無言,你還有口無言,說得天花亂墜。
我信你個鬼,小年輕人,壞得狠。包拯要不是相信秦香蓮,他自己都信了。
人羣中,胡管家臉色激動得漲紅,
“我就說駙馬不是那樣的,原來都是韓琪的陰謀詭計,駙馬不愧是駙馬,一眼就看穿了,小人物也能做大事情,說的不就是我嗎?”
隨即,他感覺有點不對勁,
“可這秦香蓮母子好像真是駙馬的妻子和孩子,不然駙馬怎麼吩咐我要照顧他們?
也許駙馬只是善良,不,應該是他有更高的追求,只有走向更高的位置才能辦到,所以他拋棄了他們,成爲駙馬,只是爲了完成他的追求,名垂青史,萬古流芳,立地成聖……
他壓根不可能殺妻滅子,不然怎麼關心他們母子三人,不讓他們自生自滅?
對,一定是這樣。”
他開始頭腦風暴,無形腦補,但這麼一想,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解釋都通了,
要是陳世美知道,估計哈哈大笑,這貨完了,已經被我PUA慘了,希望別瘋,是要成爲我信徒嗎?我不傳教的。
“這韓琪當着是歹毒,差點騙了所有人,他的計策差一點成功了。”
人羣中,王安石感覺這就是答案,他不敢小看任何人了,這一刻的他,彷彿更成熟了。
“是呀,世間居然有這樣的人,佈局之大,簡直就罕見,我都差點被騙了,更不要說包大人了。”
曹秀才感慨着,他這是極其不要臉,自認爲比包大人更聰明呀。
“他這佈局怕是不止一年時間,蟄伏許久了,厲害啊!怕是秦香蓮母子三人都是和韓琪一起的佈局人,不知道他怎麼說服她們的,被發現就是死呀,小人物玩弄大宋最巔峰的一羣人,哪怕是以生命的代價,也是了不起的,差一點就成功了,誰能想得到?”
曾鞏感慨,忽然感覺世界遠遠沒有他想得單純。
“我就知道,熟美兄一定是無辜的,想不到他自己就猜出來了,這韓琪當真可惡。”
盧興生臉上浮現笑容,他對此幾乎堅信不疑了。
“難道真是這樣?”楊七姐自言自語,
“大姐,你看,我就說他不是這樣的人。”楊宗保開心的說着。
“文人的事情就是麻煩,看來不要小看任何人,這韓琪居然佈局如此,還是我們習武來得痛快,直接比武,槍下訣勝負。”
楊七姐暗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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