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和老獵人把董李茂寫了字的皮革順利交到吳爲手中後,直接出了通往芒市方向的城門,到城外藏槍的樹林中,拿上兩隻日式三八大蓋步槍和上百發子彈,乘着天色漸暗,返回到城門外的竹林裡等着。
吳爲砍翻兩個關門的僞軍,飛跑出城,聽到身後兩聲槍響,忽然城牆上的探照燈也亮了起來,照亮了城門外幾百米內的開闊地,機槍也跟着噠噠的掃射,吳爲只好撲倒在地上,扭回頭看到兩個便衣衝出城門,心想這回死定了。
汗和老獵人躲藏的竹林,在城門的左手邊,離城門大約兩百多米,當槍聲響起,探照燈驟然發出刺眼光亮的同時,城門上的兩廳機關槍,也吼叫着噴出火舌,汗看到吳爲撲倒在了地上,以爲被機槍給打中,急忙端平步槍,單膝跪在地上,朝城牆上的探照燈瞄準,因爲他所處的位置,在探照燈的左側,沒有收到刺眼的強光干擾,但也沒法正面射擊,只好從側面開槍,啪啪兩聲槍響,兩盞探照燈頓時滅了,城門外又處於一片黑暗中。
老獵人瞄準的,是衝出城門的兩個便衣,他打獵無數,幾乎都是射殺那些跑動的獵物,小到兔子,大到黑熊,幾十年練就的射擊技能,讓他十分自信,幾乎就在汗射滅探照燈的同時,老獵人手中的三八大蓋步槍也響了,也是接連兩槍點射,兩個便衣幾乎和探照燈熄滅一起倒下了。
探照燈一滅,唯一的亮光,便是城牆上那兩挺機關槍噴吐的火舌,汗和老獵人一人負責一個點,瞄準了火舌噴吐位置,各自放了一槍,頓時,機槍啞火了,火舌熄滅了。
吳爲在探照燈被汗射滅後,也不能站起身往前跑,因爲還有機槍在掃射,當兩挺機槍沒再響了,他才從地上爬起來,快速往前跑。
汗看到吳爲站起身了,高興的說了一聲:“他沒死!”然後吹了聲口哨,這是在告訴吳爲,讓他往左邊樹林裡跑。
吳爲心裡明白是老獵人和汗在接應,於是往左奔跑。
城牆上的機槍,在短暫的啞火後,又再次噠噠的響起,汗很果斷的又是一槍,把率先響起的那挺機槍又給打啞火了,但他的這個舉動,也暴露了所在的位置,第二挺機槍把槍口邁向了他們藏身的竹林。
老獵人和汗只好把頭緊緊貼在地面上的竹葉中,密密麻麻的子彈,把竹子射斷倒下,有的壓在了他們身上。
汗腦子裡忽然想起加入特務連後,王家貴排長給他教的狙擊手基本知識,他於是給老獵人說:“爺爺,你呆在這裡別動,等着吳掌櫃過來後,你帶着他趕快走,我把城牆上的機槍火力引開。”
沒等老獵人回答,汗提起步槍,弓腰在竹林裡,朝面對城門的方向跑動。
這個時候,剛被汗打啞的那挺機槍,又開始響了起來。
吳爲因爲城牆上的機槍朝城門左邊的竹林掃射,只好再次撲倒。
汗跑了幾十步,蹲下身,舉起步槍再次瞄準城牆上噴吐火舌的機槍,這次也許是因爲距離太遠,又是夜晚,冬天的寒風嗖嗖的,所以他接連射擊的兩槍,並沒能打中目標,不過,那兩挺機槍,看到汗射擊時冒出的火花,全把槍口朝向他這邊。
汗射了兩槍後,立即再次跑開,那兩挺機槍射來的子彈,全部掃在剛纔他蹲下射擊的地方。
機槍的掃射改變了方向,吳爲這纔有機會站起身,跑進了竹林。
老獵人也從地上爬起來,見吳爲跑過來了,拉起他的手,轉身往山林方向跑。
“老人家,和你一起的那個小夥子呢?”吳爲問,一時忘了老獵人聽不懂漢語。
汗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儘管沒打中城牆上的機槍火力點,但卻很好的吸引了機槍的掃射,讓老獵人和吳爲,從容的離開。
城裡的日僞軍,在槍聲響起後十幾分鍾,紛紛跑向出事的城門,前面有幾條狼狗,狂吠着帶領日僞軍撲出城門後,分散成兩隊,一隊朝吳爲和老獵人追去,一隊撲向汗所在的位置。
城裡的軍隊一處來,城牆上的機槍顧忌傷到自己人,也只好停火了。
汗看到有一隊日僞軍朝吳爲和自己爺爺跑的方向追了下去,心裡着急,於是也撒開腿,追趕過去,打算幫助兩人阻斷追擊的敵人。
汗從小在山林里長大,在密密麻麻的竹林和灌木叢中穿梭,是他從小練就的一個本事,他像頭野狼一樣,在快速的奔跑中,總是能躲避開前面阻攔的樹木和枝椏。
不過,汗再怎麼能跑,畢竟也是人,這種奔跑的本事,總是不如畜生。
爲日僞軍領路的狼狗,因爲牽它們的主人根本無法跟上,所以牽狗的人乾脆放開狗繩,讓這些畜生爲他們打頭陣。
沒有了人牽着,狼狗們恢復了本性,撒開四蹄,跑得更加歡快,把後面的日僞軍遠遠的甩在了它們身後。
汗就要追上老獵人和吳爲了,可身後的狼狗,也即將追上他,不得已,他只好停下,背靠一棵粗壯的大樹,快速平端步槍,從樹的左側伸出槍和頭,啪啪接連點射,跑在最前面的兩隻狼狗,嗷嗷狂叫幾聲,栽倒在地上,還有三隻狼狗沒被射中,全都撲近了汗,其中一隻狼狗張口咬住汗手中的步槍。
另外兩隻狼狗,一隻撲向汗的喉嚨,一隻撲向他的右腳,畜生一旦被人訓練成殺人武器,有時候,會比人還管用。
三隻狼狗,就像一個訓練有素的戰鬥小隊,分工明確,各自攻擊的目標清晰,一上來,就把對方的上中下三路給封死了。
要想完全躲開三隻狼狗的攻擊,幾乎不可能了,即使躲開其中一隻,另外兩隻也能得手。
但汗不是一般人,天天與狼打交道的他(老獵人家養了兩頭野狼。),豈能被三隻狼狗給欺負了,只見汗雙手把步槍往上一擡,那隻咬住槍管的狼狗被甩起,正好擋住了攻擊他喉嚨的那隻狼狗,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汗的左腳飛起,穿在撲向他右腳的那隻狼狗肚腹上。
只聽一聲狼狗悶聲慘叫,這支被汗左腳踹中的狼狗,飛出幾米遠,撞在了旁邊一棵小樹上,似乎腰背折斷了,軟塌塌的掉落在小樹根,踢蹬着四條腿不停的發出慘叫。
撲向汗喉嚨的那隻狼狗,一口咬在了那隻被汗用槍拋起的狼狗後腿上,疼得被咬的狼狗呲牙咧嘴的狂吠,扭頭要還擊那隻咬住它腿的狼狗。
這給了汗很好的機會,他用槍托砸在了剛把頭扭朝後的那隻狼狗頭上,這一下,汗緊緊才使出七八分的力道,卻把這隻狼狗的腦袋給砸開了花,接着,他飛起右腳,狠狠的踹在了那隻咬住同伴的狼狗脖頸上,一聲發自狼狗胸腔的悶哼,這隻狼狗朝後犯了一個跟頭,掉落地上,連最後抽搐的機會都沒有,就送了狗命。
五隻狼狗,汗從開槍射殺兩隻到最後踢死那隻,前後不到半分鐘時間就解決了戰鬥。
汗換上子彈,閃身到大樹背後,瞄準追來的日僞軍前面手電光,接連開槍,三個拿手電的人立即仰身栽倒,嚇得其餘那幾把手電立即熄滅了。
汗臉上露出微微一笑,朝地上吐了口痰,轉身又朝吳爲和老獵人跑的方向追去。
黑夜的樹林,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吳爲被老獵人牽着手,跌跌撞撞的跟着往前奔跑,聽着身後零星的槍聲,知道是那個跟隨老獵人一起的小夥子在身後掩護,他有些不相信憑一個小子手中一條槍,能阻住日僞軍的追趕。
“老人家,我們是不是應該等一等那個後生,他一個太危險。”吳爲氣喘噓噓的說。
但老獵人似乎完全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一是他聽不懂吳爲說什麼,二是他相信汗的本事,三是他知道只有拼命的奔跑,才能把董連長要他帶回去的人安全帶到董李茂身邊。
這就是一種執着,是執行力,在關鍵時候,人的這種近乎失去理智的執着,往往能避免很多的危險。
汗奔跑了一會,停下腳步,躲在樹後朝身後看,沒看到手電光,也沒看到任何黑影追上來,他終於鬆了一口氣,憨厚的露出笑容。
追出城門的日僞軍,足足有三百多人,相當於一個營的兵力,如此衆多的日僞軍,卻被汗一個人給阻擋住,沒人敢再不要命的往樹林裡鑽。
當天色微微發白,董李茂躺在牀上,被院子裡那兩匹飼養的狼叫聲給喚醒,他聽到院子中有人聲,知道老獵人和汗回來了。
“董連長……”吳爲看到董李茂從樓上房間走下來,趕緊迎上去:“我殺了那個姓張的。”
董李茂朝吳爲手中提的斧頭看一眼,上面還沾了血:“你是用這把斧頭砍死張文墨的嗎?”
吳爲把斧頭舉起來,哈哈笑着說:“沒錯,我就是用這把老祖宗留下來的斧頭,殺了那個爲日本人賣命的叛徒。”
董李茂心想:有誰能證明張文墨是個叛徒呢?
董李茂沒能知道的是,吳爲後來爲此丟了性命。
在抗戰勝利後,有人告發龍宴樓掌櫃吳爲殺害了軍統高級特工張文墨,因爲沒人能證明張文墨是個叛徒,爲此,吳爲被軍方給槍斃了。
而汗,因爲這次單槍匹馬的戰鬥,成爲了當地景頗族及傣族人心目中的槍神,其抗日殺敵的英勇事蹟,被民間傳頌得神乎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