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陷入痛苦中,他常常在電影廠的琴房裡彈鋼琴,發泄自己的苦悶。林導演自從知道他的身世後,對他也很喜歡,一直關心他,而林導演爲他解圍,教他保護自己也讓他感動,他也把關心他,照顧他的林導演當成自己的知音,許多時候都會把自己的苦悶說給林導演聽。
那天晚上,他在彈鋼琴,林導演走到他身邊,他彈了一會兒,停下,“林導演,你說,我們現在是在幹嗎?我爲什麼不能體會到成功的喜悅,我總覺得離過去的我已經很遠了。”泉憂鬱地說。
林導演愛撫地將手放在他肩上,“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始終喜歡音樂,從骨子裡看不起演戲,覺得它沒有音樂高雅,可又不願意放棄這份報酬優厚的工作,是嗎?”
泉低下頭:“我,其實,我不是清高,可我始終在問自己,我的工作有意義嗎?我還比不上我妹妹,她學了出來還能給人治病,可我呢?我不過供有錢人消遣罷了。”說着,泉嘆息着。
林導演沉思了一下,“你是這樣認爲電影藝術的,來,你跟我來。”
泉關好鋼琴,跟着林導演走出琴房。
林導演將泉帶進放映廳,泉不解地問:“林導演,您讓我到這裡幹什麼?”
“請你看電影。”林導演說。
“電影!”泉有些不解,看了林導演一眼,坐到椅子上。
林導演打開放映機,開始爲他放映電影,銀幕上出現蘇聯影片《戰將波將金號》的鏡頭。泉看着電影,想起了許多往事,想起他們參加畢業典禮那天,大家在禮堂中唱的歌,想起他們在街上看到的日本飛機轟炸北平街頭,許多平民被炸死炸傷。想起他們逃難路上遇到的流離失所的難民。想起他的母親和一船人在湖中心被炸死的鏡頭。又想起耿大伯中彈慘死。想起小龍和一羣孩子們。特別是那個蓬頭垢面的小姑娘癡癡地望着他。那眼神讓他不能忘記。
看着電影,泉的眼神在急速變化着。悲憤、痛苦、傷心、憂傷充滿他的心,他的淚水潸然而下。拳頭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電影放完了,可泉依然坐在椅子上沉思。
“你是有過逃難經歷的人,你說,這樣的電影是供有錢人消遣的嗎?這是藝術,這是戰鬥,音樂是有靈魂的,可真正的電影也是有靈魂的,你妹妹將來是醫生,可以醫治人身體上的病,可不能醫治人靈魂上的病痛,但你不同,你可以醫治人們靈魂上的痛苦,人們爲什麼那麼喜歡你和冰兒,不就是因爲你們所扮演的角色給他們啓迪,給他們力量嗎?雖然我們拍攝的是古裝片,但也是諷喻今天的呀。這難道是供有錢人消遣嗎?”林導演說。
“林導演,我錯了,我。”泉恨自己看不起電影這種藝術,總覺得他沒有音樂高雅,現在才知道,電影給他心靈上的震撼是比音樂更加強烈的,他也明白了林導演的話。
“我們還準備拍攝一部電影,可劇本沒有通過審查,其中的原因我不說,你也清楚,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接受這個角色。”林導演對他說。
“是什麼樣的本子?”泉問。
“《戚繼光傳》,但和過去的故事不同的是,我們在裡邊加入了更多的反對投降賣國的東西,不過,拍攝這部電影很危險,因爲它恰好涉及到打日本。”林導演對他說着。
“我願意。”泉點頭,堅定地說。
“這是一場戰鬥,我們可以說是冒着生命危險,因爲沒有老闆敢投資,所以,我們都沒有片酬。”林導演很鄭重地說着。
“只要是爲打日本拍電影,沒有片酬,我也幹。”泉一但認識到他的工作的意義,就義無反顧地決定投入,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他都在所不辭。
林導演又告訴他,“我們還得完成老闆給我們的任務,拍一部卿卿我我的風花雪月的戲,那部戲是老闆向我提議的,是中國版的《羅迷歐與朱麗葉》你不介意吧。”林導演沒有告訴他,這戲是崗田向老闆提議的,怕他因此反感,不願意接受。林導演接受老闆有提議也是想更好的借用這部電影來掩護他們拍另一部電影。
泉點頭,“我明白。”如果拒絕老闆要他們拍攝的賺錢電影,那麼這部電影也是無法拍攝的,而且他也不能沒有錢,因爲他妹妹就讀的學校收費很貴,他已經到處借債了,不過,他從來沒有告訴妹妹,怕妹妹分心。林導演也很同情他,知道現在供一個教會學校的學生讀書不容易,泉也很辛苦,可泉不再意,因爲他是哥哥,他們兄妹相依爲命,他不管怎麼苦也要把妹妹培養出來。
泉很感激林導演,不過,他心中有疑惑,他問林導演是不是共產黨,林導演一聽,很生氣,不讓他胡說,還說以他的邏輯,梅老闆也是共產黨,而他沈泉也是共產黨,讓他收回這話,要不,連朋友也別做了。
泉沒有問下去,不過,他猜想,林導演不單單是導演,他有別的身份,難道冰兒,他不敢想下去。可是,他又覺得林導演似乎不像,他那麼膽小,而共產黨聽說都是不怕死的人,怎麼會因爲他問一句就不高興呢?
泉真的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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