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據點的日僞軍分兵朝黃土坡方向撲過來,看守修築工事那些苦力的日僞軍兵力自然就大大減少,而這些苦力,絕大部分都是被俘的遠征軍官兵,看到有活命的機會,當然不會錯失良機,三五人對付一個,從日僞軍手中搶奪武器,加入到戰鬥中,幾乎整個松山日軍修築工事的山頭,都響起了槍聲。
這就是鮮爲人知的松山日軍構築工事前期,發生的民工反抗日僞軍的壯烈一幕,很多人赤手空拳倒在了日軍的槍口下,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人乘機逃脫。
董李茂當然也不知道這段名不見經傳的歷史,他只不過是在循着他太姥爺當年走過的路走罷了。這次從日本鬼子手中被救下來的很多人,到死也不知道救了他們一命的人是誰,甚至他們認爲那是因爲**飛機的一次偶然轟炸,纔給予了他們暴動活命的機會。
可事實卻並不是他們想的這樣,這次松山的戰鬥,從策劃到攻擊,是董李茂的太姥爺董嘉城乾的。
董李茂預先計劃的是一次小規模的偷襲,沒想到打起來後,竟然變成非常艱難的一次大規模戰鬥,兩三千人的民工,加上一千多的日僞軍,在松山頂上不足五平方公里的地域展開了廝殺,要不是事先被空襲過,董李茂他們不足兩百人的隊伍,根本不可能抵擋住一千多日僞軍的瘋狂反攻。
黃土坡那個還沒修築好的母堡,成了這次戰鬥成敗的焦點。
發瘋一樣的日本鬼子,從東南北三面圍攻過來,左右兩邊李德全兩個排的人,受到相當大的壓力,不過,他們還是挺住了,始終沒讓其它據點撲來的日僞軍衝破他們的防線。
而李德全帶領的屬下另一個排及特務連王家貴尖刀排的兩個班,負責進攻黃土坡日僞軍的營房,遭受的敵人數量,是他們的三倍以上,要不是特務連有兩個班參戰,憑李德全那個排的戰鬥力,早已被日僞軍給吃掉,他們幾乎是近距離的和日僞軍展開了肉搏戰。
拼刺刀,日本兵手中的三八大蓋步槍,佔據了很大的優勢,槍長刀利,不過,特務連那兩個班,都是以一敵十的精兵,單打獨鬥,日本鬼子不是對手,何況他們手中的砍刀,只要那麼揮舞幾下,都會嚇得日僞軍膽寒。
這些日本兵,早聽說過董嘉城率領的特務連手中砍刀的厲害,松下長貴野狼敢死隊是什麼樣一支部隊,他們比誰都清楚,這樣一支精銳中的精銳,都被被不足兩百人的特務連給吃掉了,那還有什麼部隊能抵擋住特務連的攻擊呢。
松下長貴野狼敢死隊的全軍覆沒,早已在日軍中傳開,黃土坡據點的日軍,儘管也隸屬五十六師團,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工兵和工程技術員,還有一些是後勤保障人員,真正的戰鬥部隊,只有一半不到,所以李德全他們還能應付。
董李茂、苟豪和光頭馬這邊,三人儘管都是勇猛如虎的人,但畢竟母堡位置實在太特殊,他們所承擔的壓力非常大,不僅要掃射那些從其它據點撲來增援的日僞軍,還要防着想搶佔母堡的敵人進攻。
董李茂和苟豪分頭把守住母堡的兩個出入口,光頭馬比較機動,可以左右輪流掃射。儘管如此,還是有幾個日本鬼子靠近了。
王家貴帶領的狙擊班,看到有日僞軍在攻擊母堡中的董李茂他們,爲了不讓靠近的日僞軍投擲手雷進母堡裡,他們儘量用狙擊步槍狙殺那些靠近的敵人,要不是王家貴他們狙擊班掩護着,恐怕董李茂他們三人早被手雷炸成了碎塊,儘管如此,仍然防不勝防。
王家貴一看不好,留下一半的人負責繼續狙殺日僞軍,帶領另一半的弟兄朝母堡衝過來。
光頭馬在左邊掃射一陣後,看到敵人都趴在地上,轉身朝右邊的射擊口跑,恰好在這時,一枚手雷從母堡頭頂落了下來,掉在他前面三五步地方,他大喊一聲:“有手雷……”立即返身撲倒。
董李茂和苟豪聽到光頭馬的大喊,也立即把頭低下,身體緊緊貼在地上,一聲爆炸。
因爲是在相對密閉的空間,爆炸的聲響比在外面要顯得劇烈許多,董李茂感覺到自己耳朵嗡嗡的鳴叫,一時聽不到其它的聲音,身上被爆炸掀起的泥土覆蓋,他擡起頭,搖搖暈乎乎的腦袋,看到坑道里又衝上幾個日軍,顧不得光頭馬和苟豪怎麼樣,他握緊機槍掃射。
苟豪也同樣被手雷爆炸震得差點失去知覺,當他擡起頭來,看到有鬼子撲近,來不及用機槍掃射,端起衝鋒槍,站起身朝門外的鬼子一通狂掃,就在他吼叫着只顧掃射的時候,又一枚手雷扔了進來。
光頭馬因爲離爆炸的手雷比較近,受到的衝擊波也最大,震得他耳朵都流出血來,已經聽不到任何響聲了,搖搖晃晃站起身,朝董李茂那邊看了一眼。見董李茂還活着,然後轉身看向苟豪,正好扔進來的那枚手雷掉在苟豪身後,光頭馬顧不得許多,就連喊叫都來不及了,飛身撲向落在地上的手雷,用胸腹壓在上面。
一聲悶響,光頭馬的身體,幾乎被炸碎,從腰腹部位置斷開。
苟豪把撲近母堡門口的幾個日僞軍掃倒後,聽到身後的爆炸,感覺後脖頸的皮膚有熱熱的東西,以爲自己受傷了,伸手朝後脖頸摸了一把,黏黏的,並沒摸到自己身上的傷口,把手拿到眼前一看,是一塊血糊糊的大腸,他一驚,回頭一看:“馬大哥……”
董李茂的聽覺逐漸恢復,悶聲爆炸響起時,他正在射殺最後三個鬼子,來不及回頭看,當聽到苟豪大喊光頭馬時,他才扭頭朝後看了一眼,只見苟豪雙腿跪在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光頭馬身邊,他心頭暗叫一聲不好,撇下機槍,拿起手中衝鋒槍,朝門口外掃了一梭子,轉身跑到早已死去的光頭馬身邊。
苟豪哽咽着嚎啕:“馬大哥是爲了救我……該死的是我呀……”
“連長……”在董李茂慢慢跪下身體的時候,聽到了母堡外王家貴的喊叫。
王家貴帶着幾個狙擊班弟兄,從苟豪負責把守的那個門口外坑道位置衝過來,正好遇到幾個日僞軍打算再扔手雷,他們一槍一個,射死那幾個日僞軍後,快速的朝母堡門口跑,擔心被裡面董李茂他們的機槍誤傷,所以王家貴蹲在拐角處朝母堡裡高聲喊。
“連長,我們進來了……”王家貴喊完,帶着幾個狙擊班弟兄飛快跑過來,進門後看到苟豪和董李茂都跪在光頭馬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屍體邊,他也顧不得許多,立即命令手下弟兄投入戰鬥,分頭用日本鬼子留在母堡裡的機槍,在各個射擊孔朝外射擊。
這個時候,西天的那輪火紅的太陽,終於無力的掉落進天際,半邊天上的火燒雲也逐漸變得灰暗,天色慢慢地暗了下來。
董李茂雙手,不知道該去摸光頭馬身體的哪個部分,就連想抱起他都做不到,雙眼淚如泉涌:“馬大哥……”此時的董李茂,忘記了身處險境,悲痛的心似乎佔據了他整個身體。
苟豪卻把頭深深埋在光頭馬身邊被血水浸透的土地上,雙手捶打着地面抱怨着自己。
光頭馬可是董李茂和苟豪從緬甸仰光回來的路上結識的草寇,他們一起經歷過與野狼羣的搏殺,一起用砍刀砍殺過鬆下長貴的野狼敢死隊,一起在惠通橋和日軍拼殺過,一起打龍陵城營救戰俘……
生死戰場上的戰友,比親弟兄還親,相互間建立起的那種過命交情,沒有在戰場上打過戰的人是無法理解的。
“連長,天就要黑了!”王家貴提醒董李茂。
董李茂脫下衣服,鋪在地上,把光頭馬被炸成兩截的屍體放進衣服裡,他不能把他留在這裡,用衣袖捆緊破碎的屍體,左手柃起,右手拿槍,朝母堡里正在朝外射擊的戰士掃了一眼,大聲說:“撤……”
事先的戰鬥部署,就是在天色黑下來後,開始撤離戰場的,所以王家貴才提醒董李茂說天就要黑了。
苟豪把自己的衝鋒槍和光頭馬的背在身後,雙手端了一挺機槍衝在前面,董李茂跟在身後,王家貴和其餘戰士緊隨其後,從母堡左邊與坑道相通的那道門出來,外面幾乎沒有了日僞軍撲上前攻打母堡,圍攻營房的李德全他們也已經快要結束戰鬥,基本佔領了整個黃土坡日僞軍營房。
董李茂他們衝回到營房位置,李德全報告說發現一個彈藥庫。
“按預先撤離方案,全部撤離戰場,把乾糧帶走,炸燬彈藥庫!”董李茂下令。
李德全於是拿出信號槍,朝天發射一枚信號彈,這是告訴其他弟兄撤離的信號。
董李茂把手中提的光頭馬破碎的屍身交給苟豪,他一個人留下來炸燬彈藥庫。
這個彈藥庫裝的不僅僅是日僞軍的常規彈藥,主要是一些炸藥,估計是施工中用得到的,堆放得非常整齊。李茂掃了一眼茅草屋,估計有幾噸的炸藥存放在屋裡,他打開裝了雷管的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個雷管,用刀在堆得高高的炸藥堆中間部位一包炸藥上戳了一個洞,把雷管塞進去,在雷管引線上接上一根三米多長的引線,掏出打火機,點燃引線後,快步走出彈藥庫,朝樹林方向跟着撤離的部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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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秒後,身後傳出天搖地動的劇烈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