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商把夥計們召集在河畔,將剛纔的事,講了一遍。
夥計們表示:“沒有意見。”
馬商:“這趟生意做虧了。所以我打算:我和馬驍,將欠大宛國馬主人一百匹馬的本金,如數送去。剩下的白銀,大夥平分而散,另謀生路去吧。”
夥計們議論:“出了呼大風、呼大雨兩個惡賊,馬生意是做不成了。”“我貼本同師兄、馬驍一起,送銀去大宛國!”
夥計紛紛表示:“我也去!將賬還了,回來再找呼大風、呼大雨算賬!”“對!不能被大嘴老鴰啄了就算了!”“這個仇非報不可!”“把他烏陀邦,搞個天翻地亂!”
馬商:“報仇的事,以後再專題研究。現在,大夥安心管好這些馬,直到明天收銀交馬爲止。”
夥計們:“是。”
馬商對馬驍:“驍兒,您現在就動身,抄小路步行回去,告訴家裡:馬已經批發,家裡不安排零售了。然後您就在家,備辦明天中午、晚餐,每餐四桌上等酒席;夥計們歡聚一場。”
馬驍:“是。”
馬商:“樹大招風,路上小心。我們做這生意,有的人眼紅,你不要張揚,以免遇到熟人,問這問那的,話說漏湯了惹禍。辦酒席的事,也不要對外人講。”
馬驍:“是。我在途中,化裝成老婦人回家。”
“牛蒡子馬店”。
夜。四野寂靜無聲,店家、馬販子們都進入了夢鄉。
馬販子們的臉上,流露着辛苦多天而勞累的倦意。
食夜草的馬羣,發出嚼食的聲音,如像一則優美的催眠曲。
遠處傳來狼羣的叫聲。
忽然,有一丁點香火,點燃導火線。
導火線點燃馬商他們幾個臥室下、牀鋪下的暗藏**層。
馬販子們住的房屋,轟然閃起灼亮的火光,興起騰然大火。
馬販子們在這一瞬間,全部被燒焦。
馬商在被燒時痛恨地心中說:“我真是防不勝防,沒想到:向來情同骨肉的把兄弟——二哥牛蒡子,也來這麼一手……”
鯊子熊在自己的密室裡,傾聽了牛蒡子報告。興奮極了:“對外說,白銀五萬二千零八十兩,昨夜就交給馬商了。那批馬是我買了的!”
牛蒡子:“是。”
鯊子熊:“把骨骸集中起來,我要清點一下,必須二十五具。”
牛蒡子 “我已經清點了,只有二十四具骨灰。”
鯊子熊一驚:“啊!有誰漏網了!”
牛蒡子:“昨天進店,就只有二十四人。”
鯊子熊:“是誰沒有進店?”
牛蒡子:“不知道。”
鯊子熊:“哦!想起來了!昨天我在遠處暗暗觀察,瞅見一個後影,挎一個包,離開了馬幫。從服裝和走路的姿勢看,是馬幫裡的馬童。”
牛蒡子心裡一驚。暗道:“那就是才十幾歲的少年馬驍。”
鯊子熊:“對對!肯定是那馬童!嫁禍於他!說他半夜:殺人越貨,攜銀潛逃。馬店就是他縱火燒的!我這就派‘城防兵’,出動捉拿,就地鎮法!”
牛蒡子:“可是萬一他……”
鯊子熊:“沒有什麼萬一!這事由我辦好了!”
牛蒡子:“那……”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鯊子熊:“這事大功告成,您的功勞最大!賺的白銀分給您一半。”
牛蒡子:“謝謝!”
鯊子熊推一杯酒給牛蒡子,自己也端一杯:“另售馬的事,您要把好單價關,每匹不少於二百五十兩白銀。再多賣的歸您。”
牛蒡子:“是。”兩眼看着杯裡的酒,不想喝。
鯊子熊:“我身爲高官,不方便出面,就要勞駕您了!”舉杯:“幹!”
牛蒡子十分興奮,但卻猶豫不決。看鯊子熊幹了,自己不能不幹,只得應聲:“幹!”仰面一飲而盡。
鯊子熊也飲盡,說:“這是多年老窖,最能提神解乏,滋陰壯陽,飲了,連八十歲老頭也要煥發青春……”
牛蒡子:“哎呀!哎呀呀……毒……毒藥……”說不出話來,痛苦痙攣,塌地而亡。
鯊子熊笑道:“馬商是你喝過血酒的把兄弟,你也要出賣,未必不背叛我?所以,我趁早封住你的嘴,你可不得怪我啊!”
上午。馬驍化裝成中年婦人,揹着一揹筐肉、菜、酒之類,走到離家門三、四百步的一個茅房側,目睹官兵圍着馬商家,殘殺家眷。只得悲憤地迴避。
中午。化裝婦人的馬驍目睹路邊貼着:
通緝令
馬童夜半殺人越貨,劫銀潛逃,臨走前火燒牛蒡子馬店,燒死以馬商爲首的馬販子二十四人,實屬最大惡極。懸償:將馬童活捉者,償白銀一千兩,擊斃者……
不少人在觀看。也有人議論:“馬都沒有賣,有多少銀可劫啊?”“也不說馬童長得啥模樣,怎麼活捉呢?”“牛蒡子馬店是土牆和土磚拱頂,不容易起火,怎麼會一下子燒死二十四人?”“馬販子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漢,而且多是武功 高手,怎麼會被馬童燒死光?”“……”
馬驍只看了通緝令一大半,沒有聽人們說些什麼;悲憤得幾乎失去理智,背轉身邊走邊暗道:“敵人這一手,太惡毒了!我怎麼着哇?逃往大宛國去吧?不能!欠人家一百匹馬的錢,我還不起啊!去萄桃邦高搏勝那裡吧?也不行!‘通緝令’把我說成是殺人越貨,燒死親人的最大惡極,可能沿途都有張貼,佈下了天羅地網;我寸步難行,逃不成的……只有仍然用我原來的名字:蕭頻富,就是這老婦人模樣,聽天由命了……不,我揹着四桌人吃兩餐的鮮肉,得找個地方安頓吶。去牛蒡子那裡吧……不能去!馬幫二十四人死了,沒有牛蒡子,八成是他害了我義父、師傅、師叔們。師母(龍嬢)在鄉下哪裡住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能去。其他就沒有熟人了……啊,高搏勝說‘京城南街九號’是她邦的辦事點。我去說明我與高勝的關係……不成!牛蒡子可能也知道南街九號,我去就會被抓個正着。去哪裡呢?總得找個棲身之地……去無人住的張爺廟吧……”信步走着,來到了廟前。
這張爺廟,是屠戶們湊錢建的一座中型廟,每年張飛生日,和正月初三至初五, 是豬羊牛的大年,屠戶們都要在此各聚一次,以茲紀念屠戶張飛,慶祝六畜興旺。平時鎖着。內有簡易牀鋪、鍋碗瓢盆、廚具餐具。還有一口井。
蕭頻富翻牆進入。邊收拾,邊心想。“我不能白天煮食,以免火煙冒出,被人發覺……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萬一這幾天有人來理麻我。我就說:房子無人住,爛得最快。我是出於好心,無償照料這房子……”就這樣住下來了。
數日後。蕭頻富吃完了所帶的食物。只得出外,想找事做,但又不便啓齒。還怕自己現了原形被抓。在街上流浪了兩天,既悲憤填膺,又飢餓難熬,病倒在皇城腳下。
蕭頻富被一批乞丐擡到趙老山“住地”。
這是從前趙家在此燒瓷,建的‘晾瓷房’;旁邊有一個小小的破落廟、陳舊已壞的燒瓷窯。因趙家衰落了,晾瓷房頂被大雪壓塌,多年無人過問。乞丐們在房頂搭了樹枝、茅草,面蓋泥土防雨,大家在此夜宿,稱呼“瓷神廟”,也有人叫“乞丐廟”。
趙老山又稱“趙堖山”。此山與左面山交界處有一細泉,每晝夜雨季可流清水十來桶;乾季只有一兩桶。儲存一塘,叫“一碗水”。
大乞:“這一久沒有添丁了,所以我重申:我們乞丐,各有苦衷,任何人不要問、也不要說:各自的來歷和名姓。”
二乞:“細看這婦人,又病又餓,變了臉相,少說也有四、五十歲了。”
大乞:“雖然可以當我們長輩,但還是按我們的規矩排名,排在我們八個乞丐之後,叫:九乞。”
衆乞:“是!九乞。”
大乞:“九乞是婦女。婦女當乞丐更慘。大家要尊重。我們現在把破瓷窯收拾一下,讓九乞單獨住。”
二乞:“破舊的燒瓷窯裡面,十分潮溼和黴臭。我們要多花工夫,認真打整乾淨。”