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禍福相依

劉益老人在太陽下山的時候,感覺到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仔細詢問了從撫松縣城趕來報信的馬伕之後,立刻將四道嶺剩下所有的人馬都派出山寨,四下搜索張鬍子等人的下落,不僅如此,他還派人到天龍山和鷹愁澗送信,要求那裡的李二狗和劉滿屯兩個人也派出人手幫助尋找。

等大家找到張鬍子等人的時候,發現地面上屍體陳橫,南天門的四周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這裡就好像是一個露天的屠宰場一樣。場地中央只有張鬍子等六個人直直的站立着,眼睛都已經哭的通紅。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突然凝固,所有的人都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四百多人的日本鬼子的屍體和將近四百五十人關東山昔日弟兄的屍體已經變成了冰雕,鮮血已經流光,地面上的積雪變成了紅色的堅冰。

看着慘烈的戰場和依然傲然而立卻哭的兩眼通紅的幾個在戰鬥中倖存下來的人,所有人都壓抑着自己的呼吸,拼命想忍住那種讓人心裡發酸的抽泣……

火把照亮地上的屍體,聚集在南天門位置的關東山內的土匪開始收集自己弟兄的屍體。火把的光亮照過這些臉部表情還保持着用盡全身力氣進行最後一擊的戰友的臉上,他們臉上那種憤怒,剛毅讓人心如刀割。多麼好的兄弟啊,就這麼躺在了冰雪覆蓋的大山之中。

突然間黑暗中傳來了一聲有如受傷的野獸一樣的嗥叫,在天龍山負責訓練新人的原本屬於四道嶺的一個弟兄抱着地面上一具身上有六個刺刀留下痕跡,臉上卻帶着笑容的屍體嚎啕不哭起來。他身邊的幾個弟兄怎麼拉都拉不起來。他拼命地掙扎着,哭喊着:“兄弟啊,你怎麼就這樣走了?你讓我從此失去了所有的了親人。小日本鬼子,我操你祖宗……”

張鬍子突然感覺到在南天門這個戰場上突然出現了一股躁動,這股躁動就像是熊熊燃燒的山火,似乎能燃盡所有的一切,又像是天邊滾滾而來的雷聲,由遠及近,轉眼就到達身邊,匯聚成驚天動地,排山倒海的聲浪。

幾個山寨出來的七八百個弟兄慘痛之極的發出了復仇的嗥叫,關東山的弟兄猶如一羣受了傷的野獸……

在這個時候高戰平突然想到,二龍山下還有一部分日本鬼子在堅守,眼前張鬍子手下的增援部隊已經大量的到達,決不能讓這些日本鬼子就這麼在關東山內繼續囂張下去。高戰平高喊一聲:“瓢把子,二龍山還被日本小鼻子圍着呢!”

“報仇,殺到二龍山,宰了那羣日本小鬼子,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開膛破心,吃了它們的肉喝了他們的血。”劉滿屯和李二狗兩個人也激動地大聲喊叫着。

悲傷欲絕的氣氛立刻被高戰平一句話轉化爲可以將天空少一個窟窿的憤怒,所有的人都一齊向二龍山的腳下狂奔而去……

一分鐘快不快?按理說一分鐘是很短暫的,但是現在南天門位置的土匪別說一分鐘,就是一秒鐘都不能允許關東山內有小日本鬼子存在。

戰鬥時一面倒的屠殺,防禦在二龍山下的五十個日本鬼子被突然出現的漫山遍野的土匪驚呆了,雖然略微有些反抗,但是在絕對人數優勢的情況下,他們的反抗都變成了無力的掙扎。

第二天張鬍子從牀上爬起來,來到突然變得安靜了很多的山寨外面,他目光呆滯的看着眼前空蕩蕩的訓練場,昔日這裡人聲鼎沸,弟兄們訓練的熱火朝天,現如今這些人的樣子還不斷出現在他的腦海裡面。

一股難以壓抑的痛楚從張鬍子的心中升起:“昔日那個強大的四道嶺就這麼樣的消沉了嗎?不!絕不。只要我張鬍子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四道嶺永遠是關東山內的堡壘,永遠和小日本鬼子戰鬥到底。”

就在這個時候,老天爺似乎也在爲關東山好兒郎的大量陣亡感覺到傷心,天上飄飄灑灑的下起來大雪,拇指大小的雪花從天而降,很快就將地面上的一切都覆蓋在了下面。

松田康義帶着十幾個看守馬匹和裝甲車的士兵狼狽的逃竄回了撫松縣城,回到縣城之後,他大病一場,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他的副官小野處理。這一次戰鬥的報告被送到了關東軍司令部,無論是本繁莊還是板恆徵四郎都發下毒誓,一定要將關東山內的土匪徹底殺的乾乾淨淨,以慰藉先先後後慘死在土匪手中近千日本關東軍士兵的英魂。

板恆徵四郎親自掛帥,統籌指揮關東山周圍三個縣城的日本鬼子,準備對關東山內的土匪進行圍剿。

就在這個時候,天上下起來鵝毛大雪,這樣的環境讓板恆徵四郎的計劃無法得到執行。只能一直電報通告了所有關東山縣城周圍的日本軍官,讓他們積極備戰,準備在氣候允許的情況下,進入關東山和那裡的土匪決一死戰。

在撫松縣城平民百姓之間正流傳着這樣一條消息:“小日本鬼子這一次去關東山慘敗而回,好幾百個人從縣城出去,活着回來了也就十幾個。關東山的好漢個頂個的都是英雄。”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沒有腿但是卻跑得非常快,這種東西就叫做——消息。一夜之間,撫松縣城以及周邊地區的人們都知道了這個情況,三天之後整個臨江市的人們都清楚地知道關東山的土匪把日本鬼子給打了。

這個消息就像是一個燎原的火星一樣,快速以撫松縣城爲中心向四面八方傳播着。聽到消息的人都會拍手稱快,拖家帶口的只能在心裡樂呵一下,但是那些有思想有抱負,跟小日本鬼子有深仇大恨的四處流浪的人們卻猶如一個再漆黑的夜晚迷失方向的浪子突然看到了天空中北極星一樣。

大雪狠狠地下了兩天兩夜,日本鬼子的作戰計劃不得不再一次向後推遲。這個時候一直在日本鬼子陣營裡面當翻譯官,曾經和張鬍子配合着端到高莊炮樓的李偉將日本鬼子準備集合三個縣城的兵力對付關東山的消息送到了張鬍子的手中。

張鬍子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刻跳着腳對着天罵道:“媽個巴子的,小日本鬼子是欺負我們關東山沒人是吧。奶奶的,只要你敢來,老子我就敢好好招待你。兄弟們,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趕緊在山外面佈置陷阱,越多越好,越狠越好,一定要讓日本鬼子一腳踩上去就去半條命。”

人羣漸漸散去,張鬍子不斷用手中的布子擦着自己的雙槍,這一次日本鬼子來勢洶洶,看來是到了最後的時候了。

關東山下有五個青年,趕着五輛驢車,車上裝滿了空心的石頭,石頭裡面都是火藥。這五個青年祖宗三代都是石匠,而且是有名的石匠,他們之所以有名氣,就是因爲方圓百里就他們一家或煉製炸石頭的火藥,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五兄弟自從小日本鬼子進入東三省之後,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日本鬼子要收繳他們祖宗三代積攢下來的火藥,這些火藥都是他們這些手藝人的命根子,爲了避免被日本鬼子搶走,他們五兄弟將這些東西藏在石頭裡面,埋在人跡罕至的地方。

這一次張鬍子血戰關東山,讓五兄弟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帶着積攢了三代的火藥趕着五輛驢車直奔關東山而來。至於天上的大雪,對莊稼漢來說那是好兆頭,不然怎麼會有瑞雪兆豐年的說法。

與五兄弟一樣的人還有很多,這些人大多數都不是什麼安分的主,自從得知了關東山挑起大旗真的敢跟日本鬼子對着幹的消息之後,源源不斷有人從四面八方向這裡聚集,只是路程有點遠,還沒有來到關東山罷了。

張鬍子這一仗死傷了幾百個弟兄,卻換回來了人心。關東山也成了人心所向的地方,各種各樣反對日本鬼子統治的人都向這裡聚集着。

這就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幾百人的生命換來了更多人的投奔,而且打響了關東山的名號。

這件事情是張鬍子料想不到的,從前的時候不是沒有人前來投奔關東山,但是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普通老百姓,戰鬥力極弱,必須經過訓練才能上戰場,而且還需要經過戰爭的考驗,才能一步步成爲真正的戰士。

但是這一次的情況不一樣,這一次前來投奔關東山的大多數都是身懷絕技的人,平時這些人遊蕩在各個場所,各自按照自己的辦法殺小日本鬼子,可以說他們的水平與之前投奔的那些人截然不同有天地之差。

不過這些人也並不好管理,有本事的人都心高氣傲,張鬍子如果不能將這些人降服,就算這一次打退了日本鬼子的進攻,日後的關東山也會有意外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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