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這時,卻有一個毛頭小夥子堅定地向他們走來。
確切的說,是一個扛着少尉軍銜年輕軍官向他們走來。
嘴上茸毛尚未褪盡略顯靦腆卻依舊堅定的大聲向傷兵們宣佈:“我向前欲建補充連,各位大哥如果想追隨我的,請到我處報名。”
毫無疑問,763名傷殘軍人毫無絲毫猶豫,盡數報名參加。
那名叫向前的小少尉將700多人盡攬麾下,遠超劉浪所說的60人名額。
連二十個人都沒招夠的尉官也不少,看着小少尉身邊人聲鼎沸歡呼不斷,再看看自己這邊大貓小貓兩三隻,心裡不後悔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向前招的都是殘疾老兵,但不管怎麼說人家招的人數多啊!沒聽團座大人說,招多少人給多大官兒?他可沒說殘疾老兵不算。這個空子他們怎麼都沒想到呢?
當然,更多的卻是冷眼旁觀微微嘆息的軍官們。
身有殘疾不能再上戰場的老兵,唯一的結果就是發放一筆遣散費卸甲歸田,這幾乎就是軍隊的潛規則。
沒多少人明白劉浪爲何要攜帶這700多幾乎已經喪失勞動能力的老兵北上,唯一能解釋的只能是劉浪建軍之初爲招攬軍士收買人心,收留了這些與500名官兵息息相關的同鄉友好,但也僅僅是收留吧,能給一碗飯吃就不錯,誰還能把他們再當成軍人?
那名叫向前的小少尉,招的傷殘軍人再多,又有什麼用?還補充連,把他們補充進軍隊嗎?那還得派專人照料,不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不過,不管怎麼樣,那名叫向前的小少尉一舉成爲場上的焦點人物,風頭遠遠蓋過了第一個吃螃蟹假傳軍令率先招60人的劉大柱和靠着免除債務招了一大批賭棍的趙二狗。
畢竟,在場的所有人合起來,都還沒人家向少尉麾下的兵多,那怕胳膊腿的總量合計差不多。
遙遙的看着已經招好人的尉官們開始各自整隊,並紛紛向做爲監督官的遲大奎彙報自己所招人數,劉浪在車廂前負手而立,身邊站着同樣站得筆直的俞獻誠和樑文忠二人。
直到遲大奎飛奔過來,拿着統計好的人數向劉浪彙報。
劉浪淡淡一笑。和他預想的差不太多,除了極少數的幾個,身後站的士兵沒有滿員,其餘的大部都完成了目標。
只是出乎意料的,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五名殘兵,除了劉大柱和趙二狗各招滿了60人以外,其餘三人,最差的一個竟然也招攬了28人。要知道,三個月前,他們也不過是大頭兵一枚,和那幫在軍隊裡混跡已久的官油子們的人際關係可是不能比的。不過想來,和他劉浪的心腹這個名頭也脫不了干係,他們胸前掛着的勳章已經明明白白表明了這一點。
“怎麼樣,你們三個有什麼想法?”劉浪微笑着問道。
“團座,那個。。。。。。”和劉浪關係最近的遲大奎躊躇着第一個發言。
“有話就說。”
“劉大柱假傳軍令一事是屬下管理不嚴,請團座責罰。”遲大奎一咬牙,把劉大柱率先假傳軍令招兵一事抗自己身上了。
雖然劉浪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先問自己三人的意見,但久在軍中的遲大奎清楚,軍中最忌諱的幾件事,假傳軍令絕對是其中之一。就算是有生死兄弟之情,這事兒也絕對是所有長官所不能容。
“呵呵,大奎,我問你,在下達招人命令之前,我有沒有做什麼限制?”劉浪哈哈一笑。
“沒有。”
“那我再問你,戰場上你要獲得勝利,是不是限定了你要使用什麼戰術?”
“也沒有。”
“那不就得了,既然我先前沒限制,那無論劉大柱採用什麼方法,就算是坑蒙拐騙,就算是拿着槍逼着,只要達到了他想要的結果,那他就是最後的勝利者。”劉浪灑然道。
“這。。。。。。”
見遲大奎呆呆的還在犯傻,身邊的兩位卻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劉浪恨不得飛起一腳踹醒他。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情感自然要來得比新投靠過來的俞獻誠和樑文忠兩人來得親近,那怕是俞獻誠這位劉浪從未見過面的師爺也不能比。劉浪從得知要建立獨立團那一刻就打定主意要把遲大奎培養成左膀右臂,甚至是自己不在的時候可以掌控全局的人。不過,劉浪也知道,羅馬也不是一天可以建成的,長期只是擔任基層連長的遲大奎不可能一步就達到他的需求。
當下也只能耐心的解釋道:“大奎,我只給你說一句話,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你那天想明白了,那天再來跟我談領罰的事。”
“是。”遲大奎敬了個軍禮,退到一邊。
雖然長官的話雲山霧罩的很玄乎,但遲大奎隱隱覺得,等那天自己若是能想明白了,就真的可以配得上肩上扛的兩顆三角星了。
俞獻誠和樑文忠對望一眼,悄然壓下各自心中的驚駭。
劉浪其實已經用兩名日寇將佐的頭顱和上百小鬼子的鮮血證明了他是一名單兵能力及排級指揮能力都無人能出其左右的優秀戰士,但做爲一名即將指揮一千多人團級長官,已經熟知劉浪履歷的俞獻誠和樑文忠兩人說心裡話,並沒有抱有太大信心。
畢竟,就是一個私塾學堂畢業學業方面還不如一個初中畢業生的劉浪總共就參加了一場戰爭,一戰成名後就在病牀上躺到了戰爭結束,你怎麼指望他搖身一變就成爲一個能指揮好上千人的優秀校級主官?那怕是他再有天賦,那也得經歷過幾場戰爭才行吧!
但也許這世上真的有天才的存在,就這樣原原本本挪用孫子兵法裡的一句話,結合他先前的表現,俞獻誠和樑文忠心裡都泛起一個古怪的念頭,他們這位新丁團座,說不定會成爲他們從未遇到過的優秀指揮官的存在。
“那個叫向前的,是個人才。”壓下心頭驚駭的俞獻誠言簡意賅。
“屬下認爲,各連營稱號得用功勳證明。”樑文忠也沉着聲音發言。
“哈哈,兩位都說得很對。”劉浪放聲大笑。
向前,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少尉,竟然纔是他這次靈機一動車站整軍的最大發現。
“命令,所有各部軍官帶着所屬士兵列隊上車,我們出發。”劉浪轉身走進車廂。
火車徐徐發動,吐着黑煙向遙遠的西北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