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花在河康山寨衆人心目中,相當於是皇太后級別的人物,其威懾力,一點不比天狼差,甚至,幾個還剩下的老傢伙,也就是吳清的生死結拜兄弟,對她尤其恭順,而這幾個人,手下那幫土匪,佔了整個山寨的三分之二,儘管這幫人思想很保守,看不慣天狼一些擴張地盤的想法,尤其不同意收編附近幾十公里範圍內的小股土匪,曾經私底下也商議過要廢了天狼,畢竟,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怎麼能領導他們這些出生入死,跟隨吳清打下這片巴掌大地盤的功臣呢。***但每次,都被肖玉花的心腹事先探聽到了消息,她利用自己的智慧,瓦解了多次危機,甚至,還下藥殺了幾個對天狼極爲不服的小頭領,逐漸鞏固了天狼在山寨的王位。
這些事,董李茂當然不清楚,但他從上次打獵中,看出肖玉花是個不簡單的女人,表面柔弱,內心卻十分堅韌,要是沒有兩下子,也不可能把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扶植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匪王,常言說從兒身上,可以看到一些孃的影子,董李茂從天狼的勇猛而不失智慧中,也看出肖玉花的厲害。
“那好吧,狼兒,娘代你看管山寨,你放心的去做你該做的事吧,如你董大哥所說,你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過去娘始終沒同意你的那些雄心壯志的想法,是因爲你還沒那種能力,現在你也大了,是該出去闖蕩打天下的時候了。”肖玉花接受了董李茂的建議。
“董大哥,你說吧,咱們怎麼打?”天狼很感激的看了肖玉花一眼,問董李茂。
“對付拉噶鎮的日僞軍,用特務連一個排足夠。”董李茂把目光盯在劉玉棟身上說:“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們偵察排,後天,天亮後發起攻擊,不必速戰速決,騷擾攻擊即刻,等把提亞縣城的日僞軍調出來後,我會用步話機通知你,那時你再一舉消滅拉噶的日僞軍,記住,不可擾民,要向當地居民說是天狼的部隊,把日僞軍搜刮的錢財,一半分給當地居民,明白了嗎?”
“明白!”劉玉棟回答。
董李茂指着地圖上一個山坳位置說:“由特務連的主攻排、機槍排和天狼你自己的部分山寨部隊,大約兩三百人足夠,負責在這個位置埋伏,不許放過一個鬼子和僞軍去增援拉噶鎮,也不許讓他們回頭增援提亞縣城,只要守住山坳的兩個口子,就能把他們全殲在這裡。”董李茂把手移動到提亞縣城的位置,接着說:“特務連尖刀排和孫興國的一個營,在後天天亮前,務必趕到提亞縣城附近的山林中待命,全部官兵,只准穿當地人的衣服,在提亞縣城的日僞軍增援拉噶鎮的部隊出動後,由小野伸二帶咱們進城。進城後,分兵一半,去幹掉水庫附近開採玉礦的日僞軍……”董李茂儘量說得很慢很詳細,目的是要天狼完全明白自己的戰鬥部署,最後,他強調:“這次戰鬥,不僅僅是爲了消滅日僞軍,更關鍵的是,要向當地居民宣傳天狼你拉起隊伍抗日的事,這一點非常重要,任何軍隊,脫離了地方老百姓,都沒有好下場。天狼,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天狼慎重的點點頭回答:“董大哥,謝謝你的指點,我會在打下縣城後,把糧倉和錢庫打開,分發給地方老百姓的,以後我也會這麼做。”
董李茂知道天狼能說到做到,報以讚賞的一笑,接着說:“提亞縣城被攻擊,很可能會引來更多的鬼子和日僞軍的到來,所以咱們打完縣城撤離,不能回到河康山寨,而是要在原始森林中,與敵人周旋,只要把他們引入森林,再多的敵人也不可怕了,具體怎麼對付他們,到時候根據情況再說。”
在董李茂策劃這次戰鬥期間,刀蘭香去幫助曾子凡救治傷員了,而特務連的其他弟兄,找了個地方,把死去的劉星雨安葬。
大戰在即,董李茂也感覺十分睏乏,與天狼和劉玉棟商議完,洗了個澡,一早的躺下睡着了。這一夜,他睡得非常踏實,因爲他把那個裝了美人心的烏木盒子,放在了枕頭邊,睡下時還想:‘要是真有古怪,那就來掐死我吧!’。可他閉上雙眼後,立即熟睡過去,沒有了過去那種一閉上眼就聽到白如霜說話或唱歌的夢,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不僅一點事沒有,還感覺渾身清爽無比,似乎身體裡充滿着使不完的勁。
刀蘭香幫曾子凡忙了一整夜,面容疲倦的回到竹樓,她還不知道董李茂他們要出去打戰,全寨子的人都不知道,當她看到董李茂換上天狼穿的衣服,身上帶着武器,與天狼一起從竹樓走下來,趕緊走上前問:“董大哥,你們要去打獵嗎?”
“是啊,蘭香,你一夜沒睡吧?快去睡吧,我和天狼到森林中走走。”董李茂不想讓刀蘭香爲自己擔驚受怕,所以並沒說要帶兵出去打戰。
“董大哥,你們最好多帶些人去。”刀蘭香擔心再出現上次那樣的事。
“呵呵……別擔心,這次我要把特務連都帶上,還有天狼他們山寨的人也要一起去。”董李茂笑哈哈的回答。
肖玉花這時出現在竹樓走廊上,笑嘻嘻的喊刀蘭香:“蘭香,你回來得正好,快上來,幫我換藥吧,他們男人的事,咱們女人最好別多問。”
刀蘭香答應一聲,深情的望了董李茂一眼,便朝竹樓走。
有兩個天狼手下,把小野伸二扶上一匹馬背,董李茂剛要跨上馬背,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喊:“蘭香……”
“什麼事?董大哥。”刀蘭香站在竹樓的樓梯上轉身問。
“我在你睡的屋子裡,給你留了一件送給你的禮物。”董李茂說。
“什麼禮物?”刀蘭香驚喜的問,這還是和董李茂認識以來,他第一次送給自己禮物呢。
“你自己去看吧,我走了。”董李茂說完,跨上馬,與天狼一起騎馬上路。
天狼以帶兵出去巡山、狩獵、訓練爲由,絕大部分的山寨土匪留在山寨裡,只帶了屬於他自己的那支部隊,大約三百人,個個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加上孫興國的兩百多人和特務連的一百多人,總共七百人的隊伍,全部按董李茂說的,穿了便裝,趕着兩百多匹騾馬,這是爲了裝載錢財和日常用品的馬隊,馬馱子上馱着迫擊炮和彈藥,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刀蘭香給肖玉花換完藥,想盡快回房間看董李茂留下的禮物是什麼,但卻被肖玉花拉住:“蘭香,你是真心喜歡嘉城,對嗎?”
刀蘭香羞澀的垂下頭低聲回答:“嗯……”
“那你肯定不希望嘉城他死在日本人手中,對嗎?”肖玉花又問。
刀蘭香一驚,擡起頭望着肖玉花問:“夫人,你這話什麼意思?”
肖玉花笑了笑,說:“當兵打戰,哪會沒有死傷的,在森林中打獵,你也經歷了,我們都差點把命給丟掉,嘉城他是特務連連長,以後會經常與日本人交火,雖然他很勇猛,但子彈可不長眼睛。我的意思呢,是要你勸勸他,讓嘉城留在山寨裡,別再回高黎貢山了,騰衝、龍陵、芒市,全被日本人佔領,高黎貢山哪能與野人山原始森林比,這裡你也看到了,像個人間天堂,你們完全可以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生活,不必再擔驚受怕的活在戰火硝煙中。”肖玉花這哪是在爲刀蘭香和董李茂着想,她是想留下董李茂幫助天狼。
刀蘭香嘆了口氣,回答說:“我何嘗不希望能和董大哥他一起找個沒有戰爭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可是……”刀蘭香停了一下,接着說:“董大哥他已經有了家小,他是不會同意和我……和我呆在這裡的。”
肖玉花動容的問:“你說嘉城他結婚生子了?”
刀蘭香點點頭:“我是聽特務連的弟兄說的。”
“那你……”肖玉花嘆息一聲:“這也許就是命吧,原來嘉城也和他父親一樣。”
“夫人,你認識董大哥的父親?”刀蘭香詫異的問。
“哦,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嘉城的父親,是因我而死的。”肖玉花回答,朝堂屋正中貼的董李茂畫像看了一眼:“嘉城和他父親長得一摸一樣。”
刀蘭香這才明白爲何肖玉花會對董李茂那麼好,而且還想把他留下來。
“原來是這樣呀。”刀蘭香也看着那張畫像。
“蘭香,我知道嘉城他也很喜歡你,唉……要是他沒結婚該有多好。”肖玉花又嘆了一口氣說。
“我不在乎的。”刀蘭香垂下頭來,輕聲說:“董大哥救過我的命,還不止一次呢,我願意爲他做任何事。”
肖玉花用手撫摸着刀蘭香的頭髮,像是對自己的女兒一樣:“蘭香,你的母親……”
“我阿媽在我小時候就過世了。”刀蘭香不願提起傷心事,沒等肖玉花說完,打斷了她的話。
“可憐的孩子。”肖玉花那種天生母愛的天性,流露在雙眼上:“要是你願意,可以把我當作你的阿媽,有什麼委屈,儘管給我說。”
刀蘭香從小在衆多後孃的冷眼下長大,還沒遇到過像肖玉花這樣的,她感激得流出淚花,一頭扎進肖玉花的懷裡,輕聲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