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進入會客室裡時,馬韋的臉上已經重新現出笑容。
“誰的電話啊?”小周問道。
馬韋笑呵呵的說着謊:“一個員工嚇着了,打個電話向我請假呢。”
小周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在馬韋心中的分量,絕對比他手下員工的分量要足的多,馬韋不可能撇下小周去和一個小職員聊這麼長時間的,他在撒謊。馬韋不說,小周也不能深究。
“我們繼續原來的話題吧。”小周說道。
“好啊。我們說到哪了?”馬韋裝着糊塗。
“你說是你的一個員工把機器人打死的,這個員工是誰?”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聽手底下的人說的。要不然我把他們都叫過來,你一個個問問看。”馬韋說這話時始終笑容滿面。
小周看不出他的真假,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你公司裡發生的事情,還能瞞過你的眼睛?”
“這你就別提了。樓底下的兩個保安鬧彆扭,互相打得鼻青臉腫的,我兩三天後才知道呢。你也知道,公司名義上雖是我的,但也是靠着叔叔才建立起來的,我也只是個打理者。”
小周發現他開始撒謊了。優器公司的楊經理那是貨真價實的打理者,他不是公司的領導者;而馬韋的公司不同,雖然人們習慣稱呼馬韋爲馬經理,但他就是公司的實際管理者。人事變動,資金流通,等等公司裡的一切事物都是由他做主的。
“你是不是知道是誰殺死了機器人?”剛纔樑有明傳了一個簡訊出來,說那機器人確實死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藍血。他還要詢問公司裡的其他人員,爲了防止他們串供,還是分開來問比較好。
馬韋的臉上沒有什麼變化,仍然笑着說道:“咱們是多少年的朋友了,我能騙你嗎。我真的不知道是誰幹掉了那個機器。說起來我也是個馬虎人,真應該問出他的名字,我好嘉獎一番,讓公司的名字傳遍馬格蘭城!”
他確實沒有必要隱瞞,隱瞞了對公司沒有什麼好處。但小周就是感覺他在說謊話。這是他多年刑偵工作的經驗,馬韋雖然在笑,但總覺得他的神態有些不太自然。
“既然是好朋友,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不要把我當成警察,我現在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好朋友之間就應該互相幫助,你遇到了什麼問題儘管說,我一定盡力幫你。”小周湊過來,極誠懇的說。
雖然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小把戲,但妙就妙在小周說的語氣誠懇,好像真的是在爲馬韋着想一樣。如果馬韋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恐怕還真的信了他的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沒有半句假話。”馬韋笑眯眯的說道。
“是嗎?”小周懷疑着。
“我們是朋友,我不會欺騙朋友的。”
小周知道已經無法從他的嘴裡套出話來,看了馬韋一會兒後,開始問其他的問題了,“能麻煩你把見到的情形都講一下嗎?”
“當然。”馬韋開始講述他見到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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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穿着白衣服的法醫圍繞在小瑤的屍體旁,正在取證。樑有明站在一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煙。他不會讓小瑤躺在停屍房裡的,運回去的半路上,他就要把她燒掉,以祭奠他的兄弟們。
一名女法醫小心翼翼的將藍色血液劃拉進透明的試管中,封了口後放入了塑料袋中。另一名男法醫檢查着小瑤身上的傷口。他按了按小瑤的胸口部位,接着擡頭看了看後面金碧輝煌的牆壁。
那裡的蜘蛛裂紋十分密集,已經延展到牆壁的各個地方了。
“她皮膚下的鐵皮我不知道是由什麼材質做出來的,有很強的延展性,但硬度也很高,怪不得子彈是打不穿的。”
樑有明遞過一支菸,男法醫搖了搖頭。樑有明問道:“那她是怎麼死的?”
男法醫指了指小瑤凹陷的極深的胸口,說道:“是被人多次擊打在胸口的同一處地方,把裡面的心臟起搏器直接打壞了,她就死了。”
子彈都打不動的機器人,卻能被人打得前胸貼後背,樑有明有些不信。“你怎麼能確定是人打的呢?”
男法醫指了指後面金碧輝煌的牆,“看到後面的那堵牆了沒有?”
“怎麼了?”
“你去推一下。”
樑有明上前一步,推了一下那堵牆。
嘩啦!
樑有明只是稍微用了點力,整個牆壁立刻碎裂成塊,向後崩塌。他快速的向後退了兩步,驚訝的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男法醫說道:“打死機器人的這個人,不僅力量很大,而且也很會控制力量。他把機器人堵在牆壁上,拳擊她又不能讓後面的牆壁倒塌掉,所以留了一部分力量。”
“你是說打死她的人還沒有使出全力?”
男法醫點了點頭。
樑有明認爲這些法醫是整天和屍體打交道搞瘋了,什麼奇怪的言論都能發出來。他站在一旁不說話了。
“樑組長,你不去給那些員工做筆錄麼?”男法醫看他還站在那裡,不禁有些好奇的問道。
樑有明吐出一口菸圈,說道:“我等你們檢查完,好把這臺機器扔進火裡,給我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不行,上面已經說了,她的殘骸要被拉進研究所裡進行研究。人馬上就到了,你不能拉走她。”男法醫說道。
樑有明火大了,口中也罵出了髒話,“tm的,是不是抽了瘋?一臺殺人機器還要做研究?是不是嫌武裝力量不夠,要增加一下自己的實力?它可是殺了好多人,你們還要把它弄去做研究,那些死了親人的家屬會怎麼想?那些已經死了的警察的家屬會怎麼想?”
男法醫認爲他太過偏激了,說道:“她的起搏器已經無法跳動,那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你還有什麼仇好報的?再說她就是一臺機器,你把她放在火裡燒個三天三夜,又有什麼意義?況且你還不一定能把它燒化了。樑組長,事情已經發生,再做這些事情都是徒勞無功的,還是好好體恤體恤一下死者的家人吧。”
樑有明潛意識中認爲男法醫說的很對,可是他的嘴上不願承認。他心中憋着一股氣呢,正想着法子要把這個機器人搞死,突然發現她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人幹掉了,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這麼多年來,他的腦海中第一次閃過了無用這個詞。
“不行,不把她拆成千百塊我不甘心!”樑有明望着小瑤白皙的臉,咬牙切齒,擡腳就欲踹上去。
男法醫看他要動真格的,連忙抱住了他的腿,把他拖了出去。
“樑組長,研究所要的東西,我們是不能留下的。如果她是一個人,我們把她拉到停屍房裡,您中途要怎麼處置她都隨您的意。但她不是人啊。她有很高的研究價值。你知道的,落博爾特壟斷了多少技術!M國不想做他的傀儡政府,也想掌握落博爾特掌握的技術。現在有一臺機器落在了外面,你想國家會坐着不管嗎?上面的很多人都對這件事情很重視。他們對什麼都不在乎,不管你是有功還是有過,都不會理會的,因爲他們的眼裡現在只有這臺機器腦子裡的東西。樑組長,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你要是真的把機器拆了千百塊,那不是和研究所做對,那是和國家作對。”
樑有明聽着男法醫苦口婆心的勸說,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儘管如此,可他還是覺得胸中有一口氣沒出。“那我把腦袋留下,腦袋以下的東西我給她拆個千百塊的行不行?”他以詢問的語氣問着男法醫。
男法醫當然明白他的想法。腦芯片是在機器人的腦中,所以他才說把腦袋留下來。聽着樑有明的話,男法醫不禁翻了個白眼,“大哥呀,哪有人要東西只要部分的?他們研究所肯定是要全部的啊。”
樑有明也覺得不合常理,看來這口氣是順不下去了。他不禁嘆了一口氣。但他也知道男法醫能夠對他說這些,已經是十分關懷了,他感激的望着男法醫,說道:“謝謝你!改天有空請你吃飯,咱們互相留個聯繫方式吧。”
兩人互相記住了對方的手機號碼,擡頭就看見了大頭燈光。他們被照得睜不開眼睛,只好用手臂擋着自己的臉。
大卡車開到了近前,前面的大車燈熄了下去,樑有明才把手放下去,看向卡車。
四個穿着深綠色軍裝的年輕人從卡車上躍下,步伐都十分輕盈。加上駕駛室裡的兩個,一共是來了六個人。他們全部穿着單薄的軍裝,沒有穿過多的保暖衣物。但他們明顯不感到寒冷,因爲他們甩開着膀子,邁步朝着咖啡廳走來。
男法醫和樑有明聊了幾句,變得熟絡了,問道:“有沒有看出來歷?”同是軍隊系統中的人,樑有明應該知道來的人是哪個部隊的。
但樑有明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從沒見過這樣的軍裝。”
下來的三個人走路挺胸擡頭,而且就連走的每步距離都差不多,明顯經過了嚴格的訓練。
四個人面色嚴肅,但是一走到樑有明身前,卻是笑容滿面。“你們好,我們是研究所派來負責押送的。那臺機器在哪裡,我們要馬上運走。”
他說着遞上來了一個牌子。樑有明左右翻了一下。正面的幾下線條勾勒出研究所的建築圖樣,反面則是幾行長長的英文字母。樑有明一看就知道是真的,他把牌子甩給了男法醫。
男法醫確實了一下後,又還給了軍人。
“你們已經取完證了吧,那我們把她拉走了。”
穿着深綠色軍衣的男子向着咖啡廳裡一擺手,後面的三個軍人立刻上前,架着小瑤的屍體運上了卡車。
黑夜裡面雖然看不清楚,但樑有明還是從車廂上看到了“絕密”兩個大字,下面還有英文字母,應該是絕密的英文寫法。
在交接文字上籤了名字之後,四個軍人便上了車,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